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夏明衍苦撑纺织厂


    盛墨芳笑论书痴情


    夏明薇的婚礼结束后，盛墨芳就带着儿子跟夏明衍一起去杭州了。纺织厂如今的规模比战前小了不少，一则织布机被章天禄破坏了不少，二则内战不断，人民生活艰难，布匹的生意自然比原先差，能维持下去就不错了。


    小孩子家里呆不住，厂区又机器轰鸣，于是，盛墨芳就时常带着夏锦成到厂子附近玩耍。


    一日，盛墨芳看见一个中年妇人在厂门口转悠，她好像已经来了好几天了，盛墨芳就上前问她:“阿姨，你是想找人，还是有什么事？我看你来这转悠了好几天了！”


    “我……我……”中年妇人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这时，杨季林走出来，对盛墨芳说:“她想找事做，几天前，就问过我了，我也跟她讲了实话。我们厂，为了保住原有工人的饭碗，已经从三班倒改成四班倒了。工人工作时间短了，薪水也比以前少了。世道不好，大家都难，厂长已经尽力了！”


    盛墨芳见这中年妇人在这初冬季节还穿得如此单薄，知道她一定生活困苦，可自己又帮不上忙，只好抱歉地说:“对不起，实在帮不上你，厂子如今也是维持得很艰难啊！”


    中年妇人见盛墨芳穿着不错，杨季林又对她看似很尊重，就哀求道:“太太，您帮帮我吧！我丈夫和大儿子都被强行拉上战场，到现在还生死不知；我家中房屋也在战时被摧毁了……我只好带着才六岁的小儿子来杭州投靠娘家。可娘家也生计艰难，能给我一个容身的地方已经不错了，我总要找点活干，养活自己和小儿子啊！我三十年前就在这里干过的，这里以前是世经缫丝厂……我干活可利索了，大家都夸我手巧，可惜厂子没几年就倒闭了……我什么都能干，您看，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盛墨芳看了看这个中年妇人，想了想，说:“要不你来试试织毛衣，要是能织得细致，各种花样都能织起来，倒也能维持生计。”


    “谢谢太太，太感谢了！我一定用心织！”中年妇人高兴地说。


    “那你明天早上就过来试试吧！”夏墨芳说。


    “好的，太谢谢了！”中年妇人湿了眼眶，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晚上，盛墨芳把孩子哄睡下了，对夏明衍说:“如今大家都日子艰难，我们厂的工人，工资也缩减了不少。我想起了明月曾说过，我们手工编织的毛衣在外国供不应求。我想组织部分手巧的女工试着织织毛衣看，要是织得好能卖出去，也可以让大家多赚点钱；要是织不好，反正可以拆开重新织的，不会浪费毛线。你看怎样？”


    “可以试试。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些的？”夏明衍问道。盛墨芳就把今天遇到一个中年妇人来找事做的事情说了。


    夏明衍听了，想了想说:“这里原来还办过缫丝厂，或许我们可以试着自己制作丝线。要是成功了，既可以降低成本，又可以给生活困难的人，提供挣钱机会，就像你想到用毛线织衣服一样。如今战乱不断，厂子不敢扩大，但可以试着改良工艺，提高效益。我不能白白浪费时间，我明天就去研究一下。”夏明衍越说越兴奋。


    盛墨芳看着战乱之后一直默默负重的夏明衍，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光应付章天禄就费尽了心力，她忍不住心疼地说:“试试可以，但你别急，慢慢来，保重身体最重要，我也会和你一起努力的。我也会试着和大家一起设想新的毛衣样式。我们分头行动，共克时艰吧！”


    夫妻俩每天晚上哄孩子睡着后，就开始各自行动。夏明衍翻阅书籍，研究棉线制作工艺；盛墨芳则拿起竹针和毛线研究毛衣的新样式。可喜的是，前几天遇见的那位大婶确实是心灵手巧，光她一人就发明了多种毛衣针法、设计了多种毛衣款式。这就是母亲啊，看似柔弱，却在战乱不断的年代里，在丈夫下落不明后，用一双勤劳的巧手，日夜不停地编织，试图编织出自己和孩子的未来！


    到了周末，盛庭方来了，盛墨芳就让他帮忙带孩子。


    这天，盛庭方陪着夏锦成玩了半日，好不容易才把小孩哄睡着，就把他轻轻地放在客厅里的小床上睡觉。盛庭方没事干了，就随手拿了一本墙角边书架上的书，坐在小床边翻看着……


    盛墨芳编织毛衣织得手酸了，就放下织了一半的毛衣，拿起茶几上的一本《古文观止》，看了一篇王勃的《滕王阁序》，然后，合上书，轻声背诵……


    盛庭方见了，奇怪地问:“大姐，你看看《红楼梦》之类的，很正常。可这文言文晦涩难懂，你又不考试，费这么大劲，背这干吗？对你又没有用!”


    “你姐可是女学究。读的书可不比你少!”夏明衍笑着调侃道。


    “你敢再取笑我，等下有你好看!”盛墨芳斜了夏明衍一眼，又转而对盛庭方说，“背这干吗？最初是因为读不懂《史记》,你姐夫就推荐我这本《古文观止》，还让我先挑喜欢的、短小易懂的读。一周一篇，读懂读熟，读个几十篇下来，再去看《史记》，就能读懂了。按他说的做，我真就读完《史记》了，可这本《古文观止》也成了我常读的书，且越读越有味道。至于你说有什么用，我觉得很有用啊！里面那篇《触龙说赵太后》和孔子那句‘爱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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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勿劳乎’不就是教我们怎么做父母的吗？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智慧嘛，一则来源于生活，二则来源于书本。要是我们能早点读懂先贤的话，就能少走很多弯路啊！至于像《湖心亭看雪》之类的美文，看似无用，其实不然。读《湖心亭看雪》，我知道了什么是有趣的灵魂，懂得了怎么去发现美、欣赏美，更明白了如何去探寻‘活着’的乐趣。如今正在提倡白话文，这很好!白话文通俗易懂，稍微认些字的人都能看懂一篇文章。可我觉得也不能一味地贬低文言文，更不能遗弃，这可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贝啊。文言文虽一时难懂，可一旦读懂了，读着比白话文更美呢!文言文有一种韵律美，让人忍不住想要大声朗诵，至于考不考试，也不用去纠结，难道你以后离开学校不用考试了，就把书都还给老师了？”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你弟弟一句话，你就扯出这么长一大篇，还不是女学究？”夏明衍笑着说。


    盛墨芳和盛庭方也笑了。


    为了打倒军阀，早日结束混战，统一全中国，在中国共产党的努力下，国共两党实现了第一次合作。国民革命军正式开始北伐。


    1926年5月，叶挺独立团作为北伐先锋，从广东肇庆出发到湖南攸县，打响了北伐第一枪。国民革命军一路北上，势如破竹，首先消灭了吴佩孚的势力，到第二年二月孙传芳也被打败了。在北伐即将取得胜利之时，自称是孙中山思想继承者的□□窃取了革命果实，并于1927年4月12日发动了□□政变，把枪口对准了一起北伐的昔日战友共产党。□□成立的南京国民政府也并没有实行真正意义上的新三民主义，更没有实行民主共和。□□想要的仍是独裁统治，他不光剿共，还迫害国民党内有联共倾向的国民党员；奉系的张作霖、山西的阎锡山等地方军阀拥兵自重，各方势力时不时打上一仗。中国仍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章天禄虽然失去了孙传芳这个靠山，但警署跟军部并不直接隶属；他又很会钻营，很快又找到了新的靠山，他仍然担任着浙江省杭州市警察局局长一职。


    夏明衍因孙传芳倒台而收回了纺织厂给孙传芳的股份，但也同时失去了孙传芳这把保护伞。夏明月怕章天禄又来找自家麻烦，让李祉麟叫公婆出面重新找人给自己娘家撑腰。夏明月的公婆看在纺织厂有一成利润归夏明月及李祉麟也在夏明月的规劝下开始从政的份儿上，就出面帮夏家在浙江省里找到关系，继续罩着夏家，因此章天禄还不敢和夏家硬碰硬。


    下回预告：


    第四十回


    巍巍天目书文立志


    小小农庄庭方收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