粉色的小电车搭配美妙的身高刚好，但跟高大挺立的男人也莫名挺搭，大约因为此人个子高，皮肤白，虽然一身黑衣黑裤，却显得整个人淡定利落，气质干净。


    美妙跟上去小声地问，“你刚才开的车呢？”


    “扔路边了。”


    “还好还好。”她不自觉虚惊一场，心说这人挺守法，知道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还好什么？”梁时言长腿笔直，步态带着一种天然看起来毫不费力的感觉，语气也漫不经心。


    美妙直言不讳，也没绕圈子，“你喝酒了，怎么可以开车？”不是她爱管闲事。只是因为她有个高中同学，前两年发生车祸，过年去亲戚家喝酒晚上骑摩托车，结果撞到电线杆人直接没了，当时她去参加追悼会，唏嘘不已。


    梁时言脚步一顿，“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他莫名笑了下，扫了眼自己胸前，似乎也闻出点什么，慢悠悠地横撇过来，低头看她：“你属狗啊？”


    “你才属狗好不好？”她反唇相讥。


    她明明属兔。


    “我没喝酒。”他笑了笑，“可能吃饭的时候蹭上了，你鼻子还挺灵。”


    “那是，”对于夸奖美妙一向很受用，连脚步都轻快起来，“上中学的时候，我们班同压根不用提前看中午食堂黑板，直接问我就知道了。”


    “爱吃？”


    “嗯啊。”美妙点点头。


    “你不爱啊？何以解忧唯有美食。”她笃定地说，发自内心。


    梁时言看眼她，没说话。


    “噢对了，你不爱。”美妙想到他家那死气沉沉的冰箱，有点坏笑，“我又不修仙。”


    梁时言：“……”


    罕见地有点无语，瞥她一眼，“你这两天没见瘦。”


    “诶，你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一阵忙的晕头转向，哪有空管理体重吃饭更是不讲究，美妙心里莫名发虚，“那我也不胖啊。”


    是谁天天称体重，这么在意体重。


    梁时言也没戳穿，美妙不知道她在人家家里每上一次称，对方手机都会收到提示，早七晚十每日两次，从无遗漏。


    他看向不远处的小区大门，侧头随意扫了眼美妙身材，嗯了一声，心说体脂率18.9，“身体很标准，非常健康。”


    美妙杨杨眉，很受用的样子，诶了声，也顺着看眼熟悉的小区门卫室，等他撤后半步，自然地接过小电驴，不知怎的，已经到嘴边的谢谢，变成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果然一句夸奖，让人受用无穷！


    梁时言却一愣，几不可察皱了下眉，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咳了一声，“再说吧。”


    不领情？


    美妙诧异地回头，当即会意，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捏一下刹车转移注意力，谑了句，“你放心，这回咱不吃串串。改你们洁癖爱吃的。”


    梁时言无语。


    他默默看着她，单手插兜，换了种语气，似乎觉得吃东西的提议很无聊，提议说：“明天出去玩？”


    美妙转头。


    没等她有所反应，梁时言半开玩笑半认真，“怎么，不敢去？”


    “呵！笑话，”她推着车朝向大门，门头灯光清凌凌的，倒把她衬得像心虚的那个，眼神有点飘，“成！”


    “问题是去哪儿啊？不好玩我可不去。”她头也没回十分嚣张地补了句。


    梁时言抬手腕看时间，“明早九点，在这儿等着。”说完看到门卫室保安走出来，转身离去。


    美妙一直支着耳朵等他说去哪，等半天不见动静，这才扭头，对着远去的薄影叫道：“那我可不带钱！”


    ……


    简直太霸道了。


    但她说不带钱是真的不带。


    第二天早上，当她摁掉闹铃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甚至一度躺下，准备照例继续补觉，但闷在枕头里，快要重新睡着的一瞬，突然睁眼，还是起床了。


    洗漱完出来的时候，把站在过道喂金鱼的美老师吓了一跳，“今天要加班啊？”


    “不加。”美妙叹口气，“我出去有点事。”


    “约会吗？”美老师立刻压低了声音，有点兴奋。


    失恋还差不多……


    美妙又深深叹口气，回想起来又有点了却一桩心事的爽快，很好奇地问：“爸爸，你跟我妈那会相亲见了三次面，就敢领结婚证真是挺勇的。”


    美老师听后也叹气，捏了点鱼食丢缸里，“我们那年代都这样，思想比较单纯。”


    就您这还单纯呢，我可听说沈女士是怀着我跟您办的婚礼。不过她不敢说，只默默点头，出门的时候只吩咐说，“中午应该不回来吃饭了。”


    管它呢。


    反正她真没带钱。


    嘟嘟囔囔下到单元门，一路经过各楼栋，穿过小广场，出了大门，一眼看到街对面的高大人影。


    还真来了。


    还挺准时。


    就在美妙掏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对面的梁时言也低头看了眼时间，八点五十六分。


    “咱去哪儿呀？”美妙一上车就问。


    “系好安全带。”梁时言盯着她手边，等她系好才说：“云鹿山。”


    美妙诶一声，好像哪刷到过，说是山里开发的新景点，依山傍水枫叶正红，而且最近捡板栗的人很多，“咱能去捡点板栗吗？”她特真诚地问。


    “炖鸡啊？”梁时言一丝不苟地开车。


    “不行啊？”美妙瞅他一眼，下颚线流畅的有些惊人，立即撇开脸，“不行我就不去了，我就爱吃这个。”


    梁时言有点没脾气，轻声说：“山里农家餐厅有这道菜。”


    美妙哦了声，这才有点捞回本的意思，放松地看眼导航，发现确实有点距离。


    车一路沿着内环，朝阳把楼宇幕墙染成金色，金光飞逝。


    进入高架随着弯道增多，方向盘顺从地转动，像船桨滑入温顺的水流，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感受，人坐在柔软的座椅里，不必思考方向，只需看着两旁静谧的绿意，从两侧涌入，又被流畅地推向后方，轻轻合拢。


    这称得上优质的乘坐体验感吧。


    美妙琢磨着。


    梁时言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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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很沉默的人，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养成，人都说沉默是金，这家伙就是个金库。


    她冷不丁想起他说，家里就他一个人。


    转头看着他，又低头拉开包，掏出临走装的零食，剥了根香蕉，快放进嘴里的一刻又顿住，“你吃吗？”她侧头问。


    梁时言摇头，依旧看路：“没吃早饭？”


    “没吃。”这她倒没隐瞒，一口咬上香蕉，“起来晚了。”


    “平常周末都干嘛?”


    “补觉。”美妙两三口吃完一根香蕉，香蕉皮自觉装进自带的垃圾袋，又哗啦啦从包里掏出一包薯片，看向梁时言，“我能吃薯片吗？”


    梁时言一听，握着方向盘的拇指，微微抬起，悬停一会，最终轻轻落下去，“嗯。”


    然后他耳边就开始咔嚓咔嚓、咔嚓。


    听见这响动后，那只刚才悬停的拇指，重新全面地握住了方向盘，这次抓得更紧了。


    美妙边吃边看窗外，下意识摇一摇袋子，薯片在轻轻碰撞后，发出一片沙沙的轻响，然后没碎的大片就会浮上来，她低头夹一片，继续往嘴里送，咔嚓、咔嚓、咔嚓。


    然后她想问问那地方要不要门票，转头却看到驾驶员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很僵直的样子，美妙低头看看薯片，前胸掉着几块碎碎，座椅上也有，忽然良心发现，捡起来塞嘴里：“……算了，我不吃了。”


    她识趣地将没吃完的折好放包里，然后低着头努力寻找残骸。


    梁时言终于出声，“脏不脏啊？”


    “不脏不净吃着没病。”美妙低着头，捡了块肚子上衣褶里的小碎片，像只在自己窝里扒拉粮食的小仓鼠，还很为车主着想，很有原则补了句，“我不吃干净，一会儿下车全落你车里。”


    这块正碰上红灯。


    梁时言不在意地轻轻哼了声，手腕轻抬放了驻车键。


    他指着不知何时滚到中控台的一大片薯片，“这还有一个。”


    美妙还在低着头检查卫衣，慢吞吞地嗯了声，伸手就要拿。梁时言眼疾手快，赶在她两根手指到达之前，一下收走，用纸巾包住放进车门里，略带嫌弃地看她一眼，“吃包里的。”


    她倒觉得挺好玩，收回手看着他，心说这人还真能忍，搞的她有点探究欲，“诶那别人在你车里吃啥，你最受不了？”


    一双灵活的眼睛，黑白眼珠界限分明，闪着贼光。


    “没人坐过我车。”


    梁时言眼眸一转，随着绿灯一亮，车忽然启动。


    “啊怎么可能？”美妙随着一晃，也不管剧烈的惯性，胡乱猜起来，“吃煎饼果子？冰淇淋？”


    “泡面？”她锲而不舍，抓着车顶扶手。


    不见人首肯，她继续苦思冥想，对上一张冷嗖嗖的侧脸，忽然恍然大悟，“啊！是螺蛳粉吧？”说完就咯咯咯大笑。


    他终于抽空转过头，“这么好笑？”


    美妙一呆，没敢继续笑，转头顺嘴一说：“嗯……渴了。”说完就去掏包，左掏右掏啥也没划拉出来，一想自己根本没带。


    这就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