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比在这暗无天日的水牢里，等待生不如死强。”


    盛春朝没好气地回怼。


    程迎峰挑眉，慢条斯理地说，“在你昏迷期间，本尊初步探查了一下你的伤势。”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才缓缓道。


    “经脉破碎，灵力乱窜。就算查清了真相，你有没有命走出这水牢都是个问题。”


    盛春朝：“……”她感觉心口中了一箭。


    “那、那还不是拜您所赐！”她梗着脖子反驳，“在魔窟要不是为了帮你们，我能把自己搞成这样？”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虽然这委屈里夹杂着太多复杂情绪，但此刻不妨碍她拿来怼人。


    话音未落，她腹中传来一阵响动。


    他眉梢微动，袖中滑出一个油纸包，精准落于她手边。


    热气透纸，肉香四溢。


    “吃。”


    她盯着油纸包，不动：“断头饭不想吃包子。”


    “不吃便还我。”他作势要取回。


    她一把抓过，急急打开。


    再顾不得许多，低头便咬。


    都是肉馒头。


    他在旁静立，看她狼吞虎咽。


    “慢些。”他忽然开口，“若噎死了，我的九转丹便白费了。”


    她咽下口中食物，瞪他：“九转丹?！”


    “是。”


    “怪不得馒头都不好吃了。”


    她气结，狠狠又咬一口馒头。


    几口吃食下肚，身上暖了，力气也回来了几分。


    她抬头，语带讥讽：“神尊不去陪您那冰清玉洁的小师妹，总守在这污秽之地作甚？”


    “查案。”


    “查案需劳动您亲自看守？”


    “案犯狡黠。”他目光扫过她心口，“身怀异宝，恐遭灭口。”


    她下意识护住胸前：“什么异宝！修仙界的异宝向来看缘分。神尊莫要吓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可怜！”


    “既在你身，你便脱不了危险。”


    他忽地俯身，与她平视，双眸锐利。


    她被他看得心慌，偏过头去。


    “本尊护你一命，可好?”他伸手欲探她脉门。


    她猛地缩手，锁链哗啦作响：“那也不用……这般不好。”


    他收手起身，掸了掸衣袖：“看来是好多了。”


    他转身欲走。


    行至门边，他侧首，余光冷然。


    “三个条件。”


    “日后还。”


    牢门合拢，脚步声渐远。


    盛春朝对着空油纸包，胸口起伏。


    “程迎峰！你强买强卖！”她低声骂道。


    骂完，却慢慢抱膝坐下。


    他虽可恶，却是眼下唯一转机。


    馒头余香仍在唇齿间。


    她闭目凝神。


    水牢外。


    程迎峰摩挲着手中玉佩，目光深沉。


    长赢站在不远处，望着程迎峰。


    程迎峰朝她点头，两人背向而行。


    —


    当夜，盛春朝疼的睡不着。


    长赢一来就打碎了封脉锁。


    “哎。”盛春朝想说话，发现自己说不话。


    长赢带着盛春朝，并未走宗门正门。


    她熟门熟路，绕至后山一处偏僻断崖。崖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跳下去。”长赢言简意赅。


    盛春朝看着她，没动。


    “这就是神尊的安排？杀人灭口新方法？”


    长赢嗤笑一声：“怕了？”


    不等她回答，便一把抓住她手腕，纵身跃下。


    疾风扑面，失重感袭来。


    盛春朝闭眼，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未到来。


    只觉得周身一暖，仿佛穿过一层无形水幕。


    再睁眼，已置身于一间雅致竹舍内。


    窗外，竟是北荒特有的带着沙砾味的干燥风声。


    “这里是……”她惊疑不定。


    “北荒边境，安全屋。”长赢松开她，自顾自倒了杯水。


    “神尊早年置下的产业。乾清门与北海的手，暂时伸不到这里。”


    盛春朝环顾四周，竹舍简洁，却一应俱全。


    她看向长赢：“他神尊还说什么了？”


    长赢喝水动作一顿，抬眼瞧她，眼神有些古怪：“他说，让你老实待着，别惹麻烦。还有……”


    她放下茶杯，语气平板无波，“让你仔细想想，那日桃林，除了黑影和香气，可还察觉到别的？比如灵力波动，或者，空间异样？”


    盛春朝蹙眉，努力回忆。


    桃林的记忆依旧破碎。


    “空间异样？”她捕捉到这个词，“好像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周围景物扭曲了一下，很快，像错觉。”


    长赢目光微凝：“知道了。我会禀报神尊。”


    她起身，走向门口，“厨房有米粮，自己弄吃的。没事别出去。”


    “你去哪？”盛春朝下意识问。


    长赢脚步不停，声音从门外传来：“替你扫尾。神尊为了把你弄出来，动静不小。”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竹舍外。


    竹舍内安静下来。


    盛春朝走到窗边，推开窗。


    远山苍茫，天色昏黄。


    她真的出来了。


    程迎峰……


    她摸着腕上残留的锁链勒痕，心情复杂。


    正思忖间，长赢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些新鲜果蔬。


    “你怎么又回来了？”盛春朝疑惑。


    长赢将东西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灰，斜睨她一眼：“神尊传讯，让我看着你，免得你跑了，他血本无归。”


    盛春朝一听，顿时气结：“他倒是算得精！我如今灵力全无，能跑到哪里去？再说，这荒山野岭，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长赢倒了杯水，慢悠悠道：“神尊说了，你这人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我诡计多端？”盛春朝指着自己鼻子，简直要被气笑。


    “我要是真诡计多端，还能落得这般田地？在水牢里好歹有口饭吃，在这里倒好，前有追兵，后无退路，还得自力更生！”


    长赢挑眉：“怎么？牢饭很好吃？”


    “至少饿不死！”盛春朝没好气地回嘴。


    “哪像现在，担惊受怕不说，还得自己生火做饭。你们救人，都是这么救的？连口热乎饭都不包？”


    长赢被她逗得嘴角微扬，又很快压下。


    “嫌不好？那你回去便是。我看乾清门的水牢，倒是管饭。”


    盛春朝被噎住，瞪了她一眼，自顾自生闷气去了。


    长赢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摇了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夜色渐深，北荒的风愈发凛冽。


    长赢并未离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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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在外间打坐调息，显然打定主意要亲自看守盛春朝。


    盛春朝躺在里间的床铺上，辗转难眠。


    前途未卜，都在她脑中盘旋。


    程迎峰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往日那个纯真的少年郎如今竟变得深不可测。


    更重要的是，她尝试了数次，体内那两股力量依旧如同死结，纹丝不动。没有灵力，她与砧板上的鱼肉何异？


    正烦躁间，外间打坐的长赢忽然睁开眼，低喝一声：“谁？”


    几乎是同时，竹舍的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


    数道黑影涌入，刀光凛冽，直取长赢。


    “找死！”长赢冷哼一声，长剑出鞘，妖力瞬间爆发，与那几名黑衣人战在一处。


    剑光闪烁，劲气四溢，狭小的竹舍内顿时一片狼藉。


    盛春朝心中一惊，立刻翻身下床，紧贴墙壁，寻找躲避之处。


    她看得分明，这些黑衣人修为不弱，招式狠辣，与白日里那些乾清门弟子绝非一路。


    是另一拨想要她命的人？


    长赢剑法凌厉，但对方人数占优，配合默契，一时竟将她缠住。


    一名黑衣人觑准空档，身形如烟，绕过战团，手中短刃直刺向角落里的盛春朝。


    避无可避！


    盛春朝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她心口处骤然爆发出强烈的月白光华。


    光芒形成一个薄薄的光罩，将她护在其中。


    “铛！”


    短刃刺在光罩上，难以寸进。


    那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便是这瞬间的停滞。


    一道金色的神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后发先至，精准地轰击在那黑衣人背心。


    黑衣人连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便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软软滑落，气息全无。


    程迎峰的身影，如同天神降临，出现在门口。


    他面色冰寒，眸中杀意凛然。


    他甚至没有多看那黑衣人一眼，目光直接锁定在盛春朝身上，看到她心口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月白光晕，眼神微动。


    “清理干净。”他对长赢丢下一句，便大步走向盛春朝。


    长赢得令。


    程迎峰来到盛春朝面前，蹲下身，无视她惊魂未定的神色，伸手便按向她的脉门。


    “你……”


    盛春朝想躲，却被他牢牢抓住手腕。


    一股温和却霸道的金色神力探入她体内，迅速游走一圈。


    程迎峰的眉头越皱越紧。


    “魔气与朝生花的力量相互制衡，却又奇异地维持着平衡，阻塞了你的经脉。”


    他松开手，语气凝重，“寻常方法，无法化解。”


    “那怎么办？”盛春朝心沉了下去。


    无法动用灵力，她永远只能是累赘。


    程迎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晦暗不明：“北荒圣地，有一处洗灵池。或可助你梳理力量，打破僵局。”


    洗灵池？


    盛春朝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但随即又被警惕取代。“代价呢？”她可不相信这家伙会白白帮忙。


    程迎峰唇角似乎勾了一下，极淡，极快。“代价？”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等你恢复了，自然有力气慢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