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会错意

作品:《白月光她另有谋算

    夜色渐深,屋外风声呜咽,一阵紧似一阵。


    唯一的热源,是屋子中央那盆烧得噼啪作响的炭火。


    程久散开头发,挨着苏怀堂躺下,中间用匕首隔出了半臂的距离。


    唯一那张羊皮毯子几乎都裹在她身上,他只堪堪搭了个边角。


    “嗯……”程久忽然闷哼一声,有些烦躁地翻动身子,左手不自觉地按住了上腹。


    “怎么了?”苏怀堂侧过头,剑眉微蹙,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但出口的话却变了调,“方才让你莫要贪食,那炙肉性腻,你偏不听,此刻胃里难受了?”


    程久摇了摇头,没应声。


    只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翻来覆去中逸出一声细微的呜咽叹息。“诶……”


    他忽然伸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揽过来,在昏暗中沉声问:“还不舒服?”


    火光映照下,程久的眼圈似乎有些泛红。


    “不是吃撑了,”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鼻音,“是刚刚梦到雪鹰,心口莫名酸酸的不舒服。吃下去的东西好像变成了负累,连带着胃也拧着疼。”


    她茫然地睁着眼,瞳孔里空荡荡的。


    程久忽然伸手按在他心口,指尖微凉,眉尖轻轻蹙起,“我这里难受得像是皱成一团。”


    语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困惑。


    苏怀堂浑身一僵,耳根在火光映照下微微泛红。


    沉默片刻,终是抬手轻覆在她手背上,低声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往前走,都会过去的。”


    这话干巴巴的,他自己都觉得无力。


    见程久依旧蜷缩着,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一种陌生的、想要安慰人的冲动,让他有些无措。


    他不擅长这个。


    半响后。


    苏怀堂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小时候,我身边也曾有位忠心的老仆,叫源伯。”


    程久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他。


    “那时……我和姐姐住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他语焉不详道,“很长一段时间,只有源伯和一位侍女姐姐护着我们。吃食,他们先试毒;漫漫冬夜,他们将唯一的棉褥裹在我身上。”


    “那时候……每隔三两日,总有不明身份的蒙面人闯进来虐打我们,源伯总是踉跄着扑过来,把我们姐弟护在身下,任那些拳脚落在他身上——我至今还记得他背上那些纵横交错的、青紫的伤。”


    炭火“哔啷”一声轻响。


    “后来呢?”程久轻声问,胃里的不适似乎被这个故事暂时压了下去。


    “后来,我被……义父所救,侥幸离开了那里。一心想着,要好好照顾源伯,为其奉养天年。”苏怀堂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沉,“可就在我出去后不久,他死于一场‘意外’。”


    苏怀堂唇边逸出一声极轻的嗤笑,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寒冰:“源伯是替我挡了劫。”


    他说这话时,语气并不如何激烈,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上扬,少年嗓音里淬着冰凌般的锋芒:“这些年我为义父办事,整肃朝廷奸佞,与五姓十族结怨太深。他们不敢动我,便用源伯示警,那“青芒”银针本该是冲我来的……这笔血债,我早晚会找出幕后主使,亲手讨回来。”


    程久蜷在火光边缘,声音轻得像叹息:“想到源伯时,你也会觉得胃里绞着难受么?”


    苏怀堂拨弄柴火的动作顿了顿,猩红火光映着半边凌厉的侧脸。“刚开始整日呕得吃不下东西,一闭眼就看见他临死前的样子。”


    木柴在他指节间发出细微的断裂声,“后来忙着为义父做事奔波,倒渐渐连源伯的生辰和忌日也记不清了。”


    他沉默良久,眼底映着明明灭灭的炭火,声音里带着磨砂般的粗粝,“如今不看画像的时候,连他的眉眼都记不真切了。”


    “人死了,就会逐渐被活着的人遗忘吗?”程久颦眉。“我也会逐渐记不得雪鹰?”


    “是,也不是。”苏怀堂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拈起最后半块琥珀色的糖渍梅子放进嘴里——正是源伯生前最爱甜得发腻的那种。


    少年被甜得眯起眼,喉结滚动着咽下糖霜。


    “源伯是江南人嗜甜如命,我从前不吃,现在倒离不得这甜腻东西了。”他扬了扬眉,“出任务遇到难挨的时候,吃一口,便觉得他还在我身边,便什么苦都能再忍一下。”


    纸包被随意扔在干草堆上,苏怀堂忽然别过脸去,“你看……人走了,连你的口味都会被他悄悄偷走……可见真正重要的人,就算不在了,也会用另一种方式陪你活着。”


    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炭火燃烧的细微声响。


    过了许久,苏怀堂没有等到回应。


    他偏过头,发现程久不知何时已合上眼睛睡着了,呼吸悠长而平稳。


    火光柔和地勾勒着她安静的睡颜,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暂时敛去了所有忧愁。


    苏怀堂凝视着她,冷硬的眉眼在不知不觉间柔和了下来。


    他轻轻拉过一旁的羊皮毯子,全部盖在她身上。


    他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回那簇明明灭灭的炭火上,低声呢喃,声音低得几乎要散在风里:


    “倒也奇怪,这些事……我从未对人讲过,陵瑛也没有。”


    半夜苏怀堂高热难以入睡,同时被一阵轻微的嘤咛声吵醒。


    “程久?”他举着烛火靠近。


    程久面色惨白如纸,额上细密的冷汗如珠滚落,烛火映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阿澄……”梦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似远似近,温柔又急切。


    她停下脚步,在一片茫茫的风铃花海中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苏怀堂探上她的脉息,眉头皱成一团。


    突然手腕微凉的触感惊醒了程久,她神思未明动作更快,翻身将苏怀堂压于身下,袖中的素银针抵上他的喉咙压出一道血痕。


    “什么人?”


    “是我,”苏怀堂任由程久冰冷的手指死死钳制住自己的手腕,分明轻易就能挣脱,却始终未动——她眼底翻涌的惊惧与不安,分明是沉在梦魇里,“你醒一醒。”


    这一次,苏怀堂的声音将她从梦境中拉回现实。


    她猛然睁开眼睛,心跳如鼓,四周的黑暗显得格外安静,只有耳边的回音仿佛还在继续。


    她茫然地四处看了一圈,恍惚间,苏怀堂正注视着她,眼神是满溢的关心。


    “是你?”她低声呢喃,收回手中的银针,叹了一声抱歉。无意中触及苏怀堂的额头,温度滚烫如炭。


    “还是在发烧啊……”她低声喃喃,语气里有几分狠厉和嫌弃。“你这样弱的身子,什么时候能走出谷底?”


    程久猝不及防抽出苏怀堂贴身的短匕,将它抵在自己的掌心,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一抹鲜红迅速涌出。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摊开掌心乖觉地递到苏怀堂唇前。


    “我自幼以百蛊为食,血液虽含剧毒,少量却可激发人的精气。眼下谷底寻不到药材,你且饮下这血,待你恢复些力气,我们也好早日离开这里。”


    “你是药王谷的药人?!”苏怀堂不可置信,瞧见鲜血从她的掌心一滴一滴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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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


    程久将渗血的掌心粗暴地抵在他唇边,殷红的血珠带着异样的甜香。


    传闻药王谷的药人,血脉中流淌着蜜与毒——饮之可续命延年,那甘甜滋味能勾出人心底最深的贪念。


    苏怀堂的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呼吸骤然急促,眼底翻涌着挣扎与渴望。


    他猛地攥住她纤细的手腕,低头便吮上那道伤口,闭眼间仿佛本能驱使着他吞咽。


    ——甜腥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蛊惑般的暖意。


    渐渐的,他的脸色似乎有了些许红润,眉间紧蹙的痛苦也缓和了几分。


    时间仿佛停滞,只有火光的噼啪声与鲜血滴落的轻响交织在一处。


    他起初只是克制地吮吸着她掌心沁出的血珠,可那甘美异香催得他呼吸渐重。


    当温热血线滑过喉间,他忽然失控地辗转吻上她掌心纹路,唇舌缠绵间带着情动的战栗。最后竟鬼使神差地张口咬住她柔嫩的掌肉,在尝到血腥味时才惊觉不妥。


    “诶……”程久疼得轻轻吸气。“你弄疼我了!”


    抬眸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他骤然僵住——自己方才的失态,简直像条乞食的野狗。


    苏怀堂声音低哑:“你,为什么……三番几次救我?”


    程久眼尾微挑,唇畔浮起一丝似有若无的浅笑。


    她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苏怀堂的衣带,语调轻缓却字字清晰:“为了早日走出这山谷,为了你许诺的定魂珠,也为了……”她忽然倾身靠近,气息若有若无拂过他耳畔,“你我之间这同心蛊的解药。这三个都是理由!”


    苏怀堂眸色微动,低声笑开,“你如此信我,便不怕我诓骗你?”语气中带着些许试探。


    “你会吗?”她微微抬头,声音淡得如同风掠过耳畔,没有任何起伏。


    苏怀堂呼吸微滞。


    烛火映照下,程久那双清冷的眉眼仿佛浸着寒霜的琉璃,偏生眼尾上挑,带着蛊惑人心的弧度。


    他忽然想起临安城说书人夸赞临安双壁那句“任是无情也动人”——此刻用来形容程久倒是恰如其分。


    “不会。”苏怀堂顿了一下,避开了她的眼睛。


    “会也没有关系,你若是敢骗我,我就杀了你。”


    “你现在觉得如何?”程久低声问道,眼中似带着关切,但却掺杂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苏怀堂忽然觉得掌心一阵钝痛,额间冒出冷汗。


    他咬紧牙关,唇角的笑意凝固,死死盯着她的脸,“你……对我做了什么?”


    程久轻笑一声,站在烛光边,回眸看他,眼神清冷中带着一抹嘲讽,“不过是验证一些小事罢了。”


    她垂眸打量着苏怀堂的痛色:“在兰亭镇那夜,我左臂被钱氏所伤,你却毫无感应。”她指尖轻轻划过苏怀堂左臂的位置,“若蛊还在……你该疼得站不稳才是。可见你早已自行解开同心蛊的毒。”


    程久指尖轻擦过他干裂的唇边,声音柔得像雾:“都说药人之血能解百毒……可若同心蛊母蛊尚在体内,这血便是最烈的蛊引。”


    血珠顺着她的指尖滑落,染红他苍白的唇。“苏公子喝下去,我们才算真正同命同心。”她忽然低咳着笑出声,“以后若我再受伤……公子可要仔细感受这份疼了。”


    苏怀堂的身形微微一颤,咬紧牙关,“你不信任我,从始至终。”


    程久闻言,唇角的笑意更深,走近伸手替他拂去额间的冷汗,似情人的亲昵,声音低柔却带着几分寒意,“我只相信我自己。”


    “我会跟着你一路回到漠北大营,届时拿到同心蛊解药和定魂珠,你我的恩怨便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