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取凉拉过来夏油杰，将对方塞到一边，旁边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繁复的器物，从高颈的瓷器瓶子，到圆肚的金花罐子，挤挤挨挨的，竹取凉仔细的看着夏油杰，看着对方憔悴的面容：“你是出于疲倦，才不愿意牵扯这些吗？你该好好去休息了。”


    “可是我觉得这样的速度这样更快。”


    可有时候速度快不一定是做好，竹取凉仔细的打量着他，长生种总是富有耐心，短生种只有百年，连一个政策的下达都不过十几年的光景，竹取凉看着夏油杰，对方还这么的年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在他没有反应过来时，夏油杰的手就已经伸了过来，先是破空而来的风声，竹取凉的瞳孔微缩，伸出了拳头，速度慢了，夏油杰握住了竹取凉的手。


    又是一拳，被接住，按在他的腹部，对方有力的臂膀牢牢的锢住了竹取凉，身材高大的少年和纤细的俊美少年冷酷对立。


    “你在做什么？”


    竹取凉忽然折返脑袋，冷冷的注视着柜台后面的人。


    汤婆婆早就躲在一旁的柜台下面，她臿肿的身体努力往里面塞，柜台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注意到竹取凉他们投来的目光，她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口中发出尖啸：“小白——”


    风涌来，一条纯洁无瑕的白磷龙游了过来，他身姿修长，化为一位身着传统和服的绿发少年。


    “这里可不是你们这些猪猡可以撒野的地方。是八百万神明前来消除疲劳的汤屋！”


    汤婆婆在白龙的背后站起身来，她那双如同青蛙般的眼睛更加鼓胀了起来，她身上的衣服如同一个气球吹了起来。


    夏油杰转过脑袋，汤婆婆刻薄的对夏油杰说道：“只有凡人才会这样无理，等到你有一天这样如同狗一样死掉。请记住这是你应得的报应！竟敢来威胁我，等到抓住你，我就把你变成小猪，或者别的什么，让你成为一个笑料。”


    竹取凉放开了夏油杰，这是他的失误，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变化，少年的眼尾狭长地微扬，但那双瞳仁却是纯粹的青色，在暗处泛着幽微的磷火，竹取凉清清冷冷的说道：“不用你放狠话，免得你之后成为笑料。”


    “也许你的汤屋会今天搬迁也不一定。”夏油杰开了个冷笑话。


    “等到你们可以打得过小白在说吧，”汤婆婆的头发竖起，她攥起拳头，“他可是我得意的弟子啊，愚蠢的不知好歹的竹子，我要用你来烧锅炉，让你们筛月林一块去下地狱去吧！”


    竹取凉挡住夏油杰的动作，看着面前的绿发少年，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和服，竹取凉感觉在哪里似乎见到对方，记忆积压的太久，连他想要翻出都觉得有些困难，竹取凉注视着白龙：“我见过你，我存放着你的记忆，竹子一生只会开一次花，然后他的养料和秘密会留给下一任，我是第九代……”


    绿色头发的少年原本三无的面庞，染上几分光和热，震惊的看着他。


    “不要听他说话，杀了他，小白！”汤婆婆的声音好像是在尖叫。


    夏油杰拍手。


    “木莲·乱。”


    “噗呲——”大地深处传来撕裂声，像脆弱的蛋壳般被一股无法想象的的力量顶破，破碎的石块如同炮弹碎片般飞溅，烟尘弥漫，鲜红的颜色蓬涌而出。


    是咒灵。


    巨大到令人灵魂颤栗的、活着的花朵，白龙后退了一步，他跳到了树木的上面，冷静的注视着对方，无数蠕动的、苍白如骨的触须，贪婪地扒拉着碎裂的土地边缘，向四周蔓延，头顶的花朵以一种亵渎自然规律的姿态，带着湿漉漉的粘液和泥土的腥气，疯狂地向上生长、膨胀、绽放。


    浓稠、甜腻到令人作呕的粉紫色花粉像有生命般迅速弥漫，接触到皮肤带来灼烧般的刺痛和诡异的麻痹感。


    他看着想要从木莲咒灵里面脱身的白龙，在这一刻，他找到了自己尘封已久的记忆，竹妖并不是依靠寿命生存，他们并非长命的种族，他们依靠着是记忆，上一代的竹子会把自己的记忆都传给自己的下一代，薪火相传，生生不息，承古拓今。


    他知道了！怎么对付汤婆婆了！


    在粉色的迷雾里面，竹取凉对着夏油杰说道：“带我走，杰。”


    夏油杰拉起竹取凉，如同坠入一个黄金的漩涡。脚下是光亮如镜的木质地板，清晰地倒映着上方的一切。路过一扇扇真丝织锦做成的门，画中牡丹花用贝母镶嵌，在灯光下泛着虹彩，侍女捧着食盒缓缓走来，莳绘漆器边缘包裹着一圈精致的金边，诧异的望了过去。


    “这是在做什么？”


    汤婆婆的探灯打了过来，明晃晃的灯光从最顶层的华丽穹顶投射而来，支撑着整个建筑的巨大梁柱发出了呻吟，一只只洞口从柱子上面出现，仿佛无数只窥探世间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闪烁的诡谲光彩一盏接着一盏的亮起。


    “抓住他！别让他们跑了。”


    侍女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在此享乐的神明们，有的身披缀满珊瑚与珍珠的纱丽，有的戴着能剧面具般威严的面具，在侍者们穿梭不息的身影间，构成了一幅流动的、光怪陆离的浮世绘。


    蒸腾的水汽折射出迷离的光斑。


    一只泥怪从水里冒了出来，喃喃自语：“就这么急着搓澡吗？”


    挡住他的屏风倒塌，嵌满彩色琉璃的纸质屏风淹没在水里，泥怪慢吞吞的说道：“真是奇特的香波啊，我不喜欢用屏风做香波来着。”


    旁边的侍女：“……”


    他们踩过让神明流连忘返的魔汤，积水发出“吧嗒”的响声，头发也染上了沉重的水雾，头顶上白龙在飞腾，木莲华越涨越大，不可一世的展示自己身为森林之王的威势。


    汤婆婆的叫声在空中盘旋——


    她变成一只漆黑的大鸟，发出“嘎嘎”的粗粝声音：


    “在这里，我的话才是规则！”


    “抓住他们，尊敬的贵宾们，我们的汤池里闯入了一个小偷，一个可耻的敌人——”


    夏油杰抓住竹取凉的手微微一紧，他的步伐一顿，表情近乎空白，像是空瘪的能面，他抬头看着上面的人影，紫色的眼珠一片冰冷，黑色的头发在金碧辉煌下面格外的苍凉；咒术师骨子里面的孤独与傲慢在他的身上显现得淋漓尽致。


    “破——”


    在他们的身后，一条同样恢宏的巨龙从地底飞腾而起，它吐出一道锋利无比的光痕向着这座建筑照射而去。支撑着整个建筑的墙壁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精美的墙皮寸寸剥落，露出内部被蛀食的木头。悬挂在屋上一个个红纸灯笼，光芒黯淡下来，化作普通的石头，从高处断裂、坠落。


    “都是一些假货。”


    “你是要拆迁吗？”竹取凉费力在裹挟而来的空气说道。


    “妖怪界不会影响人间吧？”


    “可是会影响妖怪啊。”竹取凉看到夏油杰又伸出了手指，他压住夏油杰的手，带着他一块倒下汤泉，华丽的屏风在灯光下折射出幽绿、宝蓝与紫金色的幻光，似乎绣着无数片孔雀尾羽。


    水花四溅，屏风被折断。


    “咕咚。”夏油杰措不及防地喝了一口汤泉。


    在他还来不及发怒的刹那，竹取凉就捧起夏油杰的脸，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竹取凉仔细打量，然后笃定的说道：“你累了，我不该叫你来的，你应该休息一下。”


    夏油杰茫然的被竹取凉捧着脸，夏油杰的眼珠深紫色的，是星空的色泽，深邃，让人想到了荒野上坚硬冰冷的星子，在那张脆弱与易碎感后面的眼神，那穿透性的、带着毁灭欲的神情就更让人难以忽略了。


    “你刚刚推我？”


    “啊，是的。”


    夏油杰刚想要生气，但是看到同样湿漉漉的竹取凉就没有了气愤：“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们都浸在水里，空气中蒸腾着奶白色的厚重蒸汽，如绸缎般缓缓翻涌，竹取凉慢慢的在水里支撑自己的身体。


    “知道，我们不能这么做，这样做是不对的。”


    这里还有不少小妖怪呢。


    “温吞的做法解决不了问题。“


    竹取凉在想是什么让曾经善解人意、做事有条不紊的夏油杰发生了改变：”我知道，但是我们有更好的办法，杰，等我一会，这个汤池的下面就是这里最严密的机关，让我探查完毕以后，我们在一块决定怎么办？杰，你不能把妖怪当成咒灵。”


    竹取凉吐出一口气，干净而冷冽的气息，是雨后竹林、破开竹筒时溢出的清香，混合着泥土与露水的味道。


    夏油杰困惑的看了过来。


    “我就是妖怪。”竹取凉把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任由对方抚摸，“我们的种族虽然不一样，可是我们的思维和逻辑是一样的，我们的感情是一样的，那么我们的血就是一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打字就忍不住想睡觉，**的老师真牛啊，我最近的睡眠状态越来越好了，一到七点就开始犯困，终于写完了，改不改的下辈子再说吧，一千要一个小时，仔细想想和作文时速没有区别，但是好困啊，下次，下次，一定要记得用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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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