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葵睡得很安心。


    所以她不是被噩梦惊醒，而是被疯狂震动的手环给闹醒的。


    她无奈地从温暖的被子里支出半个身子，半昏半醒的脑子还在持续发懵中，抬起手腕，她毫不怀疑如果没有手掌卡住，这个手环只怕要震得甩飞出去。


    点开信息界面，只见他们四人组建的聊天群里已经堆满了未读消息，葵揉揉太阳穴，不用点开也能猜到是哪位大爷一大早就起来刷屏了。


    只是今天早上的疯狂程度是往日的十倍不止，葵长叹一口气，也不晓得是什么塌了天的大事，要知道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休闲时光了，明天正式开学可就要天天早起念书了。虽然心里嫌弃，但手上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开了。


    点开的一瞬间，一个极其扎眼的表情包‘咣’的一下直接怼到葵面前，着实吓了她一跳。


    葵稳住心态，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办法罗觉川就是这种风格，改变不了就先习惯吧。这个家伙除了一惊一乍以外，每次发消息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说清的事情，她这位师傅总是热衷于拆成好几截来叙述，消息看着多，可实际上——诶，思及此处葵也只能默默摇头。


    她走马观花地迅速下翻，简短总结一下就是，罗觉川首先庆祝自己成功回到前20名的位置，然后恭喜葵取得了197名的好成绩，最后再着重鼓吹了一番自己不容忽视的教学能力，并以此论证自己不容质疑的实力。


    拐来拐去就是为了夸一下自己，看完后葵觉得脑袋更疼了。


    不过，她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讯息！


    葵迅速往回翻动消息，她的目光锁定在那条消息上——“I号学院总参考人数：4877人，葵·德兰尼排名：197。”


    197名！


    葵不由得把目光投向自己的校服，果然，原本空荡荡的徽章上空已经多了一串数字——“1·0197”。


    这个成绩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她记得罗觉川说过，即便只是0.1秒的差距排名也可能相差好几个人。而她和罗觉川大概有着10分钟左右的时间差，葵以为自己起码得在一千名以后了，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她在群里问道：“师傅，你这回机甲组装成绩是多少？”


    几乎是秒回，葵毫不怀疑他一直就蹲在线上，时刻准备着回复消息，他说道：“19分36.7秒！”同时还紧跟了一张极其得意的表情包。


    葵正想顺着他恭维几句，就看到千寻的消息弹了出来：“恭喜你，葵，很棒的成绩。”


    索尼娅也紧随其后：“我就说小葵很厉害，应该加入我们战队。”


    罗觉川：“喂喂，你们没有人看到我吗？？？”


    索尼娅：“也就是小葵人好惯着你，等了一早上可算有人问你成绩了还不知足啊？某些人脚都蹲麻了吧，哈哈哈。”


    索尼娅一如既往地直切要害，葵看着两人的对话，忍俊不禁。


    罗觉川自然不甘示弱，立即开展了连环攻势：“污蔑！”


    “我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休想离间我和小葵同学的深厚友谊！”


    不过他很快调转话头，“说真的，小葵这次可是出名了，不光是我们学院，别的学院也在说，讨论帖都盖了好几万层了，后生可畏啊。”


    说起这个葵也觉得奇怪，她沿着最开始的话题问追问道：“师傅，你不是说分差很小么？我俩差了十来分钟，怎么就这么些人？我以为这个成绩最好也就八九百名，竟然这么靠前。”


    罗觉川：“······”


    葵表示不理解，回过去一个问号。


    罗觉川甩出一条长语音：“小葵哪，你清醒一点，前50名的确是这样，尤其再往前，前十名的差距可能都在一秒之内。但后面的，分差就大了，不过再往后，大概到一个小时左右，成绩排名又会变得很拥挤。”


    无语不会消失，只会转移，这下轮到葵想发这一串省略号了。


    只怪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问仔细些，竟然载到了这里！她原以为这个是一个中不溜的成绩，没想到一下干进了前两百，实在有违她低调处事的原则。葵小心翼翼地发问：“这个成绩很扎眼吗？”


    千寻：“是有一些，但还好。”


    罗觉川：“这不挺好，靠实力说话，走在路上也昂首挺胸嘛。何况你不是想带着你母亲来天空城生活，稳住前两百名，包成事的。”


    一个过于保守，一个又相当激进，葵暗自挠头，这俩给出的答案帮助性都不强啊。


    最后还是索尼娅给出了相对真实的回答，她说：“主要是这个学期很关键，有组队能力的学员都在寻找有潜力的队友。像你这样没有受过系统学习就考进前两百的，屈指可数。”


    葵在心中叹气，只希望不要惹出什么事端来就好。


    “刚刚你们说讨论度很高，他们说什么了？”


    几乎是在葵提出问题的同时，千寻传了一条学院论坛的链接给她。


    学院论坛？还有这种东西？


    葵毫不犹豫地点开——入目就是看得人两眼一黑的惹眼标题，“速来围观，新生黑马！强势以32分47秒的成绩冲进I号学院前两百！”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葵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生气，还是紧张，第一次看到自己成为讨论的中心，这些人会七嘴八舌的说些什么呢？


    帖子内容以她考试时的操作视频为主，再简短配以她的大概经历，主贴除了标题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指向性，不过她知道精彩的永远在评论区。


    葵继续往下翻。


    可以看出来随着时间的发酵，一开始大多都是在针对视频讨论一些组装技术上的问题。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就出现了一些阳阳怪气的言论，开始扎堆表示质疑，或是嘲讽。


    看到头一两句葵还觉得有些不适，看多了也就麻木了，如果只是这样一些风言风语她反倒不担心，本来世上就有各种各样的声音。


    突然她的目光被一条留言吸引过去——“比起她新生就冲进前两百名，更让人深思的是，她其实并不是基因优异的天才，是个各种表象都很普通的人，却超过了那么多有基因评级的学员，大家都不感到奇怪吗？”


    这几句话看得葵心头一惊，她点开留言者的头像，名字是4·0316，葵有些纳闷了，怎么还有IV号学院的人来多事？


    好在关注这条评论的人不多，下面的回复也大致分为两类，一类相信勤能补拙，但不看好她的后期发展。另一类则注意到她的姓氏，觉得‘德兰尼’属于强势的大家族，基因型上有所隐瞒也很正常。


    还好，学校里嘛，大家还是不容易被有心人引导。不过再继续往下看，葵刚刚放下的心又很快被提起来。


    又是那个该死的4·0316，那人还是不死心，继续在评论区别有用心的引导：“但她是从废星上来的，一个家族的弃子，有谁会刻意维护呢？”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葵陷入沉思，这个人是碰巧知道了什么，还是单纯猜测，发出来只为恶心人的呢？不管怎样这个人一定是和她有过交集，又有过节的，葵的心里浮现出一个人选。


    这个人，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对她有着莫名其妙的恶意。她理解不了，也不想为了这样的人破坏心情，提前焦虑没有意义，她决定放下心中涌动着的不安。


    关闭论坛，退回聊天界面，估计是见她许久没有吭声，群里顿时挤满了三位伙伴发来的问候。她感觉自己的心被渐渐捂暧，她输下回复：“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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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别担心，我自己消化一会就好，明天开学典礼见。”


    说完葵就下线了。


    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懵，一夜之间，自己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太不真实了。她抓抓头发，算了，出门溜达一下，吃个饭先。


    葵不想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于是特意没有穿校服，却不想她刚转出宿舍楼还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葵！”


    葵无奈转身，原来是闵柔，这她更加意外了，“闵柔，你怎么来了。”


    “我在等你，我想你应该会出门的。”


    “等我？”葵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一块被人盯上的肥肉，后颈微微一凉。


    “我加入了李威的战队，他们想找一名机甲师，碰巧上次在IV学院的时候他们看到我们在说话。”闵柔说着变得愈发吞吞吐吐，头也越埋越低，“他们以为我们，是、是朋友，所以……”


    “想让你来游说我加入？”葵暗自感叹，这些人动作可真快，区区197名，有这么炙手可热吗？会不会太夸张了些。


    “你，愿意吗？”


    问完这句闵柔紧紧盯着葵的表情变化，她害怕被拒绝，看着葵渐渐皱起的眉头，她知道葵一定在组织语言准备回绝自己了，她立刻开口：“李威是IV学院的第一名，还有他们学院的第三名、第六名也被拉入战队了，我们胜算很大的。”


    闵柔惊慌得像是落入虎口的兔子，仿佛葵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甚至是有些哀求地看着葵。


    葵很为难，但她还是深信自己的直觉：“我很抱歉，无关胜算，我只是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念完这几年书。”


    “为什么……”闵柔无助得快要哭了。


    葵看着在崩溃边缘徘徊的闵柔，她很担心闵柔的精神状态，“闵柔，我觉得你，如果你真的很想参加这个比赛——”葵犹豫着还是选择继续说下去，“还是考虑别的队友吧，他们看着不是太好……”


    “不！”闵柔几乎是尖叫着打断她，“你不明白！他们是胜算最大的，这是我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了！我没有别的选择了，小葵，我…呜…呜……”


    说到后面闵柔已经抽噎着哭起来，她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迎来爆发，葵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短暂地发泄过后，闵柔的情绪明显稳定了许多，她擦擦眼泪看着葵：“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这对你也是有帮助的啊。”


    葵不答反问：“4?0316也在这个战队吗？”


    闵柔被问得呆住了，她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他的成绩……”


    “就是和我们一起从澜星上来的那个，上次在教学楼前拦住你的那个男的吧。”葵其实只是猜测，但她想诈一下，于是故意用笃定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推断。


    “是的，就是他。”闵柔声音颤抖，说起他就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但她语气又很快染上几分雀跃，“不过现在，他被剔除了，他的成绩不够理想，李威不想影响自己的胜算。”


    怪不得变成了一条活跃在网络上的疯狗。


    想起他在帖子下面的留言，葵本能地感知到了危险的讯号，这个人，总是让她不安心。


    “不如你先来玩几天，也许就喜欢上了……”闵柔继续哀求。


    葵默默退后一步，看着闵柔的模样，她感觉应该是去了就跑不了的概率更大吧。


    “不必了，谢谢，我饿了，要去食堂吃饭了。”她打算脚底抹油。


    “葵，你要小心，他们……”闵柔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将剩下的话咽在了心里——他们都是如果得不到，就一定要毁掉的恶魔。


    “知道了，你也是，再见。”葵挥手向她道别。


    “嗯，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