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发还没有散下来，黑色后发向着两边反翘，绯色的刘海高高竖起，格外惹眼。


    那孩子蜷缩在特制的囚笼中，随后被强硬拽出，手、脚、颈部紧紧箍着魔力拘束锁，厚重锁链光是看着就叫人喘不过气来。


    更何况这梦境中的尤玛看上去不过七八岁。


    纳修只觉得心脏一阵刺痛，听尤玛讲述过往和亲自见到这些带来的感受完全不同。


    干瘦的精灵师被推搡着塞入地牢，纳修跟在队伍后面，手轻按腰间佩剑，即便因见到那孩子被这样粗暴对待而满心怒火，也努力忍下默默观察着队伍动向。


    “就知道给我们添麻烦……”


    “这是这个月第几次失控了？”


    “貌似是第十三次……？我记不大清。”


    侍卫们的话语断断续续涌入纳修的耳朵。


    他蹙着眉，正从这些语言中提取信息，忽地听到身旁有动静，下意识转头，正巧对上一双惊愕的眼睛。


    距离太近了，拔剑的话时间不太够。


    那就——


    “你……！”


    对于纳修的先下手为强，侍卫完全来不及反应，紫发少年利落地探手将他脖子往右一拧，清脆的“咔”声后，他的身体便已瘫在地上。


    这侍卫或许是在队尾偷懒，直到现在才慢吞吞跟来，没想到就这样和他撞了个对面。


    ……无所谓了。


    纳修将视线移向察觉到异样的其他卫兵，松开手抽出佩剑，动作矫健招式精准，闪着寒光的剑锋直直冲着要害而去，不消片刻便将这些阻碍清理干净。


    “你……不能把那个恶魔……那个怪物放出来……”


    看到他走向地牢，一位濒死卫兵意识到什么似的，几乎涣散的眼瞳中恐惧更甚。


    纳修听到这气息奄奄的话语，终于施舍给他一道目光。


    他明白这里是梦境，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即便他再将这些人杀个千遍万遍，也无法改变他们曾对尤玛造成的伤害。


    少年王收回视线，没有任何答复。


    若米莱所说属实，于他们而言尤玛只不过是埃及王权下的牺牲品罢了。


    尽管如此，那孩子对他来说仍是不一样的。


    他不该被困在这里，他应该飞得很高很高，高到足以把整个世界都收入眼中。


    神殿地牢的门扉在纳修接近时就化作尘土消失散开，露出向下的、充斥着黑暗一眼望不到头的砂石阶梯。


    纳修毫不犹豫地向下走去。


    越往下，越阴冷，好似埃及的烈日与地表的滚烫都是错觉。


    无光隧道中，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这条路太长、太长，长得好似没有尽头。


    一团燃烧的赤红色火焰被禁锢在墙上，在这浮动着尘埃的神庙监牢，他终于看见那孩子的所在。


    小尤玛对来人没有任何反应，低头缩在角落中，身上脏兮兮的沾染了各种魔物血渍与尘土。


    冰冷铁栏将二人隔绝，纳修沉默片刻，抓紧了铁栏，呼唤道：“尤玛？”


    小尤玛困惑地抬起头，眼神在纳修白皙的皮肤上停留片刻，随后迟疑地开口：“贵族老爷？我今天的决斗表演已经结束了……在【禁闭】结束前我不能跟您走。”


    他又把表演搞砸了，体内魔力更是乱得东一团西一团无法梳理，现在恐怕做不到再为面前这位贵族决斗。


    纳修没有回答他的疑惑，只是蹲下身，与小尤玛平视，反问道：“你想离开埃及吗？”


    “离开埃及？”


    小尤玛觉得很荒谬，这里是百门之都，是底比斯，没有什么可以逃脱法老王（神）的视线。


    但他莫名觉得他可以做到，奇异的信任感在心中滋长，他哽咽一声，不由自主地问：“要去哪里？”


    “去一个有海的地方，你肯定会喜欢它。”


    “海是什么？”


    “是比尼罗河更宽阔更广大的咸水湖泊。”


    小尤玛慢慢爬到纳修跟前，抱着双膝，用略显混浊的红色瞳眸盯着他。


    他没见过海，但在他短暂的城外童年中，尼罗河总是闪耀而美丽。


    “好了尤玛，站起来。”纳修说着也站直了身子，就在小尤玛起身稳住身形的瞬间，分隔二人的铁栏溃散成尘。纳修并没有惊讶，这处梦境的主体应该是尤玛，那自然会随着他的心境而改变。


    少年王看着他，随后向着出口而去。


    于是小尤玛跟上纳修的脚步。


    紫发少年走得很快，金靴踏在砂阶上的声响听得小尤玛耳朵发痒，然而最重要的是，自己追不上他。


    沉重锁链限制住他的行动，每一次抬脚都如坠千斤，急促呼吸昭示着痛苦。魔力拘束将魔力阻绝，小尤玛不过是撑着地歇息片刻，抬头便见纳修已然站定在隧道出口处。


    “自己走上来。”


    他听见纳修如是说。


    小尤玛感到有些委屈，明明这人说了那么多话，要带他离开，可为什么不愿意拉自己一把呢？


    他真的好累好累，累到全身的骨骼都喀嚓作响，累到全身的肌肉都会在顷刻间融化。可路还是好远，阶梯还是高，只凭自己真的能做到吗？逃离底比斯……逃离埃及？


    额上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到砂阶上，小尤玛忽地觉得他身后的光有些太过晃眼了。


    想离开埃及，这是他的愿望吗？


    埃及与纳修要带他去的地方又有何不同呢？


    只要离开了埃及，他的痛苦就能结束吗？


    抬起的腿又带上片刻迟疑。


    纳修却像是看不到他的踌躇般，依旧不为所动，背光站在遥远的出口，阳光为他的身形描上灿烂金边，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走上来。”


    “慢慢走也没关系，我会在这里等你。”


    小尤玛愣了愣，嘴唇嗫嚅着，什么都没能说出口，低下头强迫自己继续往上，继续攀爬，继续向着唯一的出口行进。


    他想到了很多，混乱的精灵决斗场、鲜血四溅的舞台、四分五裂的石板、惨叫、悲鸣、咒骂……还有高坐于王座之上的法老王。


    待小尤玛回过神来，他已站在纳修身前，一时间竟有些迷茫。


    “是我错了吗？想要交很多朋友，想要得到很多爱，那些都是不对的吗？”


    小尤玛扬起脸，望向紫发的陌生人，纯真的瞳眸中充斥着困惑。


    “你没做错什么，”纳修说，将小小的孩子抱入怀中，丝毫不在意他身上的血污与尘土，用自己的靛蓝披风包紧紧裹住他。


    “就算有，那也是他人对你刻意引导和施加压迫的后果，没有人有资格指责你——我不允许。”


    “可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小尤玛扒拉着他的黄金甲胄，固执地问：“法老王说我的魔法很危险所以把我关起来是为了保护我。我很想出去，可是如果力量失控的话我会受伤，大家也会受伤。”


    纳修湛蓝的眼瞳中闪过一抹嫌恶，以保护为名的控制……真让人作呕。


    “那是因为法老王只要你的力量，他不教你如何控制魔力，不教你修复自身，他在乎的是【力量】本身。”


    瞧着小孩沮丧的模样，纳修顿了顿又道：“我来找你，是因为我需要你。”


    小尤玛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需要】自己，微微瞪大眼睛，顿觉不可思议，随即低下头：“也是……为了我的力量吗？”


    “不。”纳修答得非常坚定。


    “只为了【Yuma】，只要【Yuma】。”


    ***


    “扑通！”


    “噗……咳咳！”


    尤玛呛了两大口水才从池子里爬出来，头发被胡乱地糊在脸上，若有侍从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恐怕隔天就会传出王宫有水鬼的流言。


    少年默默把湿答答的头发和裙摆拧了拧。


    梦境也没必要搞得这么真实吧！


    他随意地四处看看，这里是他很熟悉的王宫庭院，不过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池心没有蓝莲花，而是些别的水生花朵。


    现在不知道去哪，尤玛想了想，便决定四处逛逛。在确定路过的侍卫侍女们看不见自己后他慢慢转悠到了王城内部的训练场，看到一个意外的身影。


    瞧着或许**岁左右，熟悉的紫色鬈发，深蓝服装，臂上戴着金环，手里拿着一把小木剑，此刻正绷着脸专注地对准面前木桩进行劈砍。


    啊呀，是小鲨鱼！


    尤玛还没激动几秒，就见那孩子突然转头盯向自己：“你是谁？！”


    他愣了愣，左看右看，最后指指自己：“……诶？你是在问我吗？”


    小纳修将木剑攥得更紧了，警惕地看着这个深色皮肤的陌生人，却被他胸前的吊坠吸引住目光。


    深蓝金属，蓝色异晶石，还有这个外形——不是王印又是什么？


    “你为什么会有我们的王印？”小纳修问。


    “这个呀？”尤玛拎起吊坠展示，笑嘻嘻地回答：“是鲨鱼你送给我的，我一直很喜欢！”


    “撒谎！我不认识你！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极为自然地接受了【鲨鱼】这个外号，小纳修有些生气了，这家伙根本一直在胡言乱语！


    而且他是怎么进来的！王城的防卫不至于差到外貌这么明显的一个怪人都拦不住吧？最令他难以接受的是，自己内心对他的到来居然感到雀跃。


    明明是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现在就认识了啊！”


    哎哟。


    尤玛看着小纳修气鼓鼓的脸颊，有种想要上手揉两下的冲动。


    瞧瞧，给孩子气成栗子球了都。


    真难想象这么个可爱小孩以后居然能成为那般优秀耀眼的王储。


    他刚想说话，顿时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在刹那间竖起，强烈的危机感在脑海中炸开，身体比大脑更先做出行动，直接前扑抱住小纳修一个翻滚躲离了原本位置。


    巨大轰鸣在二人之前站的地方响起，训练场地上的石砖仿佛玻璃般碎裂开来，露出其下令人胆寒的虚无。


    后者只是惊诧一瞬便立刻反应过来，顺着尤玛的视线看去，而后瞪大眼睛。


    尤玛严肃地望向半空中那只怪兽，【No.41 泥睡魔兽睡梦貘】。


    ……它现在的样子似乎有些奇怪？


    精灵身上浮现的紫红色光晕让尤玛感到有些熟悉，排斥和想要接近两种意识互相拉扯，呆呆站在原地，仰视着，尤玛努力控制住自己，决定先把伙伴们召唤出来再说——怎么看No.41的目标都是这小孩吧！至少保护好纳修，他可不想看到鲨鱼受伤！


    “你还能动吧？”尤玛问。


    “能。”小纳修肯定道。


    “那就好。这家伙挺难缠的，我让梦魇鲨跟着你。”


    “哈？”


    “哗啦——！”水声在耳边响彻，【No.47 梦魇鲨】显现出身形，勾住小纳修的衣领子将他丢到了自己背上。


    小纳修只觉眼前一花，便稳稳落于龙背，接着眼前又出现了另一只巨兽。


    “苏醒吧！【No.37 希望织龙 蜘蛛鲨】！”


    白色的蜘蛛鲨鱼尾甩动，扬起一道水幕隔开No.41的视线，反正是梦境，毒伤不了他，魔法该用就用。


    尤玛伏在蜘蛛鲨背部思索着：梦境有入口就必定有出口，要么找到出口，要么直接一点，击败梦境的源头。


    瞥向紫红色光晕越来越明亮的睡梦貘，尤玛下令道：“蜘蛛鲨，蜘蛛旋风！”


    汇聚起的水龙卷刚刚靠近No.41周围便消融，连魔力气息都散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尤玛气急败坏：“你怎么耍赖啊！！”


    是了，这怪兽可是梦境制造者，在梦境中的权限自然高。


    他嘟囔两句又跳到梦魇鲨背上，拉着小纳修，晃晃他肩膀急切地问：“快！快！你快想想有没有什么地方对你的吸引力比较大！印象比较深！”


    小纳修被晃得晕乎乎的，虽搞不清楚状况，但也看得出来事情严重性，艰难出声：“……海神殿……？潮鸣广场？别摇我了！”


    随着话音落下，周边的训练场迅速解体重构，组成海神殿的模样。


    在梦境重构的瞬间，蜘蛛鲨和梦魇鲨骤然消失，尤玛大叫一声拉住小纳修的手。


    好消息：他会悬浮魔法。


    坏消息：悬浮魔法学得不咋样。


    “咚！”


    尤玛痛得呲牙咧嘴。


    嘛，至少魔法减缓了些冲击，不至于摔出重伤。他瘫在地上乐观的想。


    小纳修由于被尤玛垫了下，更是一点疼没有，他别扭地爬起来，小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尤玛起身，环视四周，高高竖起的纯白石柱与嵌满异晶石的殿堂，这是……契约殿，当初他就是在这里和蜘蛛鲨成为伙伴。


    既然鲨鱼的潜意识带他们来到了这里，就说明这里一定有破局的关键！


    “喀嚓……”


    小纳修注意到墙壁上蔓延开来的裂痕，扯扯尤玛的衣摆，示意他看过去，后者明白这是No.41正在瓦解鲨鱼潜意识的防护，他们的动作必须加快。


    一排排的异晶石不停闪烁，尤玛努力试着去感受里面传递来的信息，如果No.41的碎片在此处的话，想必力量应当是残缺不全的。


    可那么多挨个找得找到什么时候！


    小纳修看着尤玛，问：“你是在找怪兽吗？是什么样的？”


    “地属性，恶魔族。”尤玛说，“你有头绪吗？”


    “它应该不在那边。”


    “那会在哪呢？”


    尤玛没有怀疑这只小鲨鱼的话，而是困惑地问。


    小王子顺着契约殿地上的法阵纹路绕了几圈，四处摸索，最后指向角落里一块明亮的光系异晶石。


    “我觉得是这，这里的【呼唤】声音最大。”他抿了抿唇道：“需要魔法解开禁制。”


    黑红发少年抬手将那枚异晶石攥入掌心，用自己的魔力将禁制解封。


    周围场景猛地一震，碎成无数晶莹的裂片，两人陡然坠入深沉的黑。


    ***


    小纳修的头脑一片混乱，他只看到异晶石中发出剧烈的光芒，而后失去意识，直到现在。


    周围好黑，好安静。


    那个家伙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于他而言他确实只是认识不久的人，然虽如此，小纳修不太希望他出事。


    有风？


    小纳修奇怪地摸摸脸，他确切的感受到有气流从脸上拂过。


    可这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哪来的风？


    他正打算寻着风来的方向去探探，刚走出两步，就被一只手给推了回去。


    ……是那个异乡人！他还在！


    但为什么他不出现？


    小纳修试着呼唤他，耳边依然只余沉寂。张开嘴，舌头与唇齿碰撞发出的声响像是被怪物吞噬般消失，而眼前的黑暗也没有动摇一丝一毫。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剥夺了他的视觉与听觉。


    *


    尤玛推开了小纳修。


    No.41的攻击擦着他的头发丝过去，吓得尤玛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魔力。


    禁制解除后，梦境便重塑成现在的古朴宫殿，就尤玛的记忆而言，他完全不记得利莫里亚有这样一处地点。


    小鲨鱼倒在他身边，呼吸平稳没有大碍，应当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他四处查看，这里生长着巨簇的异晶石，他甚至可以从晶体上看到自己的样子。无数纹路汇聚到宫殿尽头，一扇巨门横亘于此，上面雕刻着没见过的符文和形状，被不明材料的锁链绑缚，门扉入口似乎还摆着什么，离得太远他实在是看不清。


    尤玛试图靠近，结果被奇异的结界隔开，无法再接近半步，任何魔法攻击都穿透不了，并且似乎并不是简单的阻挡，而是【吸收】了他的魔力。


    放弃探究结界，他转头刚放出梦魇鲨，就被神出鬼没的睡梦貘吓一大跳，果断召唤蜘蛛鲨迎战。


    明明这只怪兽看起来懒懒散散的样子，寻找猎物的速度却那么快。


    一来睡梦貘专精控制与精神干扰，并不擅长正面攻击，但不代表它不会。


    二来……他的精神力真的很差啊！尤玛脸色涨红。让他对付这种精神类怪物实在是强人所难。


    一个侧身躲到梦魇鲨背后，他捂着钝痛的脑袋稍稍喘口气，又去看小纳修的状况。看到那张苍白如海石英柱的面庞时尤玛刚放下的心再度提起，瞪大眼睛轻拍他的脸：“鲨鱼！鲨鱼你还好吧？！”


    “我、我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小纳修紧紧拉住尤玛伸出的手，急促地说道。


    尤玛一怔。


    面前这孩子无法聚焦的双瞳空洞注视前方，眉头皱在一起，手指微微发颤，他在害怕吗？这不奇怪，王子殿下的日常训练里可不包括“在失聪和失明状态下打败编号怪兽”。


    不知为何，他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幼时因犯错而被法老王关入地牢的事。


    法老王将光芒带走，留给他寂静，黑暗，和数不尽的孤独。


    尤玛坚定地拉住他的手，即便知道他听不见，依旧郑重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的。”


    *


    小纳修感受着身边人的体温，低下头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我以后会一直这样吗？


    这样的我还能保护妹妹吗？


    还可以担起父王母后的期许吗？能够将利莫里亚引导向正确的方向吗？


    恍惚间，他嗅到一丝腥甜的气息，气息在身边逸散，越来越浓郁。


    “你受伤了？！”


    小纳修身上并没有伤口，血腥味只能来自他身边那位【异乡人】。


    他听不见尤玛的回答，温润的吐息倏然靠近，异乡人捧起自己的脸，他的左眼贴上了什么东西。


    暖流涌入眼眶，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将整颗眼球包裹，浸透，尖锐刺痛在眼瞳更深处扩散，仿佛无数银针在同一时刻刺穿他的眼睛。


    黑暗的世界开始动摇，崩塌——


    他猛地睁开眼。


    “我把我的眼睛给你，这样你就不用担心看不见了！”


    小纳修愣愣地探手抚上还轻微刺痛着的眼睛，转头看向身旁异晶石簇。


    倒映出的左瞳与他是如出一辙的鲜红。


    “我的血融进你的血，我的眼成为你的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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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Chapter.20 沙与海的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