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算兵分两路，游一宥留下来负责保护季蔚然的安全，毕竟周品年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阎罗王那边肯定会采取行动来掠夺季蔚然孩子的生命。


    武玖乙则马上启程回屿村去见周品年，一方面是送她敬爱的周叔叔最后一程。另一方面，她还是希望能让周品年劝阻宋怀兰，取消宋怀兰和阎罗王的买卖寿命的不正当交易。


    似乎已经看开的季蔚然提出她要跟着他们一起回屿村，她想跟好好地跟季欣然聊一聊。姐妹俩老是这么拧巴着也不是个事。她的姐姐还是原来那个最疼爱她的季欣然，那还有什么可躲避的呢。


    就这样，他们三个人一起坐高铁回到了屿村。回到屿村后，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再跟着季蔚然，知道季蔚然要回家等季欣然，游一宥和武玖乙商量好，今天就去季欣然家里入宅赐福。这样他既能保护季蔚然的安全，还能顺便完成快要超期的赐福，一举两得。


    高铁到站后，武玖乙马不停蹄地打车去往周品年所在的医院。其实，她接到的那通关于周品年病危的电话是宋怀兰打给她的，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那天婚礼上，宋怀兰在听到她和周品年在一起时的态度，让武玖乙认为宋怀兰以后都不会主动联系她了。门不当户不对的武玖乙和周品年不会有结果的。就算有结果，宋怀兰也不会让它出现一个好结果。


    武玖乙带着疑惑来到医院，这个时候，周品年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VIP病房，看来危险暂时解除。


    她还没走进病房，从病房里传来周品年咳嗽得厉害，不停地发出恶心呕吐的声音。或许他实在无法支撑下去了，曾经铿锵有力的声音变得如年迈的老人，沙哑又无力地一遍又一遍地对宋怀兰说着丧气的话。


    刚开始没听清楚周品年说得什么，仔细听了几遍后，武玖乙没忍住，眼泪瞬间夺目而出。


    周品年像个孩子一样，疼痛难忍，令他开始说胡话了，他喃喃道：“妈，我好疼，放我走好不好。”


    “放我走吧，我受不了了。”


    “妈妈，你听到了吗，让我死好不好。”


    “...你是个狠心的妈妈，我讨厌你。”


    “宋怀兰，别逼我恨你，让我死...”


    哪有母亲会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死在自己前头，宋怀兰为了让周品年继续活下去，狠心让他度过临死前的痛苦时刻。阎罗王保证过，只要周品年坚持到断气的前一刻，他的寿命将会延续，一时的痛苦换取未来二十多年的美好时光，这点痛苦也就不那么苦了。


    宋怀兰知道周品年的秉性，续命完成之前，她绝不会告诉周品年。纵然他活过来后，会埋怨她、恨她，她都无所谓。


    她是个母亲，这是她应该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可是，世界上不单单只有她是母亲，她的孩子是珍宝。


    宋怀兰实在不忍看下去，她跑去找医生。她一推开门，便看到倚在墙上，掩面哭泣的武玖乙。


    她擦了擦眼角快要流下来的眼泪，摸着武玖乙的胳膊，哽咽地说：“进去看看他吧，或许，他看到你，身体就没那么痛了。”


    不同于婚礼上容光焕发的新娘宋怀兰，此刻的她双眼红肿，灰色大衣里面是没来得及换下来的睡衣套装，脚下的那双棉拖鞋并不影响一个母亲要救儿子的焦急步伐。


    武玖乙进病房前，先抹干净脸上的眼泪，拍了拍双颊，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缓缓地推开门，走进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默默流泪的周品年，她下意识不敢认。眼前这个目光涣散、双颊凹陷，瘦到皮包骨头、毫无生气的人，是谁，为什么他要装作是她的周叔叔。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明明嘴角是上扬的，眼泪却跑来凑热闹，“周叔叔，我来了噢。几天没见，你怎么跑到医院里享清闲了，公司不要了？”


    尽管他目前的状态，全身疼痛，连健康的眼睛也开始模糊了，但一旦听到武玖乙的声音，他涣散的眼睛试图集中起来，他想要最后看看他的小玖乙。


    “玖乙，你来了。”


    他艰难地想要撑起身子坐起来，还是不习惯将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武玖乙的面前。可虚弱无力的手臂根本无法支撑他的起身，刚坐起来一点，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他又想吐了。


    见状，武玖乙冲过去，拿起放在一边的小盆，用力扶起来周品年，让他坐起来吐比较舒服。周品年吐得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却依然用手将武玖乙往外推。武玖乙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不理会他的举动，等他吐完后，搀着他的胳膊，使他可以安稳地倚靠在武玖乙的身上。


    很神奇，周品年靠在武玖乙的身上后，不再呕吐和咳嗽，至少这会儿病房里，除了他们俩的低声交谈，没有其他杂音。


    曾经站在人群中高大挺拔的优雅身姿，现在就算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武玖乙的身上，她都不觉得吃力。如果说现代社会强盗的身影少见了，那是因为他们换了一种更加恶毒的方式来祸害普罗大众，那就是人人喊打的病魔。


    “周叔叔，你饿不饿，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来。”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即使知道周品年此刻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武玖乙红着眼眶，她怕下一秒没忍住哭出来，破坏周品年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


    周品年扭过头，毫无血色的脸上硬是挤出不相配的笑容看向武玖乙，他自我调侃：“以前为了保持身材，想吃的东西都不敢吃。现在好了，想吃什么吃什么，吃了吐，吐了吃，也不怕胖了。人生倒是蛮有趣的。如果可以，我还是想继续活着，我想长肉了。可能，我会吃成个大胖子，到时候玖乙不要嘲笑我呀。”


    “我不会的...就算你是大胖子，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胖子。”武玖乙哽咽地说，眼泪像自来熟一样，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弄得她都来不及擦。


    周品年不能再看武玖乙流眼泪，他也怕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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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秒，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哭出来，那作为一个大人，就太不潇洒了。但有生之年一直隐忍的周品年，作为一个将死之人，能无所顾忌地哭出来，那可就太酷了。


    他撇过头，拍了拍武玖乙的手，安抚道：“玖乙，你相信有轮回吗，如果有来生，我肯定比今生活得精彩，不要带着那么多遗憾离去。但是我听人说，没有遗憾的顺遂人生是不完整的。


    我今天才知道，为什么我爸死之前一直念叨着他不想死，他不想死。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也害怕，我疼得不行的时候，恨不得马上就死。依偎在喜欢之人怀里的时候，我居然又贪恋其人间，死皮烂脸地想要争取点时间。


    你知道吗，我妈为了救我，打算用别人的寿命来延续我的生命。她以为她藏得很深，结果还是被我发现了。玖乙，你觉得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个苟且偷生的坏人吗？”


    原来，周品年早已知晓宋怀兰为了救他与阎罗王的不能见光的交易。


    周品年如果能坦然接受拿走别人的寿命，刚才就不会在宋怀兰面前扬言要死，而乞求宋怀兰赶紧拿过来别人的健康寿命，让他顷刻远离疼痛。


    武玖乙竟然有些动摇了。亲近的人在她怀里等待死亡，现在有很大的概率让他再次复活，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她的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武玖乙自认为不偏不倚，就以为这样，才分不出胜负。好在亲近的人坚定自我，没有两个小人，只有强大到撼动不了的人生理念和品格。


    周品年替她说了：“我知道站在你的角度肯定很纠结，其实，没什么好纠结的，我可以但是我不愿意做个苟且之人。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这个帮只有你能帮我了。”


    “周叔叔，你说，什么忙我都能帮。”武玖乙吸了吸鼻子，忙答道。


    周品年看了眼病房门口，凑过脸，与武玖乙小声低语。


    “不行，周叔叔，我不能帮你这个忙。我做不到。”武玖乙听完周品年提出的帮忙，一脸不可思议，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震惊地盯着周品年。


    “玖乙，算我求你了，你必须得帮我。如果你不帮我，就算我如我妈的心愿活了下来，你觉得我会开心吗？”周品年只能相信武玖乙，也只有武玖乙了。


    门口传来宋怀兰与医生急促赶来的脚步声，武玖乙的手被周品年攥着，周品年渴望的眼神渗出一滴滴无声的眼泪，她无法开口答应，只能噙着眼泪点了点头。


    医生过来的时候，周品年的精神状态表现得特别好。武玖乙也配合着他，两人在宋怀兰的面前有说有笑，举止亲密。这次宋怀兰没有吃惊和不快，反而大力支持两人的感情。


    她昔日里讲究的门当户对，门第观念，没有了吗？


    当然有。只是武玖乙似乎忘了，她不再是从孤儿院被领养的无名小可怜，如今的她则是地产大亨钱老爷子的外孙女，且是遗产唯一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