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作品:《驯服野蔷薇[GB]

    被疼痛惊吓得不停甩尾的巨鲸开始和邱少机在水中缠斗,只消几个缠绵似的互相纠缠,海水被它们的战斗搅得浑浊不堪,血也和岩壁的碎片混在一起簌簌从峡谷上剥落,二次搅浑了本就黑暗的海水。


    巨鲸利用它的体型优势,一次次撞击邱少机。


    邱少机则利用她的灵活性避开致命攻击,然后反击。


    双方都受了伤。


    巨鲸身上的疮疤被撕得更大了,新鲜的伤口不断涌出血液。


    邱少机的触手数量也越来越少,身体上也到处都是淤青,伤情严重。


    但谁都不肯退让。


    就在一次对撞之后,双方同时停了下来。


    巨鲸喘息着,庞大的身躯在水中起伏。


    邱少机也在喘息,触手们警惕地张开,随时准备下一轮攻击。


    像两个彼此试探、对峙的剑士,但谁都没有先动。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邱少机突然意识到——


    不对。


    周围的水温变了。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温度变化,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让灵魂都感到不安的寒意。


    邱少机向下看去。


    “回家吧……带上你的丈夫。”


    黑暗中,邱少机看到了自己已故的姑妈,贵族女人面色枯白地看着她,像是一具蜡黄的尸身。


    在更深的地方,在他们脚下不知道多远的深渊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像是某种巨大的、无形的存在在深渊底部呼吸。


    那种律动缓慢、沉重,带着一种原始的恐怖。


    ……精神海在召唤她。


    这也是哨兵的计划的一部分。


    哨兵是一只形单影只的梅氏利维坦鲸。他人生中的大部分时候都在海底巡游,独自猎杀从精神海逃到人类精神图景的怪物。


    他早就习惯了精神海的邪恶召唤,并想要借用这种摧毁人心的力量击溃邱少机。


    而在伪海床的另一端,在黑暗的黑暗里,在深渊的深渊中。


    理智不复存在,只有无尽的混沌、疯狂,和那些以人类痛苦为食的邪祟。


    那里是星嗣、邪神们栖居的家园,上亿颗黏稠、粉刺似的肉太阳照耀着世界,上亿双猩红的重瞳注视着深渊和人类意识底层伪海床上的裂隙。


    受过高等向导教育的邱少机知道,哨兵力量的本源就是星嗣和邪神们的诱饵。


    祂们用超凡力量来引诱人类的灵魂。


    而所谓的哨兵,只不过是天生灵魂有裂隙,能够让那些诱饵似的力量透进来的倒霉蛋;所谓向导,只是天生对那些召唤无动于衷一些的幸运儿。


    通常,精神海和个体的精神图景之间隔着一层屏障——伪海床。


    看起来坚固,实则脆弱。


    一旦破裂,坠入精神海的哨兵或向导,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会在那片混沌中迷失,意识会被撕碎,灵魂会被吞噬,只留下一具空壳般的□□在现实中苟延残喘。


    邱少机深吸一口气。


    她必须速战速决。


    不能再继续往下了。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巨鲸。


    这头巨兽也在喘息,盲眼望着她的方向。即使失明,它也能精准地感知到她的位置。它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在诉说着它的过往——这个哨兵经历过什么,承受过什么。


    邱少机正想着的时候,巨鲸突然动了。


    不是撞击。


    非常少见的,这个擅长用笨重的脑袋攻击的巨兽居然第一次张开了嘴。


    露出他那一排排尖利的牙齿。


    然后——


    它咬住了邱少机伸过来的一条触手。


    牙齿深深嵌入触手的肉里,将其折成两段。


    剧痛让邱少机产生了一瞬间的麻木。


    随后,她笑了,是那种对待被惯坏了的孩子的笑意。


    真是……


    不管是他的本体还是精神体,嘴巴都不老实。


    但本质上只不过是下位者的调情——算不上反抗或者挣扎,哪怕知道没用,也要给对手留下一道伤口。


    邱少机感觉到一丝奇怪的情绪。


    不是愤怒。


    不是厌恶。


    而是……宠溺?


    她居然觉得这种无用的反抗有点……可爱。


    像是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幼兽,龇着牙,竖着毛,装出凶狠的样子,但实际上脆弱得不堪一击。


    邱少机的触手们涌了上去。


    它们缠住了巨鲸,以及和它巨大的头相比小得有些没有威慑力的嘴。层层叠叠地把它包裹起来,像是在哄一只闹脾气的小狗便捏住了它的嘴筒子。


    “好了。”


    邱少机在心里低语。


    “别咬了。”


    巨鲸挣扎着,试图甩开那些触手。


    但触手们只是温柔而坚定地缠得更紧。


    它们捂住了巨鲸的嘴,让它无法再用牙齿攻击。


    邱少机看着被触手缠住嘴的巨鲸,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然后——


    她再度举起了剑。


    既然僵持已经结束,那就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时间在这场战斗中失去了意义。不知道过了多久,邱少机终于找到了机会。


    巨鲸在一次攻击后露出了破绽——它的一侧身体暴露在她面前,那里有一处特别大的旧伤,疮疤已经腐烂,露出了白色的肋骨。


    邱少机没有犹豫。


    她的所有触手同时缠住巨鲸的这一侧身体,然后长剑狠狠刺入那处伤口。


    剑尖穿透了腐肉,刺入了更深的地方。


    巨鲸发出一声痛苦的鸣叫,那声音震得整片海域都在颤抖。


    至此,邱少机知道自己重新占据了上风。


    她开始有针对性地攻击巨鲸的弱点——空洞的眼眶,腐烂的创口,那些好像在生长,却似乎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每一剑都精准无比、带来剧痛。


    巨鲸开始失控了。它疯狂地翻滚、撞击,想要甩开这个疯狂的向导。但邱少机像附骨之蛆一样紧紧缠着它,不肯松手。


    它们越沉越深。


    终于,邱少机看到了精神图景深处的伪海床。


    那是一片灰白色的平面,像是由无数人类细小的情感沉积物堆积而成,千世万代,阻隔人类的意识图景和另一侧可怕的精神海。


    那些情感沉积物来自临终悔过者、虚情假意之人、在监狱里听了神父的布道才信教的罪犯们的感情。


    绝佳的机会。


    巨鲸和邱少机一起撞在了伪海床上。


    轰!


    海床震颤着,灰白色的粉末飘散在水中。透过那些裂缝,邱少机看到了下面——


    那是另一个世界。


    在那片深渊的底部,在精神海的边界处,有无数璀璨的星星在闪烁。


    不。


    那不是星星。


    那是眼睛。


    无数惨白的、邪恶的眼睛,像是反转的星空,死死盯着她们。


    每一只眼睛都在注视,都在窥探,都在渴望。


    精神海。


    邱少机的心脏猛地一紧。


    但她没有时间思考,因为巨鲸正在她的压制下挣扎。她的触手死死缠住巨鲸的身躯,把它按在碎裂的伪海床上。长剑抵在巨鲸的喉咙处,只要再用力一点,就能结束这一切。


    巨鲸的身体还在颤抖,但已经没有反抗的力量了。


    它的盲眼望着上方,似乎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邱少机举起了剑。


    就在这时——


    巨鲸突然停止了挣扎。


    它的身体松弛下来,像是放弃了抵抗。


    但下一秒,它猛地摆尾,不是向上,而是向下。


    它要带着邱少机一起坠入精神海。


    伪海床在这一击下彻底碎裂。


    邱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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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到脚下的支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底的深渊。


    她和巨鲸一起下坠。


    坠入那片满布邪祟的精神海。


    海水的温度骤然下降,从冰冷变成了冻彻灵魂的寒冷。那种冷不是物理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它在冻结她的意识,她的记忆,她的一切。


    那些惨白的眼睛越来越近了。


    那些星体的声音越来越近。


    它们在诱惑她。


    在召唤她。


    “来吧……来吧……”


    “来,回家。”


    那些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甜美得像是情人的低语,温馨得像是母亲的呼唤。每一个声音都承诺着不同的东西——力量、快乐、遗忘、永恒。


    “不觉累吗?”


    “为什么要继续战斗?”


    “放弃吧……”


    “留在这里……留在你永远的家。”


    邱少机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松动。那些声音太诱人了,就像是冬夜里温暖的、开着加热的床铺,让人只想躺下去,再不起来。


    她的触手开始松开巨鲸。


    她的手开始放开剑。


    她的眼睛开始闭上。


    但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怀里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是巨鲸。


    不对。


    是白烨。


    那个黑发的、倨傲的、脆弱的哨兵。


    他在她触手们的怀里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痛苦。


    精神海对哨兵的侵蚀比对向导更加剧烈,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哨兵们力量与恐惧的源头!


    邱少机突然清醒了。


    想起了那个即使哭泣也要用挑衅的目光盯着她的哨兵。


    想起了那个用外套把她罩在怀里替她解围的傻瓜。


    邱少机想到他的谎言、他的沉默——


    还有那些邱少机尚未解开的……他的秘密。


    “真是蠢货。”


    邱少机在心中低语,也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那些见色起意的精神体,还是在骂那个诱惑了它们的哨兵。


    都是因为他的负隅顽抗,事情才闹到眼下这个地步。


    她不明白,为什么哨兵不乖乖地对自己俯首,或者就和自己对抗到底,就像世界上大部分其他人做得那样。


    但他就是这么古怪。


    既不害怕她,也不服从他。


    “真是蠢货!”


    邱少机又想,但在她的心中,接下来的行动已经开始酝酿——她要把哨兵带回海面。


    她明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错的。


    愚蠢的。


    没有效率。


    甚至找不到答案来说服自己!


    但邱少机还是忍不住去做出那个最不理智的坏决定。


    究其根本,或许是因为她向导。


    一个“恰好”能把倒霉哨兵带离精神海的人。


    没错,哨兵的愚忠不言自明,可向导的血脉里同样流淌着关于誓言的篇章,从也不知道多少个千年之前,那个第一位发誓要把自己哨兵救出精神海的蠢货开始。


    她们便决意如此。


    没有理由,不计代价。


    邱少机感觉自己鲜见得心跳加速起来,血液也变得滚烫。


    借助那些逐渐激动起来的精神体,也就是她精神末梢的帮助,邱少机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他是我们的。”


    “是我们的玩物。”


    “是我们的战利品。”


    “谁都不能从我们手里夺走他。”


    这个念头一生成,邱少机的决策瞬间自洽了。


    没错,她不是在帮助他,只不过是不想让别人,尤其是精神海里面的那些丑陋邪祟占有他。


    邱少机的触手重新展开,这一次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她最不擅长的救护。它们包裹住巨鲸,把它紧紧抱在怀里。


    然后开始向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