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公审公判大会

作品:《重回饥荒年:农神从抢妻开始

    公审公判以及表彰大会,选在了公社的露天广场上举行。


    说是广场,其实就是一片被反复碾压过的平整空地,约莫十来亩地的光景,泥土被踩得瓷实,泛着浅黄的光泽,边缘处还留着些没除净的杂草茬子,风一吹就簌簌地晃。


    这地方平日里荒着,只在开社员大会、演样板戏或是逢年过节时才派上用场。


    地上隐约能看出些往日聚会时人们坐过的痕迹,有的地方草长得稀,有的地方结着层薄碱,像是被无数双布鞋、胶鞋反复打磨过的印记。


    大会前三天,公社的民兵和几个手脚麻利的社员就开始忙活搭台子。


    北边靠墙的位置,用碗口粗的杨木杆支起四方形的架子,再铺上厚实的木板,板与板之间的缝隙里还塞着些旧布条,免得站上去吱呀作响。


    台子不高,也就到成年人的腰际,边缘用蓝白相间的粗布围了圈,风吹过时猎猎地响。


    最显眼的是台顶拉着的横幅,那红布是从公社仓库里翻出来的,边角有些发灰,上面用浆糊粘着裁得方方正正的白纸,字是公社小学的王老师写的,楷体,一笔一划透着股认真劲儿。


    “双桥公社公审公判暨表彰大会”。


    只是“暨”字写得稍小些,许是王老师怕老百姓认不得,特意收了收笔。


    横幅两边还各挂了面红旗,旗角磨出了毛边,风一吹就卷成筒,又猛地展开,拍打着木杆发出啪啪的响。


    公社的通知是头天下午用大喇叭喊的,村头的广播匣子嘶啦响了好一阵,才传出郭长山那带着点沙哑的声音。


    “各大队注意,各大队注意!明日上午八点,公社露天广场召开公审公判暨表彰大会,全公社青壮年、在校学生,一律到齐,不得有误!


    各家各户互相转告,谁要是不来,事后查出来,按旷工处理!”


    连喊了三遍,声音透过布满铁锈的喇叭口散出去,顺着田埂、顺着屋檐,钻进每个社员的耳朵里。


    李向南也在被通知的行列里。


    不过他身份特殊,作为前些天绑架案里的被害人,又是关键知情者,公社特意让他坐在主席台上。


    头天晚上,村支书罗根宝还特意来嘱咐他。


    “向南,明日穿件体面些的衣裳,上台坐着,别给咱望山屯丢人。”


    他应了,找出了那件初夏专门为他缝的中山装。


    虽然有点走样,但纯手工缝治,还是让向南心里感动的不行。


    秋生就挨着他坐,在主席台最边上的位置。


    他穿了件新做的灰布褂子,是他娘前儿个熬夜赶出来的,针脚密得很。


    胸前系着的大红花红得刺眼,绸子料的,是供销社里最好的那批,被妇女主任用细铁丝扎成拳头大的花团,别在他领口第二颗扣子上。


    他坐不住,屁股在硬板凳上挪来挪去。


    眼睛像揣了只兔子,东瞅瞅西看看,一会儿瞟瞟台下攒动的人头,一会儿瞅瞅台上几位领导的脸,喉结时不时上下滚动,嘴角扯着点不自然的笑。


    手心早被汗浸得发亮,黏糊糊地贴在膝盖上——那膝盖上还打着块补丁,是他娘用靛蓝布补的,针脚绕着圈,像朵没开的花。


    主席台中间的位置,摆着三张长条木桌,铺着洗得发白的蓝布,上面放着搪瓷缸子,缸子上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红字,有的地方漆掉了,露出里面的白瓷。


    公社主任郭长山坐在正中间,他头发花白,却梳得整整齐齐,露出光洁的额头,额上刻着几道深褶子,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他穿件深灰色中山装,扣子扣得严严实实,连最上面那颗都没松开,左手搭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左边坐着副主任刘兵,脸膛黝黑,是常年在地里晒出来的颜色,他时不时侧头跟郭长山低声说句什么,嘴角动一动,声音小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右边是治安队长冯金龙,个头高大,肩膀宽得像座山,穿着藏青色的制服,腰里别着把匣子枪,枪套磨得发亮,他坐得笔挺,眼睛瞪得溜圆,像是随时要扑出去抓人的架势。


    桌子两头,还坐着两位。


    西边是公社书记员刘浩,二十来岁,戴副黑框眼。


    镜片后面的眼睛总带着点紧张,他面前摊着个牛皮纸本子,手里捏着支钢笔,时不时低头写写画画。


    东边是公社的党代表顾小松,个不高,梳着齐耳短发,穿件浅蓝色的卡其布上衣,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细瘦的手腕。


    她手里拿着个红色封皮的本子,正低头看着,嘴角抿得紧紧的,神情严肃得很。


    早上八点,太阳刚爬过东边的杨树林子,光线斜斜地穿过来,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在空地上洒下一片一片的光斑,像打碎了的金子,随着风晃来晃去。


    各大队的社员们陆陆续续地到了,有的扛着小板凳,有的揣着块破席片,还有的干脆就往地上一蹲。


    望山屯的人来得早,男人们蹲在前头,裤腿卷到膝盖,露出黝黑的小腿,上面沾着点泥星子;女人们抱着孩子坐在后头,嘴里哼着哄娃的调子,眼睛却不住地往主席台上瞟。


    几个半大的小子没个正形,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被他们娘揪着耳朵拽回原位,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作声。


    学生们是按学校排的方队,小学在前,中学在后。


    小学的孩子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有的衣服太长,盖住了脚踝。


    有的太短,露出细瘦的胳膊腿,他们被老师按着排成几排,小手背在身后,眼睛却好奇地东张西望。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看见台上的大红花,伸手扯了扯旁边男孩的衣角,被老师瞪了一眼,赶紧缩回手,规规矩矩地低下头。


    中学的学生们要沉稳些,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男生们板着脸,女生们互相偷偷递着眼色。


    有几个偷偷看秋生,嘴角带着点笑意——他们大多认识秋生,知道他是望山屯那个老实巴交的后生,没想到能坐上主席台。


    公社的大喇叭里,时不时传出刘浩试音的声音。


    “喂喂,听得见吗?”


    声音忽大忽小,夹杂着沙沙的杂音。


    有社员仰头看那挂在杨树上的喇叭,铁皮壳子锈了好几块,线绳绑在树杈上,被风吹得晃晃悠悠。


    八点半光景,广场上已经挤得满满当当,连边上的土坡上都站满了人。


    空气里飘着股汗味、泥土味,还有女人们头发上抹的皂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