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电梯内，只有顾禾一人。


    曹晋旺笑着抬脚踩着电梯，迫使门没办法关上。


    顾禾愣了几秒，抬手下意识地摸向侧边的按键，指尖疯狂地戳着。


    “现在还早，我们也好久没见了，找个地方坐着叙叙旧吧？”曹晋旺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没忍住笑了两声，嗓音低沉道：“出来。”


    命令般无法反抗的语气，时隔几年袭来，如长矛般重重刺进她心脏。


    “禾禾，别让院长再说第二次，你要做最听话的好孩子，不是吗？”


    顾禾眼底的恐惧溢满，脚跟不停地后退，却退无可退，右手在身后疯狂地拼命地寻找着可以抓的东西，可什么都没有。


    “你要听话。”曹晋旺抬腿走进去，伸手关上电梯门，与她面对面站着，却叫顾禾险些失控地尖叫出声。


    短短几秒的时间，顾禾却快要站不住，呼吸被人剥夺似的张嘴大口大口深吸着。


    抵达地库，曹晋旺走出来，脚却依旧踩着电梯门，环视一圈，问道：“禾禾真的长大了，都会开车了，哪辆是你的车？”


    顾禾闭着眼睛，额间渗出薄薄汗珠，紧闭着双唇不敢出声。


    “忘了院长和你说的话吗？好孩子要学会回答大人问的问题。”曹晋旺转过身看着她此刻的模样，哼笑几声，眯着眼睛道：“走出来吧，别霸占着电梯不让别人坐，这可是坏孩子的行为。”


    话音落下，曹晋旺看着顾禾走出来，欣慰一笑地点点头道：“这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院长还没吃饭，你对这儿很熟悉，找个店吧，我们好好叙叙旧。”


    曹晋旺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来到车前，曹晋旺的脸色黑了几度，但什么也没有说地上车。


    顾禾带他来到商场的最热闹的一家餐厅。


    曹晋旺刚入座，就知道顾禾是什么意思，只是笑着拿起菜单点东西。


    “禾禾这几年干得不错，都到世宇上班，还开上了豪车。”


    曹晋旺看着坐在对面的顾禾，和小时候一样，缩着肩膀，不敢抬头看自己，那副畏惧恐惧自己的模样，让他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不管是成为大律师，还是赚大钱，禾禾永远都是我们太阳花福利院的好孩子，对吧？”


    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色细边眼镜，接着道：“院长也知道禾禾这些年很忙，但也不能忙着都不回家吧？这周六是校庆，禾禾会来参加吧？”


    顾禾双手放在腿上，双手紧紧抓着裙子，一声不吭。


    “好孩子肯定要常回家的，”见她不说话，曹晋旺也不急，“你应该好久没看见大黄了吧？它的房子周围开了好多小雏菊，它一定也很想见见禾禾。”


    “还是说禾禾是坏孩子，都不看看大黄了？大黄以前对你可好了，叼了好多东西给你吃，还救了你，禾禾不会忘了吧？”


    顾禾呼吸越发急促，用力地吞咽着唾沫。


    “我……我会去的。”


    “这才对，对了微信记得通过。”曹晋旺提醒道：“手机拿起来，操作一下。”


    顾禾指尖抖如筛糠地从包里面拿出手机，好几次没拿稳，险些摔在地上。


    看着那一朵太阳花作为头像的账号，尘封的记忆如潮水涌来，胃里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呕吐感，在曹晋旺的注视下，点击了通过，写上了备注。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钻进手机，脚步匆匆地离开。


    曹晋旺没有阻止，视线落在对面放着的包包上，拿起筷子吃饭。


    不管过了多少年，发生了什么，太阳花福利院的孩子永远是太阳花福利院的孩子，这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哪怕是她这个大律师。


    顾禾小跑到洗手间，冲入隔间直接吐了出来，胃部疯狂抽搐，吐到只剩下酸水，但那股感觉还在，仿佛要将内脏全部吐出来才能停止。


    泪水伴着汗水滴落在地上，她眼底颤动，不敢离开隔间。


    为什么，为什么曹晋旺会知道自己在这里，为什么会忽然找上自己？


    “嗡嗡嗡……”


    手机震动。


    顾禾低头一看，惊恐地将手机甩出去，又本能地伸手在地上爬了两下将手机捡起来。


    曹晋旺打来了微信电话。


    接……能不能不接？


    她不知所措地盯着手机，沉默了两下，双眼紧闭地将手机关机。


    手机不再震动，铃声也消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顾禾过了好久才睁开眼睛，看着黑屏的手机，那双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也消失了。


    她匆忙起身逃离商场，一路跑到车库，才发现钥匙在包里，包却没有拿下来。


    “为什么……”


    顾禾望着紧闭的车门，眼底绝望落泪。


    明明都走到这里了，为什么钥匙却不在身上啊！


    -


    夜幕初垂，晚风徐徐。


    谢凛渊回到家中，却不见顾禾。


    “夫人还没回来。”林沁玥说道。


    最后一辈子别回来，这个该死的贱人怎么不被车撞死的了！


    想到下午的事，她就来气。


    谢凛渊拿起手机给顾禾打了一通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


    “可能在忙吧，先生您先吃饭，今晚我特意做了你最喜欢的菜。”林沁玥端着菜上桌，贴心地摆放好碗筷。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时机成熟，在谢凛渊变现出贤妻良母的模样，将顾禾比下去！


    谢凛渊蹙眉，再次打过去。


    他很清楚，顾禾的手机基本上不会关机，而且随身携带着充电宝。


    他打了一通又一通，手机始终关机。


    林沁玥站在一旁，看着谢凛渊如此担忧的模样，不爽地噘着嘴想要劝他先吃饭，却被王妈给拦着。


    窗外，雷声炸响，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珠敲击着窗户，发出巨大的声响。


    谢凛渊盯着窗外大雨，心底莫名地烦躁，刚准备再次拨打过去时，大门忽然响了一声。


    “顾禾，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谢凛渊话还没完，就看见浑身湿透的顾禾，两眼空洞，失魂落魄地走进来。


    “你怎么了？”他上前伸手抓住顾禾的肩膀担忧问道。


    “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