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药？”


    纪甄一的眼神仿佛在说这是什么鬼话。


    单翎明白纯粹是自己异想天开，一低头正看见纪甄一往她的伤口上涂抹着什么。


    透明的液体挤到清理干净的伤口上，两指推挤伤口，几秒钟后绽开的皮肉便重新拥抱到了一起。


    “这是什么东西？”


    纪甄一回答：“胶水，没找到缝线。”


    单翎抿唇，不是说要缝合吗，怎么用上胶水了？


    是正经胶水吗？为什么看着那么像502啊。


    粘合伤口的胶水对他们来说是不可再生的珍贵资源，纪甄一随身携带的宝贝，用完就赶紧收了起来。


    单翎想看也看不着了。


    她肩膀上触目惊心的五个手指洞已经变成了五条粗粗的线，纪甄一吹走垂到单翎肩膀上的发丝，像打包快递一样包扎了起来。


    单翎头一回认识到纪甄一是军医，动作大开大合，只管你活命，不管你其他。


    几分钟不到纪甄一就完成工作，起身，“我去清理遗留污染。”


    这话让单翎心里一哆嗦，但被净化剂腐蚀干净的变异种早已变成液体渗入了土壤中，只有那一块区域的颜色看起来比旁处深一些。


    好在酸一类的污染物会被净化剂直接分解，纪甄一只需要铲两脚土盖上，物理处理即可。


    纪甄一回到单翎身边，俯视着她，开始跟她算旧账，“你乱跑什么？你不吸引变异种的注意她能冲你来吗？”


    “我没有乱跑，可我找得到神仙草。”


    “回来找他，我飞速的明天。”


    单翎说她没有乱跑，脑海里的污染物也在说她没有乱跑。


    尽管它们的话毫无逻辑，但单翎知道这里的词语可能都是变异种曾经说过的。


    单翎试图结合刚才添加到她记忆中的画面，将这几句话翻译了出来：


    ——我没有在乱跑，可我找不到爸爸妈妈。


    ——他们明天就会来找我的。


    2820在变异前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精致洋娃娃一般。


    父母把她留在一个地方，让她不要乱跑安生待着，等他们引开那些人后就会回来。


    小女孩等了很久，等到饥肠辘辘，自己出来寻找食物。


    她却看到了父母血肉淋漓趴在一起的尸体，而她也被那些人抓走了。


    单翎看不清那些人的脸，也没办法从他们的服饰判断出他们到底是什么组织的人。


    但唯一能让单翎确定下来的是，小女孩成为变异种，一定是那些人的手笔。


    一群畜生。


    单翎的心情随着更多涌入脑海中的记忆而起伏，她只能在心底骂骂，却不能直白的、坦诚的告诉他们。


    不知道如何开始是一个原因，单翎担心的是綦骄会产生一个他们无法完成的想法。


    *


    单翎仍然认为那不是她能参与或者完成的事，头一歪看着跟她并排在一起，脸色同样惨白的綦骄，大言不惭地说：“攻击系不像攻击系，自愈系不像自愈系，你们对变异种的认知也太浅了。”


    “是。”


    綦骄受伤之后看起来格外的慈祥，“不然我也不会到现在才确定。”


    单翎：“但还有很多没有确定的。”


    綦骄仰头看着天空，在他的记忆中，天空一直是灰白色的，公民一直是迁徙不停的，变异种是突然冒出来的。


    当其中一个认知被推翻，綦骄心里便生出了无数条触手，拉出了那个曾经被他压到暗处不见天日的理想。


    也许变异种是突破口，他迫切的想要从中钻过去，看一看背后的真相。


    “那就去确定。”


    此刻的綦骄落在单翎眼里，又变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单翎无端想到这句话，心中难免澎湃，她看着綦骄，那双深邃的眸子中仿佛灼烧着火焰，似要翻个天。


    她没说话，一贯沉默不参与讨论的颜枫礼突然把他的狙击枪丢到綦骄身前，“我赞同。”


    单翎：？


    吕效丢了两把刀过来，“这不能落下我啊。”


    纪甄一环抱双臂，脸上挂着痞坏痞坏的笑，“这跟登天的难度差不多。”


    “哟，科学家怂了？”


    “呵，科学家有怂人吗？”


    单翎都想给她鼓掌了，但这莫名其妙燃起来的气氛是为什么？


    确定了之后呢？


    綦骄看出了单翎的纠结，将狙击枪捡起来还给颜枫礼，然后对单翎说：“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不能告知于人，你有你的考量，所以我也不强迫你。”


    “我要弄清楚变异种的来历，不为了别人，为我自己。”


    单翎不用听他接下来的话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这仍然与单翎最初的目的相悖。


    相悖不代表无法共存，就像她能和污染物共存一样。


    “我能做什么吗？”单翎说。


    綦骄：“信任我们。”


    有一定难度，但单翎决定说好。


    至此五人已达成共识，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慢吞吞的往回走。


    2820已击杀净化，他们这趟任务圆满完成。


    走在来时走过的路上，单翎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又没有非常明显的变化。


    她不停地张望，从巨树中挤过去，猛然发现是那些能让她感到冲击的生命力少了，变得稀薄了。


    可能是因为变异种携带的污染被她吞噬，生长在这里的植物少了赖以生存的养分。


    他们停在了苌树林前，彼此互相看着。


    “这里原来有草吗？”吕效皱着眉头，“我们走反了？”


    单翎回眸看，“能从两树之中穿过去，我们为什么还要直接荡？”


    “没走反，我们不是从这边进来的。”綦骄綦骄指着左边，中间隔着一座非常眼熟虫群池，“是那边。”


    想要从他们进来的方向出去就得返回，从屏障里荡出来，但单翎和綦骄的肩膀受了伤不能用力。


    带路的綦骄便选了这个方向，只是比他们来的时候多走了几步路而已。


    单翎有苦说不出，她需要滑轮鞋，平衡车，电动车。


    最终带路的任务交给了颜枫礼，他背着枪捧着追踪器，小心翼翼地带着他们在苌树林中匍匐穿梭。


    单翎弯着腰，侧目看着从她脸颊旁边擦过去的树叶，心惊胆战地说：“这两片区域的树不是同一种吗？”


    “这是苌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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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小苌树，两片树林是挨在一起的。”


    单翎：“......”


    苌树长得比小苌树凶一些，树干的高度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在于他的叶子上带有尖刺，可以轻易地划破皮肤。


    单翎连忙掏出面罩戴好，后知后觉，“你们眼睛痛吗？”


    “不痛。”


    单翎：“好的。”


    果然是变异种携带的污染物啊。


    单翎默默夸赞自己为民除害，尽管这里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私心。


    “噗——”


    “噗噗——”


    “什么动静？”吕效突然停下来，弯着腰行走的单翎躲闪不及，一脑袋顶了他胯骨上。


    单翎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走了。”


    “有人朝我吐口水。”吕效拿手背在裤子上蹭了蹭，然后送到鼻子前轻嗅，霎时瞪圆了眼睛，“好臭！卧槽什么东西！”


    “啊？”


    手背上的臭味能够透过面罩钻进鼻孔，吕效只是在单翎面前甩了甩手，那臭味便迅速将她包围了起来。


    单翎果断捏住鼻子，一脸嫌弃地说：“你玩猫粑粑了？”


    “我玩什......我上哪玩！”吕效更是嫌弃地把手伸出老远，“我都听见噗噗的声音了。”


    他刚说完，“噗——”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单翎的双眼皮都舒展了，“咦？是什么小动物吗？”


    “这一片还有动物？除了虫子就是草了。”


    单翎想了想，还真是。


    两个变异种盘踞的生态空间中都只有虫子和植物，就算动物闯进去也会在一段时间内死亡，活不到见到他们的时候。


    “那能是什么？”


    “是水狸。”綦骄突然出声。


    他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在那。”


    单翎看过去，不远处的草丛中确实有在晃动，但这个幅度可能是老鼠。


    有老鼠？


    单翎屏住呼吸，双手迅速缩进袖口里，然后再用手指把袖口攥住。


    綦骄单手折了段树枝扔过去，惊起一片乱叫，吱吱哇哇地四处逃窜。


    “行了，走吧。”


    吕效非常卑微地横着手臂弯腰继续走，“太臭了。”


    漫长的苌树林，一行人从林中走出来时，恨不能直接趴在地上。


    綦骄贡献出了一把细盐，让他赶紧搓搓洗掉。


    第二次来到人参草的地盘，考虑到五个人当中有两个人是伤患，所以不打算疾跑通过。


    纪甄一倒回去砍下一条粗粗的树枝，从背包侧口袋中抽出一把布条棒在上面，倒了点不知名液体，点燃。


    她开路，过来一棵草就把火把凑过去烧一烧。


    烧了没两棵后它们就不往这边凑了。


    单翎马后炮地说：“早知道一把火点了算了。”


    纪甄一念在她有伤的份上没动手打人，眼刀子嗖嗖往单翎身上扎，“这里味道这么大，到处都是易燃物，一把火下去草烧了，你也烧了。”


    单翎不服气地指着面前的草丛，“这么绿，这么水灵，能烧起来吗？”


    “不只是能烧，还可能会爆炸。”纪甄一幽幽瞪着她，“你能从爆炸中活下来一次，还能活下来第二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