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宋谦
作品:《你好,买茶叶吗[娱乐圈]》 我的名字,是宋谦。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许我是被爱着的,也许。
记忆中有一道声音,声音说:“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
在懵懂的年龄,我看见从前每每回家便要给母亲一个拥抱的父亲,一进门就跪在了地上。
他矮了好多,我抱有新奇向他跑去,可是闻到了好呛人、好呛人的酒气。
“林仁,阿仁,对不起……我被裁了。”他跪在地上,捂着脸,是在痛哭吗?呜呜咽咽的,我觉得可怕。
我的母亲,林仁。她向他走近,蹲下去,用着对待我时的温柔语气对他说:“没关系的,我们的未来还很长,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机会。”
可是,在这个有很多机会的世界里,你们为什么要拳脚相向?
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已记不清。
租住的高级公寓与我们永别,微微倾斜的楼房里,墙壁完全隔不住音。不是隔不隔音的问题,我站在走廊上向下看,总觉得自己要和这楼房一起塌下去。
后来真的塌了,只不过,塌掉的是我,是我的家。这栋微微倾斜的楼房,没有塌。
书包在肩膀上,真的很重;起码,对正在上大班的我来说,很重。从幼儿园回到家,要拐弯八次,过马路三次,经过的红绿灯一共有五个。幼儿园的我,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远,只知道好累。
但是你们说,我们家不同以往,穷人的孩子要早当家。如果我无法自己走回来,那就再也不要回来。
我想回来,我会回来。
好累的我背着真的很重的书包站在家门口,开了道口的门前,我露着眼。
我的母亲,她在父亲被裁以后,越发努力——努力地找工作。
曾经的公司已经不肯要她,于是她成为了一名汽车销售。
“你要我说几遍?你要是不相信我就跟我离婚啊!你以前去应酬喝酒,我有说过你一句吗?你现在没有工作天天待在家里跟个废人一样,我有说过你一句吗?”
温柔的母亲把她富有条理的头发撸得一团乱,我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到她的怒气在长鸣:“从前,我会给你煮醒酒汤;你呢?我喝到胃出血回来,你怎么对我的?你每次都要问我是跟谁喝的他们有没有占便宜——占便宜又怎样啊?!”
“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一个人要养三个家,你爸妈家、我爸妈家、我们家;你是要逼死我才甘心吗宋威!当年要不是因为你害得我未婚先孕,要不是你跟我信誓旦旦地说你可以养我们,我怎么会辞职?!”
很响亮的“啪”。我被吓到,抖了抖肩膀。
是爸爸打了妈妈,我的父亲打了我的母亲;被裁后在家整日消沉的父亲打了拼命赚钱不顾身体的母亲。
我好想哭,不敢哭,只能不停地发抖。
“你终于说出你的真心话了,你终于说实话了吧林仁,你看不起我——你看不起我!”我的父亲,他的声音好大好大,大到要让楼房倒塌。
大到,塌了我们的家。
我的父母离了婚,母亲要走了我的抚养权——可她似乎并不爱我。
她,好像有点恨我。
上小学,我的文化成绩十分普通,我有努力,努力没有改变我的普通。
妈妈,一百分一点也不容易考。
妈妈,衣架子落在身上,真的很疼。
妈妈,你说不准哭,说我不努力就该打。我不哭,我会更努力,努力到你不再说我撒谎。
6岁,在二年级之前,我终于得到了一百分的考卷。
你没有给我笑容,你说——“真不知道你是随了谁,一年级,考个一百分都这么难。肯定是随了你那个废物爹。”
门被敲响,你把考卷往旁边一扔,我扑过去抓住,可是抓得太急,它被抓破了。
一个阿姨牵着一个男生走进来,他似乎和我差不多大。
阿姨说:“哎呀,我儿子他非要跟着来,甩都甩不掉——你知道他拿什么理由说要跟着吗?他这次考试才考了六十分,一年级的题目,他考六十分,还非要说是因为我不经常陪着他,他才考不好。”
阿姨在笑。
你说:“有的小孩子就是开窍晚,说不准以后,随随便便就考个六百分出来。”
妈妈……我仰望着在门口的女人,我的母亲对另一个母亲笑脸相迎,我的母亲把曾经给我的温柔给了另一个母亲的孩子。
她对那个男生说:“阿姨家里没有零食,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这个哥哥去给你买好不好?”
阿姨这时突然看了看我,她问母亲:“你儿子看着好小哦,不过模样真是俊——他多大啊?”
你们聊着我和另一个男生的出身年月日,结果,在你口中作为“哥哥”的我,其实是弟弟。
没关系,弟弟也没关系,你说。
“都一样的,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这个弟弟去给你买。要有待客之道嘛,没关系的,说吧。”
我被赶出了家门。
你把我送到楼下,对我说:“你自己掂量时间,天黑之前不准回来。”
妈妈,六岁的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只知道你让我去买零食,却不给我钱,也不让我回家。
六岁的我听了你的话,站在楼下。
炎燠的夏日……头好痛,妈妈。
炎燠的夏日……我好晕,妈妈。
炎燠的夏日……我听到房子在笑,房子里的人在笑;你在笑,她在笑,他在笑。
妈妈,我笑不出来,我想吐。
在阿姨带着她儿子走出单元门的时候,我躲在了垃圾桶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不希望我被你们看到,被他们看到。
你笑着把他们送走,说:“我儿子就是贪玩,真不该把钱给他,不晓得又要到哪里去疯混。”
在他们离开以后,我小心地挪步,从垃圾桶之后来到你面前,解释说:“妈妈,我没有疯玩……”
“闭嘴!”你吼着。
你蹲到我面前,掐住我的脸——好疼。
你的眼神……你想杀死我吗?
“你装什么可怜装什么无辜你在装什么?你和你爹一样让人恶心,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压抑着声音冲我吼。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和你爸结婚,更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你毁了我的一生,你装什么可怜装什么无辜你在装什么?!”
妈妈,我的呼吸困难了。
妈妈,对不起。
——“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
12岁,被星探发现。
我进入了娱乐圈。
妈妈,这个圈子,一点也不光鲜。可是,你说,我要赚很多钱,赔偿你。
好的,妈妈。
一路,摸爬滚打。
当我终于掌握自主权,当我终于站到了不容易被人操控的位置上。已经过去了十一年。
23岁。
会所的走廊上,灯光有蛊人的能力,香水味在空气里浮摇,滉得人头晕。
我的头又有点疼了。算了,也不止这一次。
视线不经意地划开,恰恰好撞见——
长发垂坠着,女人侧脸似乎起了层薄汗,使不少发丝粘在脸颊上,泛开的红仿佛在叙说不正常。
搂着她的男人有一颗椭圆的脑袋,冬瓜似的身材。
记忆恍惚,我骤然回到了十七岁。
紧闭的窗户,拉紧的窗帘,充斥着石楠花味道的房间……以及,我感知到剧痛及不适的排泄部位。
身上的痕迹将一切说明,我毋须再费时间思考自己经历了什么。
不如不说明。
睁开眼的我,从床上坐起来的十七岁的那个我,他绝望吗?
庆功宴,池怜阙不在,他孤身和那桌人应付,没人和他同一阵线。
为什么,在紧要关头,放弃他?
为什么抛弃我?
为什么留我一人?
为什么,伤害我?
二十二岁的我捂住自己的心口,情不自禁地重咳了几下。
少管闲事,宋谦。
让她经历你经历过的一切吧,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谁知道是不是自己甘愿?
可是我又看到了一个女生,她大概只是十几岁的年纪,站在包厢门口,一壁哭一壁抖——真没用。
我走到了“真没用”的她的面前。
“怎么了?”
她缓慢地扬起脸,眼睛在对上我的眼时微微瞪大。约莫在难以置信,毕竟我没戴口罩,没做任何遮掩。
少顷,她擎起她抖嗦嗦的手,遥指着走向电梯间的两人道:“江、江璐,她被投资人摸了腿,立马就站起来;我看着她站起来,她说她要去上厕所。”
“我看着——看着她离开以后,那些人往她的杯子里倒酒,下、下药,透明的。”她没用地再一次狠狠抖了抖自己的肩膀。
通过面前的“真没用”的女生,我构建出了一幕常见的剧情。
回到包厢的江璐在瞅着桌上满酒的杯子后,将潜规则视之于无物,刚直道:“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喝酒。”
“喝一杯两杯的又不会怎么样。”
“那请给我换一个新的杯子,酒——我也要没开封的。我比较挑剔,不好意思。”她肩膀不屈,昂首挺立。
在那一个包厢里,在那一张酒桌上,她是个没有自主权的人。她不是她自己的。
“你把这杯酒喝了,你不是想演这部剧的女二吗?你把这杯酒喝了,不但这个角色是你的,你也可以直接回家——你想去哪就去哪,只要进组的时候别让我们找不到你的人就可以。”
刚入圈的新人,往往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
她喝了那杯酒,作用力远比她想象的要强。
我不应该多管闲事。
可我回过头,看见在等电梯的他们的背影,无端端,觉得被搂着的那个人、被剥夺自主权的那个人——是十七岁的我。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和他们一起进了电梯。
我站在他们的面前,看着那个有些眼熟的椭圆脑袋——冬瓜。
手里似乎有东西,我低下头抬起手,屏幕上正显示着录像界面。
顿了顿,我扬起下颚,看向跟前的有着椭圆脑袋的冬瓜的眼睛,笑着温声道:“请问,你搂着一个醉酒的、不省人事的女性,是想做什么?”
我明知故问。
冬瓜大抵是认出了我,先是一时的噎口,再道:“你情我愿的那些事罢了,能做什么?”
我的嘴角又往上勾了勾,将语气柔得更为无害:“是吗?会所的包厢里都有摄像头,走廊上也有摄像头——你头顶也有摄像头。”
我举起手机,把屏幕那面反给他看,不紧不慢道:“我,应该也算得上‘摄像头’。”
“噢——忘了告诉你,刚刚我顺便从一个小女生嘴里,了解了一下你搂着的这位女性醉酒的过程。”我保持着我的温和,极致的温和。
他把人交给了我。
怀里的人酒气浓重,模糊间,萦着些她自己身上的一种香气。
我的头,不那么疼了;但晕,我认为我几近昏厥。
我把她送去了一家私立医院,院长与我熟识——给的钱多了,自然要熟。
如何合理地给一家医院很多钱?投资。
为什么要投资?
我冷眼看着这个名为江璐的女人被推进病房。
院长刚从家里赶来,他有些气喘,扶着眼镜看向我道:“我还以为,你又割了你哪里。即使不是疤痕体质,也不能无限度地造作。”
我朝他颔首,温言道:“我知道。有劳院长。”
我麻烦院长嘱咐医护人员,让他们在江璐醒后想办法把人留下。
这么做的理由——当然不是我对她有兴趣。只不过,想看看,如果十七岁的我及时被人救下,会有如何的发展。
翌日。
站在病房门口,我听到护士的声音。
“你现在需要休息,你昨天被下了药你知道吗?现在那么着急离开做什么?而且,你刚刚不是问我,是谁把你送来医院的吗?你不想见见他吗?你打算不感谢把你送来医院的人就直接离开吗?那帮助你的人该有多寒心。”
我耐心地站在门口。
江璐,她总算开口:“那我不走。”
干涩的四个字,她的声音——偏中性的,和她的长相——忘了,我没仔细看她的脸。
但她的声音很特别。
敢于拒绝投资人,敢于抵抗潜规则的人,应当都是特别的。纵使初生牛犊不怕虎,然而大多数牛犊,都知道该从众——从不反抗的众。
“真没用”的女生,是为“真蠢”的她而哭的么?
我没兴趣知道。
我推开了病房的门。
后续的发展,不在我的预料之内。最初的观察,在不知不觉中演变成了喜欢;短短数月,我和她确定了关系。
我坦白我的过往,坦白当初救下她的原因。
她抱住了我。
她说:“都不是你的错。”
她把她的童年也交给了我,关于她童年的所有,都交给了我。
于是我知道,抱住我的女人,有和我高度相似的过去。
她对她的母亲逆来顺受,一如我对我的母亲。
多么巧啊,她也没有父亲。
然而,原生家庭的结构,她与池怜阙的更为相似,她生于多子家庭。她懂我吗?我以为,也许只是说说而已。
我们依然有差异。
她不是我。
她不是十七岁的我。
十七岁的我,没有人爱,没有人拯救;十七岁,被人伤害。算了,也不止那一次。
我好割裂,我该对谁说。
“我的合同要到期了,我不会再和迷影续约。”
“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池怜阙坐在我斜对面,他抱臂攲在沙发上。
果然,他终于要抛弃我。
所以,我曾经对他的伤害没有错。
曝光他的住址、动向没有错,偷拍他抽烟的照片抹黑他没有错……
一早,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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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抛弃我。
如果当初的庆功宴他在,如果他在。
我吊着自己的唇角,终于把对别人的公式化笑容对给了他。
“我不打算离开,我和他们谈了谈,一年一年地续约。”
当我有意要让他身败名裂的事情暴露时,我其实还松了一口气。走廊尽头的窗口,输送着风,风扇不醒我。
他喊一声我的名字,我就醒了。
将一切都承认。
池怜阙,再见。
至于江璐——当我看到我和她进出酒店的照片登上热搜时,我松了一口气。我可以合理地把她推开了。
都对我失望吧,都离我远点,我就是自私自利的。我,自私自利。
31岁,位于电影节的场地。
望着台上的女人,听着她道出“安溪铁观音”,我的嘴角和眼睛情不自禁地散出笑意。
可是,当她向池怜阙告白时,我的笑意怎么也跃不出来。
反倒是眼泪蠕蠕而动。
评审团主席祝他们幸福。
我把头往下低。
——祝你们幸福。
之后颁布的奖项是最佳男演员奖,评审团主席念出了我的名字。
从十二岁到三十一岁。
十九年的时间。
先前在他们身上的聚光灯如今注向我,在他们的注目中,我胸腔内无有欢喜,仅剩一片空虚。
早在我二十八岁时,我的母亲便再婚,她常常在朋友圈发她继子的照片,或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她不再向我索要“赔偿”,也不再与我联系。
我一步一步地走向颁奖台。
有什么意义。
获得影帝后我宣布息影。池怜阙总是快我一步,他早已在幕后风生水起。不过,我也不用再与他竞争,因为无意义。我的钱够花了,我该去寻找我自己的意义。
36岁,我刚从一个国家旅完游回来,正在商场中闲行。
压低的帽檐和低着的脸,让我不那么容易被发现——也没有人会再刻意地去寻找我的踪影。
我把头抬起,稍微转一转,入目的广告大屏上,业已是娱乐圈的新鲜血液。当然,魏摇芙已经在圈内站稳脚跟,大屏上,有她的一席之地。
“你好!”
锵然的女声猛地杀过来,我错愕地掀起眼皮。
喘着气站在我面前的女生单手叉腰,她的长相……我不认识她。
以为是某个粉丝,我刚要扯动自己的嘴角,便听到她说:“宋谦……哥哥,我是李求。”
生怕我忘了似的,她又补充:“蜀州的李求。”
她把自己肩上的背包给翻到了身前,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从盒子外观上来看,大略是百来块的低级货。
然而她把盒子打开,躺在里面的,却是一块价值百万的手表——我想起来了,这是我十年前给她的手表。
“你……”我陡地不知该说什么。
可她打断了我,自顾自地引出了她这些年的经历:“我把这块手表保护好了,我做到了。十四岁的时候,我爸妈要把我嫁掉,嫁给一个比我爸大五岁的男人。”
李求望着我,她不停地笑,笑道:“我逃到镇上报了警,有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作证……之后我就被送到了福利院,因为我没有别的亲戚要我。”
“我现在在上京大学读大二,中间因为各种事情耽搁了,所以到现在还在读大二。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是英专生,以后准备去做翻译。”她的眼睛没藏住红,但她扭头扭得快。
李求掉头向着后方招手,大大方方地喊道:“你别躲着了,快过来啊。”
于是,不远处伏在围栏上的男人不自在地站直了身,他眺着我,一边在挠头。
男人磨磨唧唧地来到李求傍侧,腼腆地小声道了句“你好”就没了下文。
然而李求却神表幸福,她挽住男人的手臂,冁然道:“这是我男朋友。我的日子,好起来了。”
旋即,她把那手表递到了我面前。
“我真的非常感激你,谢谢你当年用一块手表教会我那么深的道理。如果没有遇见你,如果你没有对我说那些话,说不定我十四岁的时候,真的就嫁了。”
红了的眼睛,会流没有颜色的泪水。
我把手表推回去,“给你了就是你的,留着,或者当了,都随你。”
她在遇到危机的时候,选择的是报警,而不是利用这块手表找到我,要求我兑现承诺——我帮到了她什么呢?她分明是在自救。
“不。这是你的。”李求强行把手表塞到了我的口袋里,她退了一步回到她男朋友身边,仰视着我道:“能够在商场偶遇你不容易,说不准就是老天特地安排的。”
“我一直随身带着这块表,就指望有朝一日能和你重逢;感谢你,然后把这块手表还给你。”
口袋微微鼓了些,我把手轻轻贴上那儿。
“那我给你转点钱——就当是,祝贺你脱离苦海。”
可李求坚决地拒绝,她把手一挥,摇头道:“不行!你又不是欠我的。”
“而且,我现在自食其力,一有时间就打工赚钱,干兼职嘛。现在钱也够用了,只不过……没什么能回报你的。”她仿佛羞惭,做出了和她男朋友方才无二的动作,挠头。
一口气从唇间轻轻落出去,我瞰着她道:“你能够过得好,就是对我的回报。”
她咧着嘴,很真心地在笑。
适才挠头的手又进了挂在她身前的背包里,难怪她没把包背回去,也没拉拉链。
新出现在她掌心的,是一枚平安符。
鲜艳的红色。
“这个也是我很早就绣好了的平安符,一直和手表放在一起,随身带着,期待和你重逢的日子,好把这些都给你。”
她真诚的眼睛有些灼人,我想把眼睛移开。
平安符从她的手心转移到了我的掌心。
“宋谦哥哥,祝你平安、健康、幸福。”她望着我,如同祈祷。
在他们离开以后,我依然握着平安符站在原地。
商场的顶部是透明材质打造的,我仰首瞻着。
天光有些刺眼,但没李求的眼睛刺。
脑海中闪过前段时间收到的请柬,新郎和新娘的名字,分别是孟澧、江璐。
我不知道他们在一起的原因,想来三两句话说不清。
我没去。
在微博上,我看见了他们婚礼的一段录像。
幸福,总是容易溢出眼睛。
——“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
我把头从仰着变成俯着,手托着平安符抬起。
禁不住低喃:“我也会幸福吗?我还能幸福吗?”
商场的歌刚好轮到莫文蔚的《慢慢喜欢你》。
“……好多桥段,好多都浪漫,好多人心酸,好聚好散。”
在那句“好多都看不完”中,我动了脚。
平安符被我塞进了放着手表的口袋里。我环顾着这一层楼的店铺,思索着。
接下来,要去世界上的哪一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