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万万种可能里，我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我想让你活下去。」


    「在每一个时间节点，我的每一次选择，都只为，不再看见你永远阖上的眼睛。」


    「——贺溪君」


    //


    贺溪君是一名计算机系的女大学生。


    她最近在玩一款互动类的卧底游戏，名字叫《潜伏在黎明之前》。


    主角周衡立是一名卧底警察，他化名为晏行铮，潜伏在黑恶势力身边。


    既然晏行铮是主角，整个游戏的主线当然围绕着他的卧底生涯展开。


    而在晏行铮的卧底生涯中，有一位神秘的女角色在玩家中拥有着很高的人气。


    她是晏行铮潜伏对象身边的情人，同时也是一位大明星。


    她的名字叫容清洛。


    容清洛作为一款卧底游戏里的配角NPC，其实出场不算多。


    但她每次出现的时间节点都很关键。


    这枝危险而又迷人的红玫瑰，只要晏行铮选择信任她，她便会帮助晏行铮摆脱敌人怀疑，助力晏行铮顺利完成上级布置的任务。


    两人一起渡过许多难关，共历险境，共担生死。


    也因此诞生了许多让人铭记这个角色的名场面。


    然而这个角色之所以人气如此之高，更重要的原因在于——


    玩家的不同选择会导致主角晏行铮和容清洛有很多结局。


    其中晏行铮有活有死。


    但是每一次，容清洛最终都没能活下来。


    ***


    贺溪君虽然只是一个大学生，但是她的电脑技术非常好。


    容清洛这个角色简直就是她的意难平。


    为此，她侵入《潜伏在黎明之前》这款游戏的官方数据库，想要改变容清洛的结局。


    然而正是因为这个举动，她竟然意外穿越进游戏中，并且成为这款游戏中并未出现过的人物。


    在游戏世界里，她叫季画，是一个才六岁的小女孩儿。


    她是一名孤儿，生活在南庐市儿童福利院。


    贺溪君之所以能发现自己穿越的是《潜伏在黎明之前》这款游戏，便是因为南庐市这个地名在现实中并不存在。


    她玩过游戏，知道这是游戏主角晏行铮曾经潜伏过两年的城市。


    但是贺溪君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和主角晏行铮完全无关的儿童福利院。


    她也并未在福利院里发现任何孩子的名字叫周衡立或者晏行铮。


    无法回到现实世界，贺溪君只好就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安顿下来。


    这个福利院每年有来自当地大企业的捐款，所以住宿条件还算不错，贺溪君和另外一个比她小一岁的小姑娘住在一个房间。


    这个小姑娘的名字是季希。


    季希有点社恐，非常内向。


    而贺溪君拥有一个大学生的灵魂，在面对这么小的小妹妹时，就显得十分社牛。


    与季希相处久了，贺溪君发现，季希其实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本性也十分善良淳朴。


    贺溪君很喜欢季希。


    她在福利院待了一年多，之后被一户人家领养，后来跟着这户人家到了邻市齐城。


    这户人家刚好姓贺，她便顺势将季画这个名字改成了贺溪君。


    由于《潜伏在黎明之前》这款游戏里只描述了有关晏行铮当卧底的故事，所以容清洛出现在游戏中时，并没有关于她童年和少年时期的描述。


    因此，贺溪君并不知道那个在福利院时和她同屋的小姑娘——季希，就是未来她心心念念想要救活的容清洛。


    直到多年以后贺溪君读大学的时候，她想要帮助容清洛，因此特意报名了容清洛参加的那一届女团选秀综艺《偶像制造》。


    她穿越的这具身体有张非常漂亮的脸蛋。


    所以贺溪君顺利地被导演组选进节目。


    在节目中，容清洛认出了她。


    当贺溪君震惊于容清洛为何会认识自己时，容清洛告诉贺溪君，她是季希。


    但当贺溪君问她为何会和小时候的季希长得完全不一样时，容清洛只说是长开了。


    这个回答有些蹩脚，但贺溪君选择相信容清洛。


    ***


    贺溪君本来是想帮助容清洛，改变容清洛死亡的结局。


    没想到的是，还未捱到容清洛失去性命的时间点，贺溪君自己先因为在节目中被人霸凌而死掉。


    贺溪君以为她小命休矣，没想到竟然重生回了第一次穿进《潜伏在黎明之前》这款游戏的时间节点，再次从她在南庐市儿童福利院的小床上醒来。


    看着在她旁边的床上熟睡着的小时候的季希，贺溪君无比庆幸。


    她还活着，她们都还有机会。


    这一次，贺溪君在上一世的养父母想要领养她时，拒绝了他们。


    贺溪君顶着季画的名字，一直陪在季希身边，和季希一起在福利院长大。


    季希依旧社恐且内敛。


    贺溪君也依旧发挥社牛属性，像一个拽姐校霸一样时时刻刻在季希身边充当着大姐大，护着季希。


    不过两人因为年龄差一岁，虽然一直读的是同一所学校，但是并不在同一个年级。


    贺溪君读高二时，季希正在读高一。


    有一天，贺溪君发现季希在被人霸凌。


    她一眼就认出为首的那个女生就是上一世在选秀节目里霸凌她的选手。


    季希告诉她，这女生叫林晶。


    在学校听过有关林晶的各种传言，贺溪君终于明白林晶为何如此嚣张，原来林晶是林氏集团的大小姐。


    这个大小姐上一世肯定是嫉妒她长得美，所以对她动手。


    贺溪君看不惯季希被林晶、甄安然、寇依宁等人欺负，带着季希奋起反抗。


    这一世，她被林晶在春游时推下南山森林公园文笔峰翠屏岩的悬崖。


    贺溪君，卒。


    ***


    贺溪君再次重生，回到第一次穿进游戏的时间节点——六岁时的福利院。


    这是第三世。


    贺溪君依旧拒绝领养，与季希一同长大。


    中考之后，要填志愿时，贺溪君明白，林晶会给她们带来不幸。


    所以必须要想办法避开与林晶的见面。


    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和林晶读同一所高中。


    于是在贺溪君的建议下，季希这一世没有选择去南庐市一中，而是和她一起去了另一所市重点高中。


    之后季希按部就班地考大学，到省会宁川市参加工作。


    贺溪君本以为这样就能使季希避开死亡的厄运。


    但这毕竟是《潜伏在黎明之前》的游戏世界。


    季希作为一个重要的NPC，在偏离游戏剧情的主线之后，仍然与作为主角的晏行铮相遇了。


    机缘巧合之下，季希救下受重伤的晏行铮，因此和晏行铮有了交集。


    之后世界线自动修复，季希虽然这一世不叫容清洛，但她依旧多次帮助掩护晏行铮的身份。


    最终，季希死在晏行铮的对家手中。


    贺溪君为了尽快开启下一世，和那个害死季希的人同归于尽。


    ***


    再次重生以后，有了前三世的经验，贺溪君终于明白，只要季希能一直活着，不论季希到底叫季希还是容清洛，世界线都会自动修复，使季希遇见晏行铮，然后死亡。


    因此贺溪君要想让季希免于死亡的结局，主要发力点还是应该在季希遇见晏行铮之后。


    这一世，她想做个实验。


    在她不对季希的所有人生选择做出任何干预的情况下，她想知道，季希原本的命运究竟是怎样的。


    此次，贺溪君依旧拒绝领养，陪伴季希长大。


    但是她没有再建议季希换中考志愿，于是季希进入南庐市一中。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进，贺溪君终于明白为何季希会改名成为容清洛。


    贺溪君也终于知晓，为何大明星容清洛会和小时候的季希长相完全不一样。


    这根本不是长开了能解释的。


    季希在山火中毁容，之后做整形修复手术，这才改变了容貌。


    而她之所以改身份，换名字，成为容清洛，是因为她要复仇。


    原来季希在高中一直遭受校园霸凌。


    而始作俑者就是林氏集团的大小姐林晶。


    怪不得晏行铮遇见容清洛时，容清洛会是晏行铮潜伏对象林裕的情人。


    怪不得容清洛一直帮助晏行铮。


    因为容清洛和晏行铮的目标一致。


    她要让林氏集团覆灭，要让林晶为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


    当知晓季希变成容清洛的原因以及她想要完成的事情之后，贺溪君便再也无法继续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观察容清洛的命运。


    贺溪君主动加入容清洛，要帮助她一起复仇。


    然而复仇之路并不容易。


    每一个细微的不同选择，都有可能导致不同的结局。


    贺溪君就这样在这个世界里无限循环了许多世，不断地做着实验，尝试着各种各样的不同可能。


    千千万万种可能里，贺溪君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她想让容清洛活下去。


    这么多世里，贺溪君一遍遍陪伴着季希成长为容清洛。


    季希对此是没有记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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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在贺溪君的记忆里，她已经陪伴季希太久了。


    两人在这个世界里都是孤儿，在孤单时相互依靠，在难过时互相倾诉，在遇到困难时互相为对方出头。


    在贺溪君心里，季希已经不再只是一个游戏世界里令她意难平的NPC角色。


    季希就是她的好朋友，好闺蜜。


    她衷心地希望季希能有一个好结局。


    在这个愿望的驱使下，贺溪君不断地为了救活季希而努力着。


    ***


    重生的次数太多了，贺溪君早就不再对此计数。


    不过每次重生以后，贺溪君都会对上一世的失败进行复盘和整理。


    渐渐她发现，即便容清洛按照原本游戏的剧情线进行选择，也会获得和游戏剧情不同的结局。


    贺溪君猜测，这是因为原本的游戏剧情中，没有她这个多出来的人物。


    如今她进入游戏世界，陪伴在容清洛身边，导致世界线出现了与原本的游戏剧情线极其微弱的不同。


    这种改变说明，容清洛虽然是NPC，但她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得出这点结论以后，贺溪君大为振奋。


    贺溪君开始尝试各种方法，她只想要季希活下去。


    可她的所有尝试都失败了。


    容清洛不是在高中的霸凌中死掉，就是在复仇路上没活下来，要么和林晶同归于尽，要么被林裕残忍杀害。


    贺溪君做出的选择千千万万种，容清洛就有千千万万种死法。


    最终她发现，她干预地越多，容清洛反而越容易死掉。


    可如果她完全不干预，容清洛同样会按照游戏设定好的剧本走向工具人的死亡宿命。


    所以贺溪君必须小心地控制着她参与容清洛人生的量，只在特殊的时间节点远程提供帮助。


    ***


    贺溪君坚信，清洛只是缺少点运气罢了。


    而她，就要为清洛把这点运气补全。


    她要做老天送给清洛的最大运气。


    贺溪君甚至为此利用好几世的时间，专门学习诸如黑客技术这种能帮上容清洛忙的技能。


    有一世，容清洛问贺溪君，为何贺溪君会对自己这般好。


    贺溪君把所有一切的真相都告知容清洛。


    最后她道：“清洛，无论是在这个游戏世界里，还是在游戏之外的世界里，我都是你的粉丝。”


    “我可能是这两个世界里最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结局的人。”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容清洛这时才终于明白，在复仇路上，她一直以为的运气，实际上是她的姐妹在一世又一世里不断地尝试解救她、用反复死亡换来的经验。


    她最好的姐妹，在用自己的反复重生，来为她推演出一条最有可能获得完满结局的人生道路。


    贺溪君对她这般好。


    她又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好姐妹在这样无限循环的死亡中永远沉沦呢？


    于是，那一世，容清洛没有选择继续复仇，而是自杀了。


    容清洛以她的血，向这个游戏世界许愿，想要结束贺溪君在游戏世界里的无限循环。


    贺溪君就这样来到了她在游戏世界里的最后一世。


    这次她没敢再告诉容清洛真相。


    贺溪君小心翼翼地只在容清洛复仇的关键节点出现，在暗中不断地引导容清洛和吴焕晗的各种选择，使得容清洛的复仇之舟朝着最平稳、最一帆风顺的方向驶去。


    这次真的是容清洛活得最久的一世了。


    贺溪君本来以为这次容清洛能一直活下去。


    谁能想到会再生波折。


    原来容清洛竟然早就有了想要脱离苦海的出离心。


    在网暴的催化下，容清洛就这样投江了。


    容清洛失去生命的那一刻，贺溪君被一股力量拽出游戏世界，回到自己的书桌前。


    看着电脑屏幕，贺溪君发现，距离当初她侵入游戏后台的时间点，才过去了一刻钟。


    她摆在一旁闷着的泡面都还热着，正好适合吃。


    游戏界面上，容清洛这个角色正望着屏幕外，唇角带着一如既往地风情微笑。


    贺溪君满脸泪痕。


    谢谢你，愿意为了救我而放弃性命。


    我曾经承诺，一定要守护你活下去。


    这么多世，我却没能实现这一诺言。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惟愿你在那个世界里一切珍重。


    而我，永远会小心安放与你的所有回忆。


    你不会真正地走向灭亡。


    因为，有我在。


    我会铭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