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航没有发现小曲，盛宁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慢慢落了回来，放任安全队的人给小曲抽血，采集基因样本。


    不知怎地，她有一种直觉——谢远航这个人比机器还要可怕，还要精准。


    绿泉能骗过机器，却未必能骗过他。


    就在刚才，他肯定发现了什么，但他没有动手。


    以盛宁对谢远航的判断，他没有动手，就是没有十足的证据。


    自己赌对了，招收人形污染物当长工这条路子是可行的。


    北一就在隔壁，是好也是坏。


    好处是就像派出所在自家楼下一样，安全感十足，其他人想打主意，多少得掂量一下；坏处也有，对于她这样怀揣秘密的人很危险。


    因为盛宁不可能只依赖北一的力量，不可能永远都只做独行侠，她是污染物，不是超人。


    招工是必须的，但在北一的眼皮子底下养污染物……嘶嘶着实有些刺激。


    现在小曲没有暴露，以后自己再引进人才，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不枉她用小曲抛石问路。


    如果小曲被发现，死就死了，证明这条路子行不通，他死得有价值，而自己无非是遭受一些怀疑。


    但就连基地验血的试纸都没发现他的真身，又凭什么要求自己发现？


    若换做灰狸花和黄豆苗，盛宁可舍不得。


    安全队走了，盛宁打量着傻乎乎的小曲，皱了皱眉。


    他身上这件防护服是自己的旧款，已经接近报废边缘，至于曲浩楠的，早已经损坏了。当时觉得他一个污染物，穿什么防护服？


    给他用好东西，那是糟蹋。


    可现在想想，还是得给他弄个基础的，多少装装样子。


    于是盛宁给童言打了个电话，报了小曲的尺寸，顺便也给他买了一些家常衣服。她没注意到小曲露出好奇的眼神。


    挂断电话，正准备让他去干活，小曲站住，小心开口：“我要床，当人，要睡床。”


    盛宁有些惊奇地看他，试探问：“洗漱用品要不要？”


    “要。”


    从他的眼神，盛宁看出他其实不太懂这代表什么，只是纯粹追求跟自己一样。


    可饶是如此，盛宁也大为震惊。


    这一刻她倏地明白了人类对污染物防备的必要性——这才多久？一只新手污染物就已经学会思考了。


    盛宁觉得自己是应该防备的，但一来她也是污染物，二来小曲不是孤例，记忆中有一些污染物伪装趁人不备偷袭的例子，是广播公布的，旨在让居民提高对异常现象的防备，所以她无需愧疚自己养出了一个怎样的大杀器。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她可以轻易杀死小曲，抽干他的力量。


    这不是因为盛宁开了挂，仅仅是她是B级，小曲是C级，就这么简单。


    回过神，盛宁可不会特意给他买床，想了想让他去缓冲林砍树，自己做一张床，反正家里工具多的是。


    小曲愕然，记忆中没有啊。


    “不会你就慢慢学，反正你记忆中有床长什么样子。”


    与其让他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如学点实用的生活技能，以后也能更好的给自己干活。


    污染物怎么了？她找污染物就是来做工的。


    至于洗漱用品，这涉及到更高级别的化学加工品，盛宁也没有为难他，反正当初采购的时候买的有多的，分他一些。


    等了一天，结果出来，一如盛宁所料，没有问题。


    不过管理部还是往这边跑了一趟，询问小曲这些天的经过，主要是他是如何从雌蜘蛛口中逃脱的。


    小曲按照记忆复述，和盛宁问出来的差不多，只是抹去了他自己的存在。


    曲浩楠别的不提，保命技能确实强，若不是遇上小曲这个直觉系，直接把他吃了，还真能活下来。


    工作人员离开的时候，面露佩服，又遗憾他撞到脑袋，仓皇逃命，忘记了许多细节，不然他的经历可以做成一个很有用的逃生案例，指导其他人遇到污染物该如何抉择。


    这事之后，盛宁认为小曲的伪装技能已经初步达标，便给杜建国打了个电话，问他那边怎么说，还要不要把他小女儿送过来。


    如今她对杜英没有那么迫切的招工想法了，毕竟她已经有了小曲这个帮手。


    身怀秘密的杜家人值得付出一定信任，但小曲命都掌握在她手中，就更合适了。


    不过杜建国说下午就把女儿送过来，盛宁也没有拒绝。


    2点，盛宁在站牌下接到了杜建国父女。


    乍见杜英，盛宁眼睛瞬间瞪大——她头顶居然有词条？


    可鉴定术只对植物有用，难道说杜英是植物人？


    下一秒词条又消失，过了十几秒才再度出现，这般一直重复着消失又出现的过程。


    盛宁一时有些懵逼，这到底是啥意思？


    植物成精，还是被植物寄生？


    杜英被盛宁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有些瑟缩，不由得往她的老父亲身后躲了躲。


    杜建国赶紧解释：“我这女儿当初她妈生她的时候就已经是高龄产妇了，没能怀足月就早产，先天不足，后天怎么补也补不上来。”


    “盛宁妹子，我也不瞒你，我把她送过来也是图你这伙食好，能让她沾点光，工资什么的不要都成。”


    盛宁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杜建国误会了。


    目前为止，她看过的杜家人都是偏壮实型的，结果杜英竟然比她还要瘦削一些。


    盛宁不算瘦，受限于生理结构，女生天生就不能像男的那样能练出夸张的肌肉，不过干了这么久农活，她早已不是前世的柔弱社畜，十分健康有力，马甲线分明。


    这也是灾变后大部分女生的体态。


    什么白幼瘦审美，早扔垃圾桶了。


    盛宁虽然很好奇杜英头顶的词条是怎么回事，但现在更重要的是面试的事。


    她打定主意把人留下来好好观察，不过过场还是要走的，不仅走，还十分严肃。


    “杜哥，丑话说在前头，我这农场就我一个人，肯定不可能专门养一个厨师，我招工跟我一样，啥活都要干一点，当然我也不会把人往死里折腾，不能干就休息，休息好了就继续干。”


    管你是不是植物人，都得干活。


    杜建国连忙说：“那我女儿肯定是没有你能干，谁不知道你一个人就撑起了一个农场。”


    盛宁笑了笑：“打工人跟老板的评判标准肯定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呢，定一个试用期，互相选择。”


    杜建国觉得这可以，不由得看向杜英，杜英点了点头。


    她似乎性格有些内向，不过盛宁是招来干活的，只要能干活，是个哑巴都行。


    于是盛宁说了自己这里的待遇：“包吃包住，住的跟我一个标准，吃的话，只要我这农场有的、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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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熟的、且我没有特别交代的，你都可以自己去采摘。如果你有特别喜欢的，能找到种子的话，我也可以帮你种。需要什么生活用品，跟我打申请就行，只要别太夸张，我都给你报销。”


    “工资呢，跟基地农场一个标准，1000积分一月，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我给你算奖金。”


    “休假方面，一个月休4天，你想什么时候休，提前跟我说一声，平时就是干完活就可以休息。”


    一个月只能休4天，放在灾变前，比大小周还要苛刻，但在灾变后却是难得的福利，也只有官方机构能给出来。


    像许冬的岗位，想休假都只能休半天，就是防止农场里植物出状况没及时察觉酿成大祸，不过盛宁有词条在，每天都会瞄上一眼，倒不需要别人操心。


    边缘农场肯定是比基地内危险的，工资方面应该提升，但盛宁给的待遇高，基地农场可只包一餐，也没有什么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的好处。


    父女俩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点头。


    盛宁就把他们带到厨房，让杜英根据她这里有的食材做几道菜。


    她知道似之前杜建国那道席面的水准可遇而不可求，不可能平时也这样，所以只说平时家常菜，管饱，隔个三五天再做一道拿手菜，犒劳一下。


    杜英看过食材，很快有了主意。


    肉盛宁有，是灰狸花带来的绿灯野兔，至于那只老鼠，盛宁已经卖给童言了。


    她就做了红烧兔肉，又揉面做烤饼，把兔肉夹在烤饼里面，再烫点青菜放进去，量大又实在，期间配着番茄酸汤，开胃又解腻，时不时来一口，不必担心噎着。


    盛宁吃完，觉得很满足。


    她这里调料不全，自然不可能如席面那日滋味丰富，但杜英处理得很好，兔子一点腥臊味都没有，火候地道，酱汁调得恰到好处，红烧的兔子又嫩又香。


    最后她还给盛宁做了一道拔丝红薯，算是饭后甜品。


    盛宁一边吃一边想，这样的精准倒不像是杜英这样的年轻人，更像是杜建国这般做了几十年的老厨子，闭着眼睛都知道什么时候该翻炒，什么时候该加调料，大火还是小火。


    她处理食材和做菜时，身上一直都有另一股力量在波动，尤其是头顶的词条，亮亮暗暗，跟接触不良的电灯一样。


    盛宁大胆猜测，这样的精准或许是她一直在利用这股植物的力量。


    再回忆之前那顿席面，杜建国和他老婆、他两个打下手的儿子，其实身上也有相似的力量，只是很沉寂，透着股半死不活。


    或许这就是他们头顶没有词条的原因，不像杜英，很活跃。


    可这不是什么好事。


    盛宁怀疑，杜英的瘦削和虚弱就是这股力量导致的，它在吞噬她的生机。


    若是哪一天杜英的生机被吞噬干净，她头顶的词条可能就会彻底定型，那时的杜英就不是人类，是一株植物。


    植物寄生了杜家人，却又奈何不了他们，两者处于一种奇特的共生关系。


    杜家人能借用它的力量，却也被它限制，真是奇特。


    很显然，其他人占据上风，杜英就不太妙了。


    杜建国认为这是杜英先天不足导致，盛宁这里的食物活性十足，充满生命力，或许能帮她补回来，反过来将植物压制下去。


    这个想法不能说没有道理，但盛宁有不好的预感。


    词条可不会莫名其妙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