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活人感

作品:《不擅相思

    演出前最后的准备时间,大家都到了后台候场。


    “咱们一起加个油吧。”有演员伸出手来,大家依次交叠手掌,在空中一压一扬。


    观众已经入场,他们不敢大声说话,只小声齐声说了句“加油”。


    祁歌放下手掌来,才发现自己紧张得有点头晕恶心,此刻脚下发飘,几乎有点站不住。


    “祁老师怎么了,”主演的那位演员看了他几眼,“这么紧张吗?”


    “是啊,”祁歌感激地深呼吸了一下,“我怎么越演越紧张了,老师救救新人。”


    这位演员其实年龄比他小,但舞台经验要丰富很多。他对祁歌笑起来:“祁老师见惯了大摄像机的,还怕这点学生作业?放松点,我看了你的演出,你演得很好。”


    他这么一说,祁歌才想起来,这虽然是自己第一部舞台剧作品,但却不是自己第一次站在台上表演。


    除了之前那次未能成功出演的经历,他在学生时代也是参与过毕业大戏的联排的。


    那时候他和同学们才刚刚摸到表演的门槛,什么都不懂,全凭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去完成了那个作品。


    他在里面演的不是什么主角,而是一个类似旁观者的老大爷,全程观察兼吐槽。


    祁歌记得演出那天由于包袱翻得还行,也由于台下的同学给面子,他也是获得过不少掌声的。


    那次就在开场前,大家还在急急忙忙搭布景、修理道具、对词儿……确实也没时间紧张。


    祁歌由此想起前段时间排练时自己迟到那天,他整个人气喘吁吁,全部精力都投入在表演中,也是没觉得紧张的。


    于是他当机立断,立刻找了个空地俯下身做了好几个俯卧撑。


    好在后台的演员们做什么都是不足为奇的,并没人关注他这神经病的举动。


    灯光亮起,大幕拉开,这个故事重新开始揭开它的面纱,如同陷入另一个轮回。


    祁歌平复了呼吸,跟着台上的大家一起,本能地进入了角色。


    这一次他是无比投入的,仿佛这一刻他已经成为了角色本身。


    这样的状态对祁歌来说并不多见。


    在拍摄影视作品时,演员的体验被开机和cut分割成一片一片的碎片,入戏出戏都很快,往往要全部拍完才渐渐感受到拼图完成的整个故事给自己的冲击力。


    可是在这里,故事的情感浓度被压缩在短短的几个小时,时光转瞬即逝,再诚挚的眼泪或是再深刻的感动也一样。


    祁歌在落幕之后才觉得虚脱。


    刚才谢幕时他还在戏里,强迫自己露出属于祁歌的笑容,甚至都没去关注程书仪到底有没有赶到。


    祁歌和大家一起走向后台,想去拿自己的手机看一眼。


    就在这时,观众席似乎传来骚动。


    准备往后面走的演员们互相对视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身边有工作人员用对讲机匆忙对话,说前面要来两个人,需要帮忙。


    戏已经散场了,需要帮什么忙?


    那位主演想出去看一眼,被祁歌手快拦住了:“观众还没走完,你下去的话,可能会造成骚动的。”


    “对对,”他身边的工作人员表示同意,“现在大家不方便出面,先回后台等消息吧。”


    祁歌点点头,示意自己助理去看看,没一会儿就收到回话,说有观众因为观看时的一些行为产生口角,产生了推搡,好像有观众受伤了。


    “叫救护车了吗?”


    “伤得严重不?”


    “好家伙,意思是打架了吗……”


    演员们在后台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么一来,SD可能也要推迟一点,大家都想先确定受伤的观众没事。


    祁歌心里有点突突的,想着先问问程书仪有没有被波及。


    看情况一会儿SD完可能要很晚,大概得跟程书仪说一声,今天没办法见面了。


    他划开手机就看到程书仪的消息:“演得不错,剧也还不错,我先走了。”


    看来是没答应要一起坐坐的邀请。


    祁歌松了半口气,回复道:“刚才观众席好像有点口角,你没事吧?回去注意安全。”


    “什么口角?”程书仪立刻就八卦地回了过来。


    祁歌便如此这般把自己听来的消息给程书仪讲了一遍。


    说大概是有个观众看剧时为了看清楚点,身体前倾的时间比较长,后面的观众散场时忍不住指责了两句,一来二去就吵了起来,前面的观众被推倒受伤了。


    “看剧的时候不能前倾?为什么?”


    “因为会很容易挡住后面的人的视野。”祁歌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哦对了,就是这个剧首演那天。”


    “?”程书仪继续八卦。


    祁歌闷闷敲字:“我当时全副武装悄悄潜入观众席看首演,开场前后面就有观众拍我,让我靠着坐,坐低点。”


    程书仪发来一串“哈哈”,对演员本人也会被观众责备的情形没有丝毫同情。


    “我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有没有前倾,感谢我后面观众的包容。”程书仪说,“我出停车场了。”


    “好,路上慢点,早点休息。”


    祁歌放下手机,又去关心前面受伤观众的情况,这次得到一个噩耗:受伤的观众中,有拿着他的赠票进来的粉丝。


    “什么?”祁歌这下坐不住了,起身从后面绕到侧门口,想去看看救护车的情况。


    “祖宗啊你不能出去,”他助理一把拦住了他,“你等安排。”


    “既然是我的观众,我得去看一眼啊,”祁歌戴上口罩,又往下拉了拉帽子,“我就出去看一眼,确定人没事就行。”


    助理拦他不住,拿起电话就拨,想也知道是要跟阿远或者高姐汇报。


    祁歌闪身从侧门出去。


    外面的空气有一点冷。


    等着SD的粉丝都聚集在后门口,被警戒线拦成一圈,没人注意这边。祁歌从这个不起眼的侧门往后侧绕了一下,就看到了救护车停靠的地方。


    这里离前门更近,有些散场出来的观众被吸引,纷纷在附近驻足。


    祁歌几步跑过去,正好看到医护人员拉着推车从剧院里出来。


    推车上的女孩头上敷着冰袋,有几抹血色散落在她的衣服和头侧的垫子上。看意识倒还清醒。


    祁歌跟着车到了救护车旁,看着人被推上车,又看着剧院的工作人员上车随行。


    “拜托您了。”他说。


    救护车上的女孩在他开口之后惊讶地看过来,祁歌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救护车的门便关上了。


    随着救护车开走,周围三三两两围观的人也散了。


    经过这么一遭,祁歌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十分复杂,一时间开心满足、牵肠挂肚和忧虑忐忑交织在一起,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一些演员已经在后门SD了,祁歌稍微收拾了一下,也加入了他们,想着尽量早点结束,剧院的工作人员也要休息。


    没想到今天SD口的观众格外多,叫着他聊戏的观众也很多。


    “祁老师今天换了搭档,有什么不同的感觉吗?”


    “那当然了,不同的演员反应不同,”祁歌说,“感受也不同,我个人来说今天更投入一点,而且今天开场前特别紧张,我还做了几个俯卧撑热身,是跟老师现学的……”


    他泛泛聊了几句,忽然觉得随着近在咫尺的闪光灯一闪,眼前的一张张面孔模糊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抬手挡了一下,让视野恢复清明。


    “祁老师怎么了?”有人问道。


    祁歌摇摇头,却因为这摇头的动作眩晕了几分。


    那股开演前站不住脚的感觉又回来了。


    完了,好像是低血糖。祁歌后知后觉地想。


    众目睽睽之下,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内侧,强迫自己坚持住,和其他老师一起跟观众道了别。


    幸好祁歌的助理就站在他后面,早就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回到后台就给他递了糖,救他姓命于将倾。


    回到家刚洗漱完,祁歌就接到了高姐的电话。


    他还以为是要因为自己出去看救护车被兴师问罪,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刚才聊戏的视频被切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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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是正常的几句话,剪出来之后竟然变成自己不喜欢和陈逸心搭戏的意思。


    “这些粉丝好厉害啊,”祁歌感叹道。


    高姐立刻又骂他一顿。


    “不是,我说的话被曲解也不能怪我吧,”祁歌无辜申辩,“要不我再发个视频澄清一下?”


    “你可消停点吧,”高姐没好气地说,“对了你那个受伤的粉丝也被人挂大字报了,说她不懂观剧礼仪还跟人吵架,受伤活该什么的,你知道咋回事吗?”


    “昂,就是她可能没带望远镜,姿势太前倾了,”祁歌说,“不是什么大事,我想着要不要工作室出面关心一下伤情?”


    “这个阿远会安排的,”高姐说,“你什么都别干。”


    “真的吗,现在不是都喜欢活人感吗?”祁歌跃跃欲试,“我想当活人。”


    高姐骂了他第三顿。


    对此momo的想法就宽容很多:“在网上发疯很正常啊,不过有的明星被公司管着也合理,因为他们本人确实素质差了点,让他们自由发挥,粉丝会滤镜破碎脱粉的。”


    祁歌简直要笑死:“你这么说小心被粉丝打死。”


    “这有什么,都说美貌都是用智商换的嘛,”momo不以为然,“但美貌本身也是稀缺资源啊,他们确实有这个资本。”


    祁歌感觉自己默默中枪。


    程书仪……也会觉得自己长得还行脑子不行吗?


    看来还是要多学习啊!


    “有什么办法能变聪明吗?”于是祁歌问。


    “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的聪明也有限。”momo一如既往地一针见血。


    这部话剧演完之后,祁歌就得收拾收拾进组了。


    倘若之前那部电影的上映期不再向后延迟,他拍完这部戏正好空出宣传期。


    “你身体现在怎么样了?”阿远很有良知地关心了一句,“我听说你那天演完又晕了?”


    “没有!”祁歌立刻辟谣,“当时为了入戏比较投入,稍微运动了一下,结果演完一点点低血糖,吃了糖立马就好了。”


    “哦没事就行,不然我还考虑要不要给你租个房车呢。”阿远念叨着。


    祁歌当即十分后悔:“那我身体还是有点虚弱的其实……”


    “晚了!”


    “你想不想看话剧?”转天程书仪收到防抖兄的消息。


    “啊?”


    “这个,我有多余的票,”防抖兄发来一张海报,“如果你想看可以送你一张。”


    好家伙,这不就是祁歌那部戏吗。


    程书仪十动然拒:“谢谢啊,我看过了。”


    “你看过了?”对面挺惊讶,“我还以为你不会对这些有兴趣。”


    程书仪撇撇嘴,心想你只是一个粉丝,而我是被台上某演员强力邀请的,说出来怕是你要酸。


    “我从别的地方拿了张赠票。”她这样回复说。


    防抖兄对此表示了遗憾:“好吧,那下次吧。你喜欢这部戏吗?”


    “有点无病呻吟,但是观感还行,”程书仪客观评价道,“演员演得都很出色,很有感染力。”


    防抖兄马上杠上了:“是不是在你看来大部分伤春悲秋都是无病呻吟啊?”


    “也不能这么说,只不过我更欣赏豁达的人生。”


    防抖兄沉默了半天,没发来辩论陈述,而是发了句感叹:“有点羡慕你啊。”


    “为什么?”


    “我好像做不到这种豁达。”


    程书仪有些好奇:“是什么阻止了你?”


    “可能对自己没信心吧,”防抖兄说,“会花很多时间在心路历程上,对你来说,可能都是浪费时间吧。”


    “对你来说也是吧?”程书仪说,“伤春悲秋没有意义,加油做事才是真的!”


    “好的,”那边回复道,“我去了。”


    程书仪有点满意。


    过了好久,防抖兄才忽然又发来一句:“谢谢你。”


    这句话他引用了程书仪之前说的那句“演员演得都很出色,很有感染力”。


    程书仪不由觉得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