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有点虐聂大，介意勿入


    已是深夜，蓝曦臣洗漱后便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思诗轩不比云深不知处，孟诗又已年老花黄，受众人排挤，她当下的住处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屋内总散发着淡淡霉味儿。蓝曦臣又是个极为喜静的，奈何虽然自己没了一身功力，敏锐的五感却仍是在。


    听着院外若有似无的觥筹交错声，男女嬉笑打骂声，以及一些细微又令人面红耳赤的不可描述声，若蓝曦臣还是蓝氏宗主，他一定立刻马上让这院儿里的男男女女吃一万戒鞭，可惜有心无力。


    从前，他只道阿瑶从地狱般的血雨腥风一步步爬上仙门的最高位非常不易，但他身为世家子弟，如今才切身体会到了没有家世支撑的普通人的无奈。


    门“嘎吱”一声，孟瑶轻手轻脚从外进屋，他仍是离开前那一身布衣，但蓝曦臣却敏锐地发现了他半干的衣摆。


    “怎去了这么久，是遇到什么人了？” 阿瑶惯是孝顺，服侍他洗漱完还得将端过来的热水倒出去。


    “没什么，只是半途被苏姐姐叫去训话了。”孟瑶乖巧答道，脸上的笑淡淡的，熟悉他的人便知道此时他心情不佳。


    蓝曦臣皱眉，待对方靠近，他才闻到阿瑶身上皂角香下的血腥味。


    显然对方为了让他不察觉，特地洗了澡才回来。若此时在这儿的人是孟诗，自然而然不会有所怀疑。


    蓝曦臣皱眉，观音庙里，对方满身鲜血跪地求饶的样子仍历历在目，于是他冷了声音追问：“阿瑶，别再骗人了，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杀人了？”


    孟瑶闻言，面上的笑容短暂地僵硬住，遂又很快恢复平静。半晌，他才冷笑着道：“总算不装了吗，我的好二哥……不，蓝曦臣，蓝宗主？”


    他鬼魅般的低语如惊雷般在蓝曦臣耳边炸响。


    “……你，你早就知道了？”


    “你穿成谁不好，偏偏穿成我娘亲。” 孟瑶说着，脸上的表情越发暗淡，即便在苦苦求来的梦里，他也依旧不能再见一面，这世上唯一不嫌弃他出身，唯一不骂他卑贱的人。


    “娘亲从不担心我杀人，只会问我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人欺负。”


    蓝曦臣意识到自己再次令面前人失望，还想说些什么，孟瑶却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阿瑶，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二哥对不起你，我会救你出去的。”


    “你猜的没错。”孟瑶背对着他，声音听不出喜怒。


    “欺负娘亲的人，从来都难逃一死。不过那姓马的运气好，发疯砸死了苏红玉，我本想着一箭双雕解决两个大麻烦，却没成想大哥又来坏我的好事。”


    “你说什么？”蓝曦臣被这一长串信息量惊得一愣，听阿瑶的意思，聂明玦也来了？


    他与聂明玦相识已久，只要让聂明玦认出他，他必定能带着阿瑶离开这吃人的烟花巷柳。


    一切都没开始，这一次，他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将阿瑶引回正途。


    于是，他连忙上前抓住阿瑶肩膀，将人转过身来面对面。


    谁知孟瑶的脸上没有蓝曦臣以为的落寞，委屈，悲愤情绪，反而脸色通红，像是憋笑快要憋出内伤的模样。


    “噗——” 孟瑶再也忍耐不住，当着蓝曦臣的面弯腰大笑起来，“他也有今天哈哈哈。”


    “我的好大哥，威猛高大的聂宗主，竟穿到了苏红玉身上哈哈哈。”


    苏红玉……？


    蓝曦臣这才想起来苏红玉是谁，好像是思诗轩的当红头牌。


    蓝大不免开始忧心，聂明玦如此一个刚正不阿，宁折不弯的人，受得住如今这般屈辱境地吗？


    蓝大担心的事很快便成了现实。


    就在聂明玦穿到苏红玉身上的第二日晚，阮公子便摇着扇子，悠哉悠哉地登上了她专属的阁楼，欲和红颜知己温香软玉一番，却被苏红玉一拳头从楼上扇到了楼下。


    “苏红玉，你吃了熊心豹子胆！”阮公子盯着仍晕眩的脑袋，一手捂着青肿的脸，一手指着聂明玦，惊得院儿里的姑娘们一窝蜂迎上来嘘寒问暖，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开，都给我滚开！”


    “阮公子，消消气儿嘛……红玉许是因为昨日撞到了脑袋，今日头脑不清醒，改日您再来，我定让她好好给您赔罪。”老鸨连忙下楼陪笑道。


    “赔什么罪？”聂明玦还是那身轻薄红纱衣，居高临下面带嘲讽地望着底下的众人，“宰相府出身，不努力上进也就罢了，成天就知道偷鸡摸狗玩儿女人，凭自己的爹仗势欺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命令我。”


    说完，还朝地儿啐了口，阮二郎当即气得脸色发紫。


    “你，你完了！”


    “给我把她绑起来，我要乱棍打死她，敢骂我，我现在就让你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话音未落，他身边的小厮便叫来几个壮汉，人手一根粗壮的木棍和麻绳，将聂明玦围了个水泄不漏。


    “哼，一群只会嗡嗡叫的苍蝇。”聂明玦理了理秀发，掏出从厨房那儿拿来的菜刀，先发制人冲向为首的那名壮汉。


    论刀法，他聂明玦可是仙门数一数二。就算沦落至此，没有佩刀和功法加身又如何？别忘了他聂家祖上是干什么的。


    聂明玦胸有成竹地一刀砍去，待近到那人身前，自己手腕处却猛地被人握住，然后咔嚓一声，菜刀落地，转瞬间他便被壮汉一拳挥到地上，随后被五花大绑起来，跪地着被拖到阮二郎跟儿前。


    “傲啊，现在怎么不傲了？”阮二郎用扇背一下又一下地敲在苏红玉脸上，将聂明玦的自尊心踩了个稀巴烂。“苏红玉，你可真是不错，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竟是如此刚烈的女人，很好，很对我胃口，你成功引起了本公子的注意力。”


    “我呸！”聂明玦当面啐了他一口，“纨绔子弟，你和这个下贱的娼妓一样，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草包。”


    阮二郎缓慢且用力地擦掉脸上口水，脸上笑意尽无：“我看你真是被撞坏了脑袋，竟然自己骂自己。”


    他顿了顿，凑近聂明玦耳边油腻道：“你被我玩儿过多少次，忘了？怎么这么骂自己呢，宝贝。”


    聂明玦闻言，才意识到如今自己这身皮囊的身份，当下开始犯恶心，身体忍不住的抽搐起来。


    一旁的孟瑶看得简直大快人心，曾几何时，聂明玦曾高高在上地骂他和他的母亲，骂他出身卑贱，思想龌龊。


    真是天道好轮回，如今聂明玦自己穿到了这肮脏地儿，孟瑶很好奇，他还能继续刚正不阿吗？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人，一旦从云端跌落，可会被底下的臭虫啃得尸骨都不剩啊。


    注意到聂明玦望过来的愤恨眼神，孟瑶露出一丝无辜的表情。


    别什么都怪我，可不是我叫你打人的。


    “妈妈，人我就带走了，赎身的钱就不必给了，就当是你们思诗轩对我今日受害的赔偿。”


    “唉，阮公子，使不得使不得！”老鸨连忙拦住阮二郎的去路，“红玉是我花大价钱培养出来的，就算不入宰相府，还能卖出个高价，您这让我怎么办呀。”


    “关我什么事。人早就是我的了，今日的事，十个思诗轩都赔不起我这张英明神武的脸，你再拦着，我就让人砸了你的店，再把你们这儿所有姑娘赏给我府上小厮。”


    在场的姑娘都被他这一番话吓得花容失色，阮公子虽是个草包，但出身高贵。


    她们出身卑贱，娼妓并非是人，而是供人赏玩的物件儿。阮公子无论对她们做什么，都无人在意，也无人为她们申冤。


    孟瑶皱眉，暗骂聂明玦蠢货，这下思诗轩所有人都得为他的刚烈付出代价了。


    “阮公子稍安勿躁。”孟瑶出声，引得在场人停止推搡，纷纷转头看他。


    “你是……？”


    “我是苏姐姐的小厮，苏姐姐这是在和您置气呢，昨儿个我端洗澡水进屋的时候，见苏姐姐和马姐姐为您撕打在了一起，马姐姐说您很快便要为她赎身，根本不爱苏姐姐，苏姐姐气得当场晕倒在地，所以今日才会性情大变罢。”


    “孟瑶你！”马姑娘上前开口，一想起自己还有把柄在孟瑶手上，又一脚缩了回去。


    “真是如此……？”阮公子狐疑地望向马姑娘，只见对方一把跪下，连连求饶。


    “阮公子饶命。我实在……太羡慕苏姐姐了，才忍不住说谎气她，我……”马姑娘想着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相信孟瑶一把，对方虽然有个不怎么争气的娘，头脑倒是她们楼里最好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本公子的魅力竟能让人发狂至此！”阮公子摸了摸下巴，吩咐老鸨道，“今儿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下次我再来，希望见到更讨人更乖巧的苏红玉，妈妈，你听到了吗？”


    “一定一定！”


    “这马姑娘，我就带走了。虽长得是差了点，不过她对本公子真心实意，我府上不缺这一口粮。”


    “还不快谢谢公子，公子慢走！”


    马姑娘连连道谢，又感激地看孟瑶一眼，跟着阮公子一行人走了。


    聂明玦仍被押着跪在地上，一双美眸冷冷地看着孟瑶。


    待大门关闭，老鸨笑意全无，回头一个巴掌扇在聂明玦脸上。


    “贱人！”


    “平日里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思诗轩的门儿都还没出呢，这就把自己当主子了？怎么，献祭我们这群同行反衬自己刚烈？”


    “玩儿情趣可要有个限度！”


    “来人，给我把他关到小黑屋里去，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也不许给她水喝，东西吃。”


    聂明玦罕见地一声不吭，一直盯着人群里的孟瑶，那样子似乎要将他盯出个洞。


    孟瑶和他对视，二人皆面无表情，直到聂明玦被带走，孟瑶都未再为他说一句求饶的话。


    p.s是存稿，我很想下一次就完结，为什么每次都写这么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