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抓了抓头发从床上起来，闹钟还在滴答响，她抓过手包往门外冲，伦敦的傍晚总是裹着浓雾，煤烟味比屋里更浓，混着街边面包店飘来的焦香，还有远处工厂烟囱冒的黑烟，在天上织成一张阴沉的网。


    石板路坑坑洼洼，她踩着破旧的皮鞋，差点被凸起的石块绊倒。路边的马车哒哒驶过，车轮溅起泥水，车夫裹着粗呢大衣，嘴里骂骂咧咧完全不知道啥叫礼让行人。


    偶尔有汽车擦着她开过，让她吃一嘴尾气味，那震天的引擎声响得像老式柴油发动机，不对，没那么先进。这和她记忆里干净宽敞的街道完全不一样，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路灯，只有挂在店铺门口的煤气灯，昏黄的光在雾里晃悠。


    几个穿粗布裙的女工匆匆走过，脸上沾着煤灰，手里攥着干硬的面包，边吃边赶着去上夜班。街角有一些报童，衣衫褴褛举着报纸吆喝，“最新新闻！xx工厂罢工啦！”


    莉莉看着这一切，虽说这些不过是原主莉莉习以为常的景象，但实际真的看到还是觉得很震撼，负面意义的那种震撼，直到她看到钟楼上的时间，才突然想起那只闹钟是原主在同事那里花了点小钱收来的，指针根本就不准，往常原主都是提前一段时间出门的。


    她不得不加快脚步甚至小跑起来，欢腾剧院的金色大招牌终于在雾里露出来，刚冲进门，负责人查理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脸上的横肉随着呼吸颤动：“莉莉！迟到三分钟！你知道现在找个伴舞多容易吗？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莉莉赶紧低下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小声道歉：“对不起查理先生，我这几天身体一直不太舒服，我明天一定不会迟到。”


    查理哼了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赶紧换衣服，第一场马上开始，要是出错，这个月的奖金就别想了！”


    莉莉从衣柜里抓出那件缀满亮片的舞裙，这裙子洗了无数次，亮片掉了一半，边缘也磨破了，可剧院还是要扣每个月的服装损耗费，这些人就不能体谅一下她这种穷鬼吗！


    更衣室里乱糟糟的，几个舞女正对着一面裂了缝的镜子补妆，一名心形脸蛋的舞女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支快用完的口红，见莉莉进来，赶紧招手：“莉莉，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要请假呢，你昨天不是还发着烧吗？”


    莉莉走过去一边从脑海里捞出她的名字一边套裙子，想着昨晚已经没了的原主叹了口气回答：“哪敢请假啊，桑德拉太太把房租涨到 10 先令一周了，再没工钱，我就得睡大街了。”


    黛西停下手里的动作，惊呼：“什么？10 先令？她也太黑了！”


    “我也没办法，我又没钱找律师起诉她。”莉莉无奈地说。


    “找律师都说出来了，看来你真的气疯了。”


    这个时代大家一般认为律师只帮有钱人说话，并且律师报价确实高昂，普通人并不指望法律途径能解决任何问题。


    黛西从口袋里掏出块干硬的面包，掰了一半递给莉莉：“先吃点垫垫肚子，不吃饭扛不住。对了，刚才查理跟我说，你要是明天再迟到就扣你这周的工钱，你可得小心点。”


    莉莉接过面包，咬了一口，噎得差点背过气好久才顺下去：“谢谢你黛西，我会注意的。”


    “快上场了！” 外面传来领舞的喊声，莉莉赶紧把面包塞进嘴里，穿上高跟鞋往舞台跑。


    音乐响起，等到主舞的一段独舞结束，就该她们上场了，莉莉上一次上台表演还是大学的迎新晚会，她也就参加了个合唱混混而已，突然快进到跳舞有些太难为她了，有原主的记忆也救不了她这生疏的四肢。


    好不容易下场，她扶着墙喘气，黛西递过来一张纸巾，帮她擦了擦汗：“没事吧？你刚刚差点绊倒，幸好查理没看到。”


    莉莉心里咯噔咯噔，10 先令的房租还没着落，要是再扣钱，连面包都买不起了。她咬咬牙，对着镜子活动脚踝，还好她们这些伴舞只是主舞的陪衬，没什么人会注意她们，而查理今天好像没在后台监督她们。


    后台乱糟糟等待着舞监调度，直到听到指示，莉莉才深吸一口气，迈着步子走上台，没钱的恐惧大于一切，绝对不能让查理找理由扣她的工资！


    她跟着节奏扭动腰肢，抬手、踢腿，动作渐渐流畅起来，裙摆划出好看的弧线，仿佛是没想到自己也能跳出这种舞步，莉莉愣了一下，随即更卖力地跳起来。


    不知道挥洒了几个小时汗水，今天的演出终于结束了，莉莉跟着舞队鞠躬谢幕，刚走到后台，就看见一个穿黑丝绒长裙的女人站在那里。女人长相美艳，发髻精致，眼角画着精致的眼线眉心点着一颗美人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旁边的查理一改平时对底层舞女的刻薄点头哈腰地对莉莉说：“莉莉，这位夫人想认识你。”


    女人走上前，声音温柔中带着一种奇异的感觉：“你的舞跳得很好，我叫苏洛恰那.阿摩伐舍，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