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韶仙什么也没问。


    不是叫你不要来了，你怎么还是来了？


    还能是为什么呢。


    自己慢慢体会就好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码头待着啊？你在这儿待了多久了？


    第一班从大陆到宝石岛的渡轮是六点出发，六点半抵达。


    他应该是刚下船没多久。


    但是他上船之前等了多久呢？


    如果昨天他下班就出发，去掉吃晚饭的时间，最多凌晨就到了。


    等待渡轮出发的时间里，你是在车上补觉吗？


    有休息好吗？


    秦韶仙什么也没有问。


    太大了，太重了。


    她很少接受到这样的情谊，一时不知所措。


    啊，对了。


    秦韶仙两只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你吃过野生大扇贝吗？”


    岑雪生：？


    “这个市场全是养殖扇贝，都好小好小的。野生扇贝可不一样，有这～～～么大！不仅大，味道也不一样，你肯定没尝过。今天我就带你尝一尝这好东西！”


    秦韶仙兴奋极了。


    野生扇贝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今天，她一定要让岑雪生也吃上。


    说干就干，秦韶仙立刻打电话给乔老板。


    乔老板作为本岛最勤勉的批发商，一年365天不休息，这个时间，他必然早已来到码头，正在豪放收购扇贝中。


    电话接通，秦韶仙开门见山：“乔老板，早上好呀！想问问您手里有多余的野生扇贝吗？”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秦韶仙笑起来，“不是呀，不是我自己吃。”


    她转头看着岑雪生，直言不讳，“是我朋友来岛上看我，想请他吃点好的。”


    乔老板在电话那头笑道：“我也想有，可惜确实没有啊，大小姐。野生扇贝哪会有多余的？那天是我刚好碰到认识的外海渔船归港，船员随手分了点给我。这种真正野生的东西，都是一上岸就直接运到首都去，送到达官贵人的桌上。我们老百姓正常来说是吃不到的，最多就是偶尔捡漏啊。”


    秦韶仙挂掉电话，失望得不想说话。


    嗯？不对，等一下。


    乔老板刚才说什么？


    “直接送到达官贵人的桌上。”


    她刷的转头，怀疑的目光落在岑雪生脸上：“你是不是吃过？野生扇贝。”


    岑雪生似乎不愿意承认，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是跟着董事长吃过几次。”


    秦韶仙张大鼻孔。


    几次！


    我这辈子才吃过一次，人家都吃过好几次了！


    她沮丧得一屁股坐到马路牙子上。


    岑雪生跟着坐下，“我不是来吃东西的……”


    “我知道，你是来帮我的。所以我想好好答谢你啊。”


    岑雪生哭笑不得，“你也太心急了……”


    手机响起铃声，秦韶仙一看，居然是乔老板。


    一接起，对方爽朗的声音穿过来：“想好怎么招待你朋友了吗？正好今天我有空，带你们出海玩儿吧！扇贝是没有，但是能钓鱼，这边的海里有鲈鱼，黄鱼，石斑鱼，都很好吃的！”


    秦韶仙大喜：“真的吗！谢谢你！乔老板你果然是最棒的！”


    她满脸兴奋转头：“乔老板说要带我们出海钓鱼！”


    岑雪生眉毛打结，“乔老板是谁？你和他很熟吗？”


    秦韶仙想了想，我和乔老板算是很熟吗？


    “不算吧。”她认真答道，“但是他人挺好的。虽然不熟，也愿意花时间招待我们呢。”


    岑雪生：……


    秦韶仙看着他，眼神里露出失望：“你不开心吗？你不喜欢出海钓鱼吗？”


    岑雪生立刻露出笑容：“没有。我很开心，很期待。”


    秦韶仙：“嘿嘿！”


    白色小船乘风破浪。


    乔老板在驾驶舱里把控航路，吴有朋挤在旁边叽叽喳喳问着各种问题。


    乔老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吴有朋心下大叫，我也不想在这儿啊。我难道对驾船技术很有兴趣吗？并没有哇。


    但是没办法，不赖在驾驶舱里的话，就得在甲板上和岑雪生社交了。


    好可怕！我不要和人机社交！


    吴有朋回头，隔着玻璃看着船尾甲板上的两个人。


    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两颗头凑在一起，融洽又轻松。


    表姐真厉害，竟然和人机这么要好。


    乔老板突然出声：“他们在谈恋爱？”


    吴有朋大声否认：“没有！”


    人机怎么会谈恋爱。


    可是话音才落下，他也犹豫了。


    没有……吧？


    乔老板冷哼一声。


    甲板上，岑雪生低声耳语。


    “胡正山的账户上有没有2千万，这不是你能控制的……你做到这一步已经很棒了。”


    秦韶仙趴在栏杆上，不说话，眉眼间全是不高兴的样子。


    岑雪生继续安慰。


    “董事会目前有13个人。你手里握着32%股份，他们13个人分享68%，每个人份额都不大。也就是说，权力分散，各自为政。你二伯想要把你排挤出董事会，需要拉拢不少人。与此同时，我们也可以去拉拢他们。你先安心把这边事情办完，回去之后我带你和其他董事认识。”


    “我们。”秦韶仙小声重复。


    岑雪生：？


    秦韶仙把脸枕在手背上，眼睛看着这个白发青年。


    “我们，是我和你吗？”


    岑雪生低头看着她。


    夏日耀眼，大海耀眼，女孩的眼睛也耀眼。


    眼前这幅景色，美好得近乎不真实。


    他忍不住笑：“当然是了。”


    秦韶仙也笑。


    “大姑说了跟你差不多的话。她也是说，会带我去认识其他董事。可她是跟我做交易。我先把她的宝贝儿子带回家，她才会帮我。”


    “你不一样，你总是无条件帮我。”


    “岑秘书，谢谢你。”


    “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报答你。”


    岑雪生：……


    他嘴角略微绷紧，口气也带上一丝生硬：“报答我的意思是，等你当上董事长，会让我继续掌管信息办公室？”


    秦韶仙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对你守诺。”


    岑雪生微笑点头，“好，我可记着你这话。”


    驾驶舱里的乔老板啧了一声，“真碍眼。”


    吴有朋：？


    乔老板在操作台上锁定航向，进入自动航行模式，大步出了驾驶舱。


    他几步跨到船尾甲板，大声道：“到地方了，可以开始钓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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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向大家发放钓竿，斜睨陌生的白发青年一眼，笑道：“看你们刚才聊得热火朝天的，都聊了什么呢？”


    岑雪生礼貌微笑：“也没什么，就是听她说了来这边之后发生的一些事。”


    他转头看秦韶仙，满眼都是欣赏：“她真的很能干，短短时间就把大大吉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账目梳理清楚了。如果董事长在天之灵看到她这个样子，一定很欣慰。”


    乔老板呵了一声，“秦玉广这辈子运气也是够好的，不管是事业，还是亲缘。”


    秦韶仙嘴角抽抽，“他五十岁不到的年纪就癌症死了啊。这也能算运气好吗，乔老板？”


    乔老板噎住。


    吴有朋奇道：“乔老板也认识秦玉广董事长？”


    随即领悟：“啊！对哦，董事长来过这里。我听说他结婚的时候特意来这边摆了酒。你是那个时候见到他的吗？”


    乔老板：“呵！”


    吴有朋：……


    秦韶仙：……


    乔老板技术娴熟，率先钓上一条大黄鱼。


    丢进水箱之后，金色的鳞片在水波折射下闪闪发光，迷花人眼。


    秦韶仙被那条鱼迷住，连连发出哇哦的声音。


    乔老板得意极了，下巴几乎昂到头顶去。


    岑雪生默默钓上来一条石斑鱼。


    黑白分明的花纹闪烁着美味的光辉。


    秦韶仙开心得来回蹦跳，两眼看着岑雪生直冒小星星：“你好厉害啊！”


    岑雪生淡淡道：“还行吧。董事长喜欢钓鱼。我经常陪他。”


    乔老板站在一旁暗自咬牙，今天一定要决出胜负。


    其他人并没有体会到这份胜负欲。


    秦韶仙的钓竿一直毫无反应，但是她一点也不在意。


    她开始给岑雪生讲述最新的海底放牧技术。


    女孩激动得手舞足蹈：“等到两年之后，就能收获到媲美野生品质的扇贝！又大又肥又弹牙！以前只有达官贵人吃得上的美味，以后普通人也能吃上了！”


    那双圆圆的眼睛闪闪发亮：“我真的很庆幸来到这里，竟然可以无意中促成这件事，这才是我这趟过来最大的成就！”


    吴有朋用力挥手：“怎么能说是无意中促成的呢。这可是我们小秦总凭着高瞻远瞩大刀阔斧作出的英明决策！”


    秦韶仙捂住心口：“妈呀，小吴科长，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拍马屁的天赋！”


    吴有朋拍胸口拍得啪啪响：“怎么是拍马屁呢，我这一字一句，全出自真心！”


    大黄鱼和石斑鱼在水箱里拍打出水花。


    甲板上洋溢着一片快活的气氛。


    乔老板甩动鱼竿，鱼钩深深扎进水面。


    他劝过胡正山的。


    在他看来，大大吉有责任、也最适合实践这项新技术。


    但是胡正山不愿意。


    他听到风险两个字就摇头。


    对他来说，稳妥赚钱比什么都重要。


    他不忍心对胡正山说出那句话。


    “如果是你姐姐——”


    或者说，他是不忍心对自己说出那句话。


    乔老板转头去看秦韶仙。


    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吗？


    这个女孩，她来到岛上才几天？


    电光火石就把事情办了。


    正如他妈妈会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