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一行三人花了八个小时徒步环岛。


    吴有朋差点累趴下，秦韶仙却很开心。


    整个宝石岛上有三十多家扇贝养殖公司，为了方便出海，公司选址都在海边。


    一趟大环线下来，秦韶仙亲眼看到了每一家公司的门脸。


    虽然在主线任务上无甚进展，但是可以说，对全局有了一些比较直观的认识。


    也算是成就一件。


    第二天，姐弟两照旧准时来上班。


    两个人刚刚在办公室坐下，门就开了。


    财务主任王二梅抱着厚厚一沓文件夹进来了。


    文件夹从手臂一直垒到头顶位置，摇摇欲坠。


    秦韶仙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去接。


    文件夹被转移到桌子上，一共七本。


    封面上写着数字，代表着本年度从1月到7月。


    秦韶仙随手拿起一本翻看。


    厚厚的文件夹里什么都有，职员出勤记录，排班记录，请假事由，其他等等。


    最多的是各种琐碎支出记录：贝苗购入、饲料购入、疫苗购入、仪器保养、水池保养、船只保养……


    全都是手写。


    国家认证的标准单据是不存在的。


    秦韶仙想起昨天环岛时看到的那些饲料公司，兽医药公司，机械保养修理公司……


    那些公司的账目，恐怕也一如眼前这一本，全是手写，毫不规范。


    秦韶仙眼前一黑又一黑。


    王二梅一脸诚挚：“秦总既然接管了公司，总要尽快了解公司事务才行。本来让胡总带着您一点点熟悉是最好的，但是胡总他……”


    她为难地望了一眼隔壁。


    虽然那是一堵隔绝视线的墙，但是大家都知道，隔壁的办公室空着。


    胡正山今天没来上班。


    王二梅呵呵笑道：“指望胡总带你，那得等到猴年马月了啊……所以我才想了这个法子。只要秦总把这些看完，就能大致了解公司的运作了。”


    秦韶仙嘴角抽抽：“我会找时间看的。”


    王二梅一拍手：“这可不行，要立刻开始看，尽快看完啊！”


    她翻开标着“2002-7”的那本文件夹，翻到支出单据的部分，“这些要还等着总经理签字呢。等你签完字，我才能给下面人放款呢！”


    秦韶仙假笑：“好的，我会尽快看。”


    王二梅笑眯眯退出去，顺手关上门。


    吴有朋超过文件夹，翻看需要签字的单据。


    王二梅很贴心，签字的位置都用便条贴标记好了。


    他皱起眉：“谁知道这些数字是对还是错。”


    他又抓起其他月份的文件夹翻看，“这些单子虽然胡正山签过字了，可是谁知道他们私底下有过什么说法。这些纸面上的数字根本没参考性。”


    啪！他把文件夹拍在桌子上，“你不能签。”


    秦韶仙坐在转椅上，嘎吱一下转了个圈，无所谓的笑了。


    “数字不对又如何呢。员工弄错数字是天大的事，我弄错数字算什么？这整间公司都是我的。”


    吴有朋睁大眼。


    明明他才是那个出生富贵乡的二代，可是这一年来在集团上班，没有哪一天不是绷紧了神经，生怕犯错，被人打小报告。


    这位姐不是凄苦孤儿出身吗？怎么这么丝滑就奠定了大老板的自觉？


    他咬牙切齿：“姐……你这人……适应力真的很强。”


    秦韶仙嘿嘿一笑，默认了。


    她歪着头，目光掠过桌子上厚厚七本文件夹。


    “你说的没错，这些纸面上的数字根本没参考性。全是些没用的东西。”


    吴有朋：“那我们不看了吗？”


    “看还是要看的。你知道我们业界的箴言吧，没有虚假的账本，只有修改的账本。修改后的版本永远是原始版本的镜子。”


    吴有朋点头，伸手拿起标着一月份的文件夹，“那我们分头来看。”


    秦韶仙从椅子里跳起来，“不急。这些死的东西什么时候看都可以。我们趁着时间早，去看活的东西。”


    姐弟两来到宝石岛最大的港口，这里有最大的批发市场。


    也正是昨天将3000斤扇贝卖给乔老板的地方。


    吴有朋看着表姐走在前面四处张望，忍不住哼唧：“到底来这里干嘛，快点说啦！”


    秦韶仙继续张望：“你先猜猜看嘛，脑筋开动起来！”


    吴有朋无奈，“你是在找乔老板吗？”


    秦韶仙回头，“不是，我找他干什么？”


    “大大吉捕捞上来的扇贝，全部卖给了乔老板。胡正山尽可以声称扇贝减产，在公司账目里乱写些可怜兮兮的数字，但是他到底卖出了多少扇贝，那个真实的数字必然在乔老板的小账本里写着呢。”


    秦韶仙挑起眉毛：“哦？那我要怎么说服乔老板把他的小账本分享给我？”


    “不知道。但是你总有办法吧。”


    秦韶仙看着表弟一脸天经地义的期待，顺口道：“对，我确实有计划。我的计划就是拍他马屁。人没有不喜欢马屁的。等我把他拍高兴了，他自然什么事情都会答应。”


    吴有朋面露难色：“不是……你这个计划是不是稍微简陋了一点……”


    秦韶仙嘴角抽抽，转头跑了。


    吴有朋大叫：“你耍我哦！”


    时值上午九点十分，秦韶仙在一家小饭馆门口停下。


    简陋的平房，小小的门帘。


    店里挤满了人，店外面沿着马路牙子摆了一溜的桌子，也几乎坐满了。


    姐弟两在路边找了唯一的一张空桌坐下。


    秦韶仙小声道：“你看周围，看样子都是这个市场的熟客。”


    吴有朋打量其他食客，看样子都是本地人。


    有船员，有工人，也有商贩。


    隔壁桌挤了五个人，全员穿着蓝白拼色的防水夹克，背上印着“蓝色传说”的字样。


    “蓝色传说”是一家扇贝养殖公司的名字。


    昨天环岛大徒步的时候，吴有朋见过那家公司的招牌。


    秦韶仙手掌撑着下巴：“我算是发现了，这里和首都不一样。首都是规则的世界，我们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审计数字，推导一切。而这里是人的世界。在这里，想要知道什么，只能亲自去接触一个个的人。不接触是不会知道的。”


    吴有朋嘴角抽抽，“姐，你真的很懂高情商发言。要我说，这里根本就是法外之地。”


    秦韶仙：……


    这话倒也不错。


    店主阿姨很快过来上餐。


    两个人要的都是本地有名的瑶柱炒饭。


    扇贝肉晒干之后就是瑶柱。


    但瑶柱的意义并不仅仅是延长保存期，比起新鲜贝肉，它自有一份独特的滋味。


    本地的瑶柱炒饭更是格外讲究。


    瑶柱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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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搓丝，分成两份。


    一份炸到金黄，酥松喷香；另一份蒸熟，柔软滋润。


    隔夜的丝苗米饭混上蛋液炒到粒粒分明，加上两份瑶柱继续抛炒，最后出锅。


    一口喷香，多层口感。


    吴有朋啧啧称奇，“我在首都酒楼吃过这个炒饭，小小一碗就要50。真不敢相信，这边这大一份只要5块钱。”


    旁边蓝色传说的员工耳朵灵敏，转过身惊奇道：“你刚说什么？这个炒饭卖50一碗？我的天，这不是黑店吗！”


    员工B在旁边笑道：“什么黑店啊，人家不是说了是首都吗。首都那是什么地方，什么都贵，我们要是去了，可是三天都活不下来！”


    员工C热情招呼：“小哥是首都来的？来观光吗？”


    吴有朋摇头：“不是啊，我们是来上班的。大大吉你们知道吗？”


    员工A立刻点头：“知道，那家有名的亏损公司。”


    年纪较大、为人也谨慎的员工D偷偷戳了A一下。


    吴有朋一下子精神了：“正是那家亏损公司！你们知道大大吉上面是有总公司的吗？”


    他拍拍表姐肩膀：“我们两个就是总公司派过来的，我们的目标是让大大吉尽快扭亏为盈。”


    隔壁桌子五个人有些惊讶，互相对了一下眼神。


    员工B露出八卦的表情：“我们都认识大大吉的总经理胡正山。他看起来对盈利没有什么追求呢。”


    吴有朋挥手：“胡正山已经不是总经理了。”


    秦韶仙趁势自我介绍：“我是总公司正式指派的新任总经理。胡正山是我的下属。”


    隔壁五个人都惊呆了。


    员工A张着嘴，一脸呆样：“从我上中学的时候开始，胡正山就是总经理了。这可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员工B向这边倾斜，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你看过帐了吗？大大吉真的一直亏损吗？我们经常看见大大吉的船，那个收获，可不像亏损的样子啊。”


    谨慎的员工D又伸手戳了B一下。


    秦韶仙大方道：“我也觉得大大吉的亏损有问题。但是我看了公司账目，一点也不正规啊。你们那边的账目也是吗？收入支出全是手写，一张正规单据都没有？”


    谨慎的员工D微笑：“我们小地方是这样的。”


    他站起身，“你们都吃好了吗？吃好了就走吧。”


    “啊？啊，我吃好了。”


    “我也吃好了。我们走吧。”


    说话间，隔壁桌五个人呼啦啦起身，一起走了。


    吴有朋伸着手，张着嘴，一脸不甘心。


    “啧，这群人真小气，八卦都不肯说一点！”


    秦韶仙淡定吃着炒饭：“没事啦，我们还可以问别人。”


    话音落下，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秃顶老头，挤着吴有朋坐下，视线落在对面的秦韶仙身上。


    “你是胡正山的外甥女？”


    秦韶仙点头。


    秃老头一脸兴奋：“你知道吗，你的事情都传开了！胡正山的外甥女来接手公司了，虽然是年收入七千万的大小姐，却跑到我们这个天涯海角搞事业来了。这可真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奇闻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自顾自大笑起来。


    笑完，他突然一脸神秘：“所以，大小姐现在是想追究胡正山的亏损问题？”


    姐弟两对视一眼。


    哇哦，出现了呢，八卦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