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国因地形气候不同而文化不一，风俗民情更是天差地别。


    大钺国处于戈壁绿洲，其国土主要包括辽阔荒漠和零散绿洲，全年降水少，温差大，常有风沙漫天，建筑多是巨石土墙，粗犷狂野。


    春秋两季是大钺国对列国进行交流的热闹时期，夏冬则颇为冷寂，因为没有人或者牲畜可以忍受极热和极寒穿过可怕荒漠。


    列国都有着不同形态价值的货币，当然黄金白银是不变的宝贝，硬通货。


    大钺国的货币形似贝壳状态，以铜浇注，上有文字，轻巧便捷。


    除此以外，列国里还有形似小刀的刀币，以及圆形圆孔和圆形方孔的圜钱货币，形状五花八门，重量不一。


    书页翻动间，贺秀看的是头脑发胀，只觉自己在上数学经济课，各国货币换算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除此以外，贺秀还得学习大钺和大梁迥然不同的文字，同样一个字能有截然不同的两种写法，抽象与具象的碰撞也不过如此，堪称双语教学。


    夏日炎炎，屋外的院地寸草不生，地上蚂蚁都仿佛开启加速模式般跑的飞快，令人眼前一惊。


    大钺国的生存环境真是恶劣艰辛啊。


    贺秀倒了些茶水养小蚂蚁，起身舒展筋骨，视线看向窗外，缓解视力疲劳。


    如今贺秀住在卓府东厢房的小院，除却习文学礼，就是练字背书，忙的像个自转的小陀螺。


    至于漂亮姐姐每日里更忙，不仅在前院常宴请客人，也会出门赴会，更多时候都在忙生意上的事，早出晚归。


    这样下去贺秀觉得漂亮姐姐会忘记自己的存在，那自己要怎么给她办事还债呢。


    毕竟贺秀不想白白吃干饭，决定出刷刷存在感。


    天际霞光消退，日落时分，热浪不减，带着汹涌热意，马车从主门穿过一道道门廊，随行仆从侍女成群。


    车马前系挂的玉石碰撞发出清灵悦耳声，卓明柯弯身下马车，踏步进入长廊。


    便看见一道在朗朗晴天撑着伞的纤瘦身影，她正蹦蹦跳跳的自娱自乐，令人疑惑。


    贺秀发觉有侍女在笑，停顿跳跃的动作，偏头看见回来的漂亮姐姐，收起遮阳防晒的伞，笑盈盈走近出声：“姐姐，你今夜还有什么事要出府忙吗？”


    “没有，你有事？”


    “其实我就是想着好久没见姐姐，不如一块吃晚饭吧。”


    卓明柯视线落在少女明眸，清澈透亮，其间只映出自己，不太懂她的意图，颔首配合道：“可以，不过我刚回府，天热需要收拾一番，恐怕没那么快。”


    贺秀跟在身旁行进，视线一眼落在漂亮姐姐耳侧的烟紫玉莲耳饰，缥缈温润，乖顺的应：“没问题，我可以等姐姐。”


    东院的主屋很大，廊道曲折，又或者说整座卓府太大，像是园林。


    初次进府的贺秀满心震惊，现在都没消化干净。


    以前读书觉得刘姥姥有点夸张，现在贺秀很是感同身受。


    两人行进间，贺秀嗅闻浅浅檀香，视线清晰看到漂亮姐姐玉白面庞微微渗出些许细汗，将她几缕墨发服帖脸侧，像勾勒的墨线，仿若描绘森森冷雾中的花团，乍一看明艳动人，细究却又有些清冷疏离，雾里看花，难以言喻的美。


    随从的丰三娘暗自挑眉，只觉这混小子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卓姑娘怎么能答应带进闺房呢。


    不多时，两人进入东院主屋堂内，眼见漂亮姐姐去里屋沐浴更衣，贺秀眼眸眨巴的有点可惜。


    美好的事物，总是看不过呢。


    但是当贺秀迎上丰三娘凶神恶煞的眼眸，顿时一阵后怕，真担心被她的眼神杀死呢！


    见此，贺秀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尴尬的偏头看着堂内陈设，觉得有些意外。


    本以为漂亮姐姐的住处，应该会很淑女雅致，或许会有很多花花草草。


    可是贺秀看着主座的蒲团以及墙壁宝相庄严的神仙壁画，总觉有种进入宗教场所的即视感。


    说来，漂亮姐姐有一串不离身侧的手串，通常信教才会有这种爱好。


    不过贺秀印象里都是上年岁的老婆婆才会信教求平安，漂亮姐姐这么漂亮有钱，她应该没什么得不到的身外之物吧。


    心思分神间，贺秀仔细看着栩栩如生的道像壁画，虽然不懂神话体系，但是看得出是女神仙。


    不过首先排除菩萨，因为女神仙手里没有净瓶。


    至于更多的东西，贺秀脖颈泛酸，也没看出半点眉目，只得放弃。


    “你对道像很感兴趣？”清润温和的声音，徐徐自身后响起，像空谷幽兰。


    “没，我就是好奇姐姐的这幅壁画是哪个、漂亮的女神仙。”贺秀回过头解释，视线看着一身月白长裳的漂亮姐姐，身形窈窕，体态颀长，似莹白冷月，令人惊艳


    以至于贺秀都没发现自己一时说出心声，话题明显变味。


    估计没有哪个人会喜欢自己供奉的神仙被人这般不敬吧。


    卓明柯看着无知的少女，很是平和的应声：“这位是金母元君，维护天地秩序，掌控生死轮回。”


    说话间，卓明柯落座，抬手示意，侍女们奉上晚膳茶水等。


    “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很厉害？”贺秀同漂亮姐姐并没有落座一处，因为这时代都是分桌而食的习惯。


    “嗯，你不认识？”卓明柯饮着茶水略微意外。


    贺秀不太好意思的应：“我只听说菩萨和太上老君，别的不太懂。”


    上面这两位还是贺秀看西游记才记住的神话人物，毕竟现代社会除却宗教场所，一般不得传教。


    寻常人们烧香拜佛都是求财神爷，目的很是明确，不会想些有的没的。


    “你说的太上老君是道馆侍奉的三大天尊里的太清道德天尊，而菩萨想来是佛寺里的菩提萨埵，这位金母元君也有一个更常见的称呼，西王母。”


    “西王母，这个我耳熟！”


    但贺秀还是第一次听说菩萨的全名，不得不说漂亮姐姐知识面真广，而且说话也很好听呢！


    满眼都是星星眼的贺秀，便又问：“姐姐拿的手串是信佛还是信道？”


    卓明柯看着少女，缓缓露出掌中缠绕的珠串，泛着玉石明润光泽，漆目映衬幽光，淡然出声：“这手串不是佛寺念珠，而是菩提子做的道馆流珠，西王母也是道教诸天神仙，但我只是随从母亲供奉参拜，大抵谈不上信奉吧。”


    世上真切存在的事物，卓明柯都不信，更何况虚无缥缈的东西，莹白指腹细细摩挲珠串，发出嗒嗒声响。


    “这样啊。”贺秀一听，松了口气，幸好漂亮姐姐不信教，否则今晚得吃斋饭呢。


    没多久，侍女奉上膳食，贺秀吃着软烂炖肉，仿佛好奇宝宝，问东问西的出声：“对了，我近来学习大钺国的文化习俗，有点好奇为什么深处沙漠里的大钺国铸造的货币会是贝壳状，它也不靠海啊。”


    卓明柯不太懂少女天马行空的脑袋，视线迎上她亮闪的眼眸，思量道：“传说在远古时期，盘古尚未开天地，大钺国身处一片望不见尽头的辽阔水域，人们最早的货币就是贝壳，沧海桑田，一切都发生巨变。”


    人类在世上显得如此渺茫，犹如大海之中的沙砾，轻而易举就会淹没消失，实在没什么意思，卓明柯握紧菩提珠串的指腹，微微泛白。


    贺秀听的瞠目结舌却又觉得很合理，时间的力量可以改变一切难以想象的存在，视线看着漂亮姐姐，只见她的姣美面容映衬烛火，有些难以分辨神态。


    这些时日贺秀算是对漂亮姐姐有些了解，她待人处事向来宽容，面上常带着笑，和煦而轻柔，从容不迫。


    温柔的，良善的，友好的，对每一个人都是这么一视同仁，没有半点富家千金的坏脾气，简直完美。


    可是现下的漂亮姐姐低垂着眸，纤长睫羽投落暗影，玉白面上没有多少神情，像远离海岸线的无人海域，无风无浪的死寂。


    “怎么？”卓明柯察觉到视线，直直迎上少女黑亮目光，缓和躁郁不耐的心神。


    “我觉得这么大的世界能遇上姐姐，实在很幸运，所以应该干一杯！”贺秀不明白漂亮姐姐刚才莫名的心情，也不好问询，便想着让她开心，当即端起蛋花汤，一饮而尽。


    卓明柯安静看着少女喝掉一大碗蛋花汤，有点犯傻，轻笑道：“从来只听说以茶代酒，还没见过你这样的敬酒方式。”


    贺秀见漂亮姐姐清明眸间露出浅浅笑意，憨笑道：“嘿嘿，我觉得蛋花汤比酒好喝，还健康。”


    “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爱吃的食物。”


    “对啊，只有不挑食，才会身体棒。”


    语落，贺秀啃着鲜香美味的排骨，觉得都要香迷糊，漂亮姐姐家的厨子，手艺真好！


    卓明柯看着少女吃的这么津津有味，浅尝蛋花汤，暗想她不会真的只是来找自己一块吃饭吧。


    大梁质子若是不珍惜时间，拉拢势力，争取早些返回王朝的机会。


    否则等到将来大梁储君之争的下一任新帝即位，她变成一颗弃子，必定会生死难料。


    想到这里，卓明柯觉得自己应该给少女找些危机，她不能过的太安逸。


    此刻原本沉迷美食的贺秀，忽然间激灵的发颤，暗想难道又是那个大娘在发动远程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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