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尘阁内，地面中间横向搁置着一年巨大的铜镜，通过术法的启动，能够映出凡间的万物。


    而此时，江衔月和几个同门的师兄师姐们站在观尘台内，看着铜镜上映出的不少人攀爬石阶的画面。


    这条望不到头的石阶叫问仙阶，也是历年凌云剑宗收徒大典的必会进行的考验之一。


    上次灵兽突袭小镇筛选的是人的品行，而这次筛选的则是修仙的资质。


    攀爬的阶数越多，资质就越高。


    越是往上走，身上那道无形的威压就越是强大，能压得人骨头断裂，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近千年来，能够真正走完这条问仙阶的人也不过五人。


    只有通过问仙阶的测试，才算是有资格参加接下来真正的考验。


    “我觉得这个小女娃肯定能通过问仙阶。”其中一个师姐盯着她看中的女子，信誓旦旦道。


    “能爬到一百阶，肯定是有修仙资质的，就是不知道这上限能达到多少。”另外一位师兄伸长脖子往铜镜探了探，摩挲着下巴小声嘀咕。


    “哇，这才一炷香的功夫，已经有人爬到三百多阶了。”围着铜镜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喧哗。


    “看起来爬得很轻松啊，面不改色，额头连汗都没有。”


    “多少年没见到资质这么高的人了，能不能把画面拉近，看看到底是谁？”


    几个人一通操作，铜镜顿时现出独领于前的男子身影。


    “咦，这不是李长老带回来的那个人吗？”有人惊讶。


    江衔月听闻后看过去，只见谢安紧抿嘴唇，像是不知疲惫似的，闷头爬个不停。


    “长得也俊俏，不知道能不能收他为徒？”一位师姐对着他的脸颊犯起了花痴。


    “别想了，能在问仙阶上爬这么高的人，估计早就引起长老们的注意了，难道你还想跟长老他们抢人？”


    “这倒也是，好可惜啊……”


    听着他们的对话，尚州唇角挂起一道浅笑，看向江衔月，“早就与师妹提过这个谢安，可惜师妹犹豫不决，如今这么好的苗子就要被长老们抢走了。”


    江衔月脸上的神色淡淡，“没什么可惜的。反正都会进我们凌云剑宗，谁的弟子都一样。”


    不管是收徒也好，试炼也好，江衔月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像是从来没有情绪波动一样。


    有时候真想试一试到底什么事能让她脸色大变。


    尚州笑着摇摇头。


    他们几人说得不错，关注收徒大典的人不止观尘阁的他们几个，长老们也早就聚在一起观看了。


    大殿中央，一颗绿色的宝石投射出剧烈的光芒，在半空中形成一道画面。


    正是在问仙阶上考核的求仙之人。


    “李长老的眼光真毒辣，带回来的人果然是个天才。”


    “这个徒弟我收定了，你们可不能跟我抢啊。”元长老捋了捋白须，眼里尽是对谢安的满意。


    “你个死老头子，你门下都有二十几个徒弟了，还要来跟我们抢。与其让你糟蹋，不如让我收下他一对一悉心教导。”有位长老啐了元长老一声。


    “不不不，应该入我门下，我能感应到我与这个孩子的灵根相同，教导更加简单方便……”


    “隔着这么远，你能感应到个锤子……”


    宽敞宏壮的大殿内充斥着吵闹声，玄清子烦躁地揉了揉鼻梁，斥声说道：“都是几百岁的长老了，如此这般吵闹成何体统！”


    手掌重重落在桌上，茶杯里的水晃了晃，溢出桌面。


    殿内霎时静了下来，几个长老尴尬地面面相觑。


    这么吵好像确实有碍观瞻。


    直到大殿彻底安静下来后，玄清子端起手中的茶杯饮了一口，这才慢慢开口道：“而且就算要收徒，也该是我这个掌门优先嘛。”


    “……不要脸。”


    不知是谁，小声嘟囔了一句。


    “刚才是谁骂我的，居然敢辱骂掌门，宗规伺候！”玄清子双眼一瞪，胡子都气直了。


    长老们没人理会他，又继续了新一轮的争抢。


    而剑宗大门附近也聚集了一波对收徒大典好奇的弟子。


    看热闹嘛，谁不喜欢。


    他们去不了观尘阁，也没有长老们的法器可以观看，只能来大门这边看了。


    问仙阶下连山脚，上至剑宗大门，宗门弟子平日进出都是御剑飞行，除了每年的收徒大典，这条冗长的石阶根本没人走。


    楚玄拉着顾澜之来到一块巨石上，上面的视野开阔，加上他们修仙之人的视野比常人灵敏百倍，问仙阶上的人几乎可以一览无余。


    顾澜之的视线在问仙阶上扫过，一眼就看见到某个走在第一位人，眼神沉了沉。


    “哟，领先的那个人是谁啊，这都快走完一半了吧？！”楚玄震惊。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顾澜之嗤声。


    “问仙阶很难走的啊，我入门的时候，最高也就爬了两百多阶。”楚玄感叹一番，又看向顾澜之，“你呢？”


    “我是师尊直接收入门下的，没参加过收徒大典。”顾澜之眉头一挑，语气带着微不可察的得意。


    “这样啊。”楚玄恍然，注意力很快又落在谢安的身上。


    显然这种同一起跑线上的天才更能让他产生崇拜。


    “我敢笃定，现在肯定有很多长老注意到他了，等考核全部通过后，估计全得争着要收他为徒。”楚玄又感慨起来。


    顾澜之的心随着楚玄的话越来越沉。


    作为这届收徒大典的负责人，江衔月肯定要纵观全场，那么她一定也注意到了谢安。


    不，早在灵兽袭击小镇的那天晚上，她就注意到了谢安。


    顾澜之脑海闪过那晚他们的四目相对，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闷得发慌。


    他又想起师尊那日与尚州的对话。


    “难不成今年还真的想再收几个徒弟？”


    “嗯。”


    师尊是不是也想收谢安为徒？


    顾澜之身侧的手掌越攥越紧，眼神死死盯着问仙阶上的谢安，眸底的神色渐渐晦暗。


    半晌，他伸手把趴在肩膀上睡觉的小刺拎了起来，用密语传音道：“别睡了，起来干活。”


    “什么活？”小刺揉了揉眼睛，不明所以。


    怎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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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都成宠物了还得干活？


    顾澜之对着谢安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用你的迷雾困住他。”


    小刺迷迷糊糊看去，下刻猛然惊醒，“你疯啦？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让我动手，我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你要是不动手，那你的小命现在就别要了。”顾澜之的掌心渐渐收拢，仿佛它要是敢不答应，现在就把它掐死一样。


    “我动我动。”小刺挣扎着大喊，“可是……可是我没了妖丹，没有妖力，施展不出迷雾啊。”


    话音刚落，一道灵气从顾澜之的指尖冒出，如蛇般灵巧而又迅速钻进它的腹中。


    源源不断的灵力在它体内扩散，它还没来得及适应，就听到顾澜之的催促。


    “快点。”


    小刺犹豫地朝问仙阶那边看了眼，咬咬牙。


    死就死吧。


    一团小小的迷雾在空中凝聚，又缓缓飘向谢安。


    谢安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双腿也越来越重，不到片刻，他就倒在地上，陷入了迷雾中。


    “咦，那人怎么倒下了？难道是走不上去了？”


    “我还以为他能走完问仙阶呢。”


    “虽然没走完，但也走了六百多阶，资质已经在场的我们还高了。”


    剑宗大门的弟子们低声讨论。


    连观尘阁的师兄师姐们也觉得奇怪，“他方才还步伐稳健，怎么这么快就走不动了？”


    “这也不像是被威压压倒的啊？”


    江衔月看向铜镜中的谢安，柳眉微微蹙起。


    这片迷雾又轻又薄，谁也没有注意到其中的异样。


    “做得不错。”顾澜之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然而小刺并没有回应他，而是蜷缩着身体在他的掌心滚来滚去，像是难受极了。


    “你怎么了？”顾澜之皱眉。


    他没等到小刺的回答，就先听到人群中爆发的一阵喧哗。


    “啊，那是什么？！”


    顾澜之抬眸看去，只见一团浓郁得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在问仙阶上扩散，不到片刻就把问仙阶包围住了。


    还留在问仙阶里的人全部倒在地上一睡不起。


    顾澜之眼皮一跳，提醒它：“不要把动静搞得这么大。”


    “灵力在我体内暴走，我控制不住，已经收不回来了。”小刺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许是害怕被人知道丢了小命，它从顾澜之的掌心跳到地上，灵活的小身躯钻进人群中，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顾澜之看着眼前这团迷雾，心里已经在思考该怎么跟江衔月解释了。


    这怪异的景象，饶是线条粗大的楚玄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这迷雾怎么那么眼熟？这不是小刺的……”


    “咦，小刺呢？”楚玄晃着脑袋左看右看。


    刚刚还看见它待在顾澜之肩膀上来着。


    “大概是畏罪潜逃了吧。”顾澜之淡淡说道。


    “也是，这可是在宗门里啊，它还敢这么搞，是真的不怕江师叔追杀它啊。”楚玄啧声摇头。


    话音刚落，江衔月的身影就与她那柄随身长剑一同落在剑宗大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