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了解我

作品:《考山路夜航船

    Ivo很少主动邀请,印象里几乎没有。平时说话好像也总是姜遇棠说三句,他回一句的。


    姜遇棠还以为他会说帮她打车,或者直接送她回酒店,没想到她竟然猜错了。


    问完,Ivo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Mark还没走,他听不懂中文,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见姜遇棠还在原地站着,正思考着要不要再问一遍,姜遇棠就回头对他说:“好啊,不过我坐Ivo的车。”


    Mark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很快就发动了TukTuk车,边发动边说:“OK,那我先走啦。”


    姜遇棠说好,拉开副驾驶的车门:“Mark一定很讨人喜欢吧?他的性格很好。感觉大部分的泰国人都这样,没心没肺,又热情洋溢。”


    Ivo脚踩油门,很轻地“嗯”了一声。


    去Mark家和回酒店是两个方向,中途会经过一条拥挤路段。正逢修路,左右两边都用红色拦板封了道,只有中间狭窄的一截路可以勉强同行,且为单行道。作业人员在两侧印有泰文字样的商铺匾额下躲雨。


    车道很窄,非常考验大家的驾驶水平,过路司机都开得小心翼翼。正是饭点,但似乎没有人在赶时间。


    窗外的雨停停歇歇,路边植物的叶片都被打湿,不过很快又干了。


    Ivo将车驶入一座宽敞的庭院,轻按了两下喇叭,没多久,就见有人从屋内出来,笑着同他打招呼。


    姜遇棠打开车门,见Mark正站在那人身侧,兴奋地冲她招了招手。


    Mark用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对她说:“欢迎光临我们的民宿。”


    姜遇棠没想到他家是经营民宿的,因为Mark看起来跟Ivo一样,实在让人琢磨不透他们的职业。


    姜遇棠从车上下来,回看了Ivo一眼,见他很快就走到了民宿门口,快走两步跟过去,听他喊那人:“AuntKim.”


    被唤作金姨的人用泰语问候了他两句,看到他身后的姜遇棠,眼睛亮了亮,像婆婆初见儿媳一样,赶忙邀请她进屋。


    这是一栋装修非常热带风的别墅,庭院的设计风格充满了自然元素和热带风情,客厅的家具色彩艳丽,但又不至于过分张扬。茶几上摆着一个简约清透的花瓶,里面插满了鲜花。


    姜遇棠语气诚恳地夸奖:“我很喜欢这个装修风格。”


    Mark一脸得意:“当然,这是由我设计的。”


    “不过智能系统是Ivo改装的。”


    他随口跟姜遇棠说了几句,姜遇棠也没发现哪个地方用到了智能系统,Mark又转身跟他妈妈说中午要做什么菜,他可以帮忙打下手。


    Ivo轻声提醒他:“口味清淡一点儿,她吃不了过咸和过辣的。”


    等他俩去了厨房,姜遇棠才问Ivo:“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我让Mark少放些辣椒和盐,因为你好像不怎么喜欢吃重口的食物,不是吗?”


    姜遇棠没有否认,只是一小会儿功夫,她又想到了别处去,启唇时不自觉地抬高了眉毛:“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的嘛。说真的,Ivo,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试试吗?”


    Ivo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在初次见面时,他就觉得姜遇棠的态度十分散漫,之后的交往更是如此。仿佛同他结婚是一件无可无不可的事,是可以用“试试”来概括形容的一件事,十分草率。


    过往接触的人,无论是同事还是朋友,言谈举止间都有一条明确的界限,没有人会轻易跨过。但姜遇棠好像从来都看不见这条界限,好像无所谓,也好像不在意。


    Ivo走到沙发前,拿开上面的大象绣花靠枕,转身坐了下去。他抬起脸看姜遇棠,用寻常的语气问她:“试什么?怎么试?”


    姜遇棠看了眼他的表情,不确定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跟着他坐下,迎视他的目光,勾起唇角:“试着跟我交往啊,或者直接结婚也行。”


    Ivo往旁边挪了挪,思索片刻才问她:“你有没有发现,除了我的名字,你其实根本就不了解我,连我的职业是什么都不清楚,而我也不够了解你。”


    “你想要了解什么?”姜遇棠往他那边挪了挪,不明白中间隔那么一大块是方便他拒绝还是什么,“你问,我都会回答的,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你全都记住。”


    “我没有想要了解你,即使你说了我也不一定会记得。”Ivo平静道,“我每天都需要面对很多人,听很多人说话,但我并不一定会记得他们。你也一样,之后你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曼谷对你来说,只是生命当中可有可无的一场旅途。”


    他的语气平静,表情也看不出任何变化。


    姜遇棠却感到非常不满:“你都没听我介绍,怎么就胡乱给我下定义?”


    可又觉得Ivo说的不无道理。


    确实,几天的时间相对于漫长的人生而言,实在是太过渺小且微不足道了。他们只是短暂地接触了三两天,同世界各地萍水相逢的路人一样,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情谊。为此搭上整个后半生,实在是小题大做,且对谁都不公平。


    或许等她离开泰国,Ivo就会将她忘了,和每天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一样,彻底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可她好像不太想让他忘掉自己。


    这个想法实在毫无来由,偏偏又愈演愈烈,让她不愿放弃。


    “你好像给自己上了一道锁。”姜遇棠说,“把所有人都关在了门外。”


    Ivo静静地看她,并没有回答。


    姜遇棠没在意,还是坚持着把自己的想法说完:“虽然如此,但我又感觉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无论是做朋友,还是爱人,都不会令人失望。”


    听她这话,Ivo没忍住笑了:“你也太高估我了吧。”


    “是吗?或许吧。”姜遇棠注意观察Ivo的表情,“我确实有些瞬间会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我,很难让我不多想啊。”


    Ivo不想让她多想,思考着回复道:“因为你和我母亲一样是中国人,不过即使是别人,我也会帮忙的。”


    他说的每个字都好像在使劲将她推开,很无情,也很不礼貌,但平时话少的人突然绞尽脑汁拒绝,也很难让人信服。


    “是吗?”姜遇棠随口道,慢慢扬起眉,“她们长得没我这么好看,你也会帮忙吗?”


    “我帮助你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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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Ivo感觉她的话很奇怪,好像自己又快要陷入她的逻辑陷阱了,索性不再回答。


    姜遇棠无所谓,拿过被他收拾在一旁的大象靠垫抱着,轻飘飘地开口:“你说你不了解我,其实我也没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


    她看着Ivo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脸,认真搜寻自己过往人生当中值得诉说的片段,好像垂暮老朽回溯一生一样:“我现在21岁,不过到寒露那天就满22了,没几天了。我是杭州人,吃不了重口,你知道的。大学学的是摄影专业,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的家庭条件还可以,妈妈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一直跟着我爸长大。不过他在我母亲去世的那年就再婚了,我的妹妹只比我小一岁,她跟我的感情并不好,哈哈,我全家跟我的感情都不太好。”


    当然,最初他们家的状况并不是这样的。在姜遇棠遥远的记忆里,他们也曾拥有过短暂的温情时刻。


    她的父母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在很小的时候,姜遇棠从家中书房翻到过父亲给母亲写的情书,那会儿她不太识字,但也能感觉到父亲的文字功底。想必是情真意切,母亲才会保存多年。


    姜是德来自祖国西南地区一座偏远的山村,一路苦读,从小地方考到了东南沿海地区。凭借着优秀的才华和卓越的口才,吸引了她母亲的注意。富家小姐自小锦衣玉食,周围人都是同一圈层的,遇到一个勤学刻苦的,很轻易地就被他迷惑了。


    在姜遇棠印象里,她父亲完美的形象至少演绎了数十年,至少在她母亲去世之前,她是找不出任何差错的。


    可她母亲一过世,他就好像突然变了,变得不再爱她,不再管她学习,也不管她一天经历了什么,开始对她不闻不问。


    刚开始,姜遇棠还以为姜是德沉浸在失去妻子的悲痛中,面对她时总会追忆亡妻,继而心绪复杂。只是不过三月,他的新任妻子就拖家带口地登堂入室了。


    那之后,姜遇棠好像无论怎么表现,他都爱答不理,即使成绩考了年级前十,也没有妹妹从班级垫底考到中游令他开心。


    姜遇棠曾经尝试着修补这段关系,认真学习,好好表现,但好像无论怎么努力,他们仨都是一家人,而她只是个外人。


    一连数年,皆是如此。


    姜遇棠想不通,为什么她爸爸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一个人的心会像贴了膜的车玻璃,里头可以窥见外头,但外面却怎么都看不到里面。


    “不过你不必担心,我妈妈生前给我买了信托基金,足以保证我今后都衣食无忧。”


    Ivo并没有担心,这些都与他无关,只是迫使他想起了别的,怕姜遇棠继续说,当即出声打断:“你并不需要把这些说给我听。”


    “还不是怕你不信,我想要认真一点。”


    Ivo听着,正斟酌着该如何拒绝,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好像影视剧里救人于危难时刻的破坏动静一样。


    他掏手机的动作很快,划开屏幕,匆匆扫了一眼,转头看姜遇棠:“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现在,我得先去处理工作了。”


    待人走了,姜遇棠忍不住倒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真是难啃的一块骨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