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朕的御膳,不香了

作品:《穿越皇宫贵妃娘娘她又上吊了

    御书房内,烛火静静地跳动着。


    那份摊开的江南水患奏疏,萧烨已经有半个时辰没有翻动一页了。


    目光时不时地飘向紧闭的殿门,握着朱笔的指节,无意识地收紧,又缓缓松开。


    李德全去了清芷宫,至今未返。


    自那个女人落水后,她那些不合常理的言行,便成了他思绪里挥之不去的一缕游丝。


    总在他意图专注处理国事时,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扰人心神。


    终于,殿外传来一阵细微而急促的脚步声。


    萧烨的目光收回,落在那份奏疏上,提笔蘸了蘸早已干涸的朱砂。


    姿态从容,仿佛刚才的失神从未发生过。


    当李德全将清芷宫的异闻禀报完毕,龙椅上的那个人未发一言。


    角落的博山炉中,最后一缕龙涎香的青烟散尽,殿内只剩下厚重书卷与微凉墨锭混合的气息。


    萧烨端坐于椅上,面前摊着一份江南水患的加急奏疏,上面的朱批只写了寥寥数字。


    终于将手中的笔,轻轻搁在了笔架上。


    温润玉石与紫檀木相触,清脆一响,在这寂静中格外分明。


    那一声脆响,让李德全的心都漏跳了半拍,连垂着的眼睫都跟着轻轻抖了一下。


    “她说话时,”萧烨终于开口,声音因久未言语而有些干涩,“是何神情?”


    这个问题,李德全已在心里演练了不下百遍。


    他连忙躬身,“回陛下,娘娘……神情很是肃穆,不似玩笑。”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脑海里回想起苏凝晚那张一本正经规划“地府产业”的话,实在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只能硬着头皮补充道,“甚至……还带着几分对未来的期盼。”


    “期盼?”萧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那“笃、笃”的声响,让李德全的心也跟着一悬一放。


    “她的那个宫女呢?宝珠?也跟着一起疯?”


    “宝珠姑娘……”


    李德全的后背渗出了一层薄汗,“起初是劝过的,也慌张过,后来……后来似乎是被娘娘说服了,还认真地问,纸钱要不要换成大额的‘银票’,说怕……怕地府通货膨胀。”


    “通货膨胀……”萧烨回味着这个陌生的词,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挥了挥手,示意李德全退下。


    李德全如蒙大赦,躬着身子,一步步无声地退出了御书房,将殿门轻轻合上。


    站起身,负手在殿内缓缓踱步。


    脚下的金砖光洁如镜,映出他明黄色龙袍上的龙纹。


    他试图将思绪重新拉回到奏疏上,脑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落水那日听见的荒唐之语,闪过下旨禁足时她心内的那阵狂喜。


    他停下脚步,重新拿起那份奏疏。


    “……故臣以为,当务之急,乃加固堤坝,疏通河道……”


    这些字句在他视野里游离、变形,最终悄无声息地扭曲成了另外一些词语。


    “堤坝”变成了“店铺”。


    “河道”变成了“米粉”。


    “加固”变成了“连锁”。


    砰。”他将奏疏重重合上,发出的闷响让门外守着的小内侍都缩了缩脖子。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李德全低低的通传声:“陛下,可用晚膳了?”


    “传。”萧烨回到椅上,声音里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


    宫人们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布满膳桌。


    水晶肘子晶莹剔透,蟹粉狮子头金黄诱人,龙井虾仁鲜嫩欲滴……


    御膳房的香气,混着食物的腾腾热气,驱散了书房内的一部分阴冷,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布菜的小太监发现,今日的陛下有些不同寻常。


    往日里,陛下的目光虽淡,却总会落在菜品上。


    今日,他的视线却仿佛穿过了这些佳肴,不知落在了何处的虚空。


    萧烨拿起银箸,夹了一块虾仁。


    虾仁鲜嫩弹牙,带着雨前龙井的淡淡茶香,是他素日里喜欢的味道。


    可他咀嚼着,却品不出丝毫滋味。


    脑子里盘旋的,全是“地府连锁米粉店”那几个字。


    他那米粉店里,加的“浇头”会是什么?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嘴里的虾仁变得如同嚼蜡。


    面无表情地将虾仁咽下,银箸又伸向了那道蟹粉狮子头。


    伺候的内侍们屏息静气,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萧烨的筷子在半途停住了。他想起了苏凝晚那句“不能死了还当穷鬼”。


    一个对自己身后“生计”都如此殚精竭虑的人,想必对吃食也不会马虎。


    他放下了筷子,银箸与骨瓷小碟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膳桌旁伺候的宫人齐齐将头埋得更低了。


    御膳,不香了。


    他居然被一个闻所未闻的“地府米粉店”给彻底搅了。


    一股无名的火气从心底升起,夹杂着挫败感。


    他是天子,坐拥四海,富有天下。


    此刻却对着满桌珍馐,开始思考一个疯女人杜撰出来的食物。


    更让他心绪烦乱的是,一个更荒谬的问题,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晚膳……吃的什么?


    清芷宫的份例用度,他从未下令克扣过。


    可李德全说,她让宫女去内务府领了纸钱和元宝。


    她该不会……萧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个女人,该不会真的在吃那些祭品吧?


    他自己都觉得荒诞。可一想到苏凝晚那完全不按常理行事的做派,他又觉得,这种事情……她似乎真的干得出来。


    她该不会……


    萧烨的脸色沉如锅底。


    那个女人,该不会真的在吃那些祭品吧?


    这个想法太过骇人,他自己都觉得荒诞。


    可一想到苏凝晚那完全不按常理行事的做派,他又觉得,这种事情……她似乎真的干得出来。


    一个个疑问盘旋在他的脑海里,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他必须去亲眼看一看。


    萧烨猛地从椅上站起身,衣袍带起的风,让桌上的烛火都剧烈地晃了一晃。


    伺候的宫人们吓得齐齐跪了一地。“陛下?”


    晚风带着夜的凉意涌入,吹得他龙袍的衣角轻轻翻飞。


    他望着清芷宫的方向,宫城各处都点缀着宫灯,像是散落在黑丝绒上的碎星,远处甚至能隐约听到巡夜禁卫走过的甲叶摩擦声。


    一切都一如往常,井然有序。


    唯独那个方向,没有光。


    那个念头,只如一缕挥之不去的清风,在他心头盘旋了一整晚。


    此刻,终于找到了落脚点。


    与其在这里对着一桌冷掉的御膳,被一个荒唐的念头搅得心神不宁,不如亲自去看一眼。


    罢了,就当是夜里散步。


    这个想法一出来,所有的烦躁似乎都有了出口。


    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无波,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


    他对殿外唤道:“李德全。”


    守在门外的李德全立刻小跑着进来,跪在地上:“奴才在。”


    萧烨看着他“摆驾,清芷宫。”


    李德全闻言一愣,跪在原地,一时竟忘了领旨。


    自凝妃娘娘被禁足起,陛下可从未踏足过那里,甚至连提都未曾提过。


    萧烨此时已迈步向殿外走去。


    明黄色的龙袍衣角自李德全眼前一晃而过,带着一股窗外晚风的凉意。


    他连忙从地上爬起,连滚带爬地跟上。


    皇帝平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像是随口一提,“传内务府总管跟着。朕……去瞧瞧清芷宫的份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