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屋子里的一扇门一眼望去，洁白的大理石地板明亮如镜，屋内顽固的极简主义被轻奢风替代，华丽的壁纸与白色欧式家具相得益彰。


    暖色阳光照射在吊灯上方，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彩笼罩在青年上空。


    房间最显眼的一角已经被一堆大小不一的棕黄色快递盒占据，与房间内动辄上百万的家具相比，甜甜显然更沉迷于与屋内装潢风格大相径庭的快递盒。


    他随意一屁墩坐在地毯上，雾粉色的脚趾紧紧蜷缩着，两只手一刻也闲不下来，拿着小刀划来划去。


    小狗专注的样子总是会让偷偷观察的人忍俊不禁，许泽川隐着身子默不作声，静静欣赏午后的温馨时光。


    最近这段时间甜甜迷恋上网络购物，小到零食大到家电通通送进家里，其中一间客房已然成为他的快递站。


    他激动拆开快递盒，一针叮叮当当的声音落地后他捡起一块小小的手表。


    “Apple Watch，watch中的战斗机。”塑料材质的手表亮屏后发出了超大声音量，甜甜的耳朵下意识动了动。


    超强劲音也让他回忆起前几日的购物历程：那天下午阳光明媚，他点进拼多多发现了9.9盲盒，接着点进评论去发现每条评论都在发自己中了Apple Watch和最新款iPhone手机。


    甜甜抿唇纠结，他在疯狂补课的时候有看很多防诈骗视频。可是，这个才9.9哎！于是，他甩开脑子，闭上眼按下购买键下单。


    他再仔细研究了一番“Apple Watch”，圆圆的眼睛狡黠转了一圈，清了清嗓子道“主人，你过来一下！”


    许泽川顿了一两秒后装作若无其事踏入房间，“甜甜，怎么了？”，他故作不解道。


    “我特意给你买的手表哦，是苹果牌的，你快看看喜不喜欢？”甜甜的视线有些紧张地飘忽不定，缓缓将这个一眼劣质的手表推到许泽川面前。


    许泽川深邃的眼眸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吸进去一般，甜甜蜷着的脚趾先后拖动了几步。


    “好啊，那甜甜帮我戴。”许泽川没有半分犹豫，动作敏捷流畅解开袖扣将粗大的手腕露出来，扬了扬眉示意甜甜继续动作。


    甜甜默默给自己捏了一把汗，握着塑料手表的手指颤颤巍巍，他将手表贴上许泽川的手腕低着头找表扣。


    许泽川满眼只有小狗忙碌的模样，空调吹的冷风吹着小狗头顶不听使唤的呆毛，像是不倒翁一样，倒下后又慢慢竖起来直立着。


    他刚想伸手触碰那缕呆毛，甜甜就面带微笑抬起头：“戴好啦！”


    “嗯，好棒。”许泽川看着戴在自己手腕上不伦不类的塑料手表弯起唇角，另一只手抚摸上表带细细摩挲。


    甜甜听到夸奖后没有像以往那样邀功式表达，紧张咽了口水点了点头。


    许泽川有很多表，卡地亚、劳力士、百达翡丽等等名表摆满了一抽屉，但他习惯手腕上空无一物，只有出席重要场合时才会佩戴手表。


    或许，他会改掉这个习惯，尽管知晓这个手表真实价格低廉且材料劣质，但这是甜甜送给他真正意义上的礼物，理应珍惜才对。


    看到许泽川接受良好的态度后，甜甜更加坚定内心的想法，看来以后买回来的一些破烂都可以以礼物的名义送给主人了。


    “甜甜，怎么了？”许泽川的声音中断了甜甜傻乐的幻想。


    “没…没什么…”甜甜下意识快速回答道，带着几分磕巴，两颊泛粉。


    后来甜甜实在接受不了拆快递时被一道熟悉的视线一直注视，半推半搡着将许泽川送出房门外。


    拆完今日份快递，甜甜清点了一下，一箱营养快线到手却变成了营养毛线，真知棒棒棒糖变成了真真棒，蓝月亮洗衣液变成了蓝月球……


    甜甜沉默了一阵，张了张嘴又很快闭上，最后默默打开手机给许泽川发消息。


    【全世界最帅的比熊：主人，也许你需要一些生活用品，对不对呀？】


    【川流不息：嗯，我需要。】


    【川流不息：甜甜，明天我们回律所怎么样？】


    【全世界最帅的比熊：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谢谢主人！】


    【全世界最帅的比熊：小狗撒娇jpg.】


    几乎是看到消息回复的那一秒，甜甜就激动得一个挺身站了起来，踩着拖鞋哒哒哒跑到客厅里，双手撒开手机抛在身后，一个飞扑扑进许泽川怀里。


    小狗像八爪鱼一样挂在许泽川身上，肉嘟嘟的脸蛋贴在许泽川胸口，因为挤压而有些许变形，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可爱。


    甜甜还处于小狗时期就是一只擅于撒娇的小狗，这算不算作弊，就算变成人类也还是这么犯规。


    偏偏许泽川吃这一套吃得死死的，他巴不得这只小狗天天对自己撒娇。


    身为小狗的本能，甜甜本想舔一舔许泽川，但是想到人类世界对于情感的条条框框又作罢，只好将自己的一半脸颊分给许泽川的侧脸蹭了蹭。


    许泽川心里的那座冰山正经历四分五裂，每一处碎片每一片雪花都飘向新建的绿洲。他想再等久一点，等这只笨笨的小狗再长大一些，等小狗明白喜欢的定义。


    那天，一切都很好，甜甜也因为第二天要去律所兴奋地难以入睡，从不熬夜的小狗破天荒到凌晨两点才真的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八点，甜甜顺理成章顶着黑眼圈被许泽川拖着抱着带去律所。


    “主人，我以后再也不要熬夜了……”甜甜边打了个哈欠边说道，眼圈溢出几滴生理泪水。


    许泽川不紧不慢用纸巾擦去他眼角的眼泪，“要不要在我办公室再睡一会？”，他有些心疼开口道。


    “不要不要。”甜甜努力睁大双眼，双目炯炯有神，“不要给我特权哦！”


    “好。”许泽川哑然失笑，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们肩并肩一起走进律所领导层专用电梯，此刻，律所的八卦群已经炸开锅了。


    【安妮妮：我靠啊你们猜我今天在楼下看到谁了？】


    【秦始皇：那不就是许泽川？】


    【安妮妮：许泽川第一次带人一起上班，这你敢信吗！】


    【微风：我靠男的女的啊？】


    【安妮妮：男的，长得巨巨巨幼态，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未成年了…】


    【秦始皇：我靠，会不会是弟弟啥的？】


    【微风：不可能，我许总家世啥的早扒得一干二净，哪有弟弟啊，唯一一个堂弟还远在英国伦敦留学呢。】


    【秦始皇：不是，我有点怀疑是不是对象啊？】


    【安妮妮：你真敢猜啊，先不提许扒皮是不是gay，他道德感那么强的人必然不会是恋童癖的好伐。】


    【微风：不过我觉得黑心企业家极有可能是gay啊】


    【秦始皇：加一，我就没见过他身边有过女生，说不定真喜欢男的。】


    【安妮妮：放过幼态小哥求求了，我敢肯定，你们见了那个小帅哥一定会特别震撼的！真的是被美颜霸凌的感觉你们懂吗？反正周扒皮爱谁谁，就是配不上那个小帅哥！】


    【微风：喝喝，我倒要看看有多好看。】


    徐微刚刚埋头打完字就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他啧了一声抬眼，下一秒，他同样捂着嘴巴尖叫了一声。


    OMG，我的天我的地我的爷我的奶我的袄，许扒皮身侧的小帅哥真是跟明星一样耀眼。


    被很多双眼睛盯着的甜甜略微又些紧张和害羞，整张脸都恨不得羞红冒烟，他只能慢慢攀上许泽川健壮的手臂贴着许泽川挪动步子。


    许泽川触碰到甜甜僵硬的手，牵起他的手给予他一个安抚的手势，接着目光瞬间转冷环视四周。


    许泽川目光所及之处皆噤声，他仿若四下无人般拉着甜甜汗湿的掌心向办公室走去。


    大门隔绝了他们的视线，但却无法阻断他们浓浓燃烧的八卦之魂。


    【安妮妮：我去啊，拉手了！拉手了！拉手了！】


    【微风：我看到了啊啊啊啊啊】


    【秦始皇：如果这都不算爱…】


    【安妮妮：周扒皮你也有今天！喝喝，不过我就说了吧，那个小帅哥真的巨帅啊。】


    【秦始皇：你们知道我有啥感觉吗？】


    【安妮妮：有屁就放，别吊我胃口】


    【微风：加一】


    【秦始皇：真是有一种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你们能get到吗？？？】


    【安妮妮：加一】


    【微风：加二】


    ……


    在只有二人的私密空间里，甜甜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坐在茶几边支起平板支架，再拿出平板调好学习视频，一声不吭开始看视频。


    这和他想的一点也不一样，甜甜有些丧气，这不就是换了个地方学习吗……


    “甜甜，你不开心吗？”许泽川心里有一份属于甜甜小狗的使用说明书，他蹙起剑眉，大步走到小狗身边。


    “有一点点。”甜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牵强的笑，生怕许泽川不信继续道“只有一点点哦。”


    “我明白了。”许泽川眸似深海，他一边蹲下身一边轻声说道“我不在你身边你会更自在对吗？所以等一会你自己出去，和你喜欢的哥哥姐姐一起玩吧。”


    甜甜重重点点头：“谢谢主人！”，说完他就兴高采烈蹦蹦跳跳推开门出去了。


    一出门，果然，全部人的目光纷至沓来。


    “Hi”甜甜有些拘谨地打了个招呼，纤细的腰微微弯着。


    很快他就成了全场的焦点，员工们都好奇地凑过来围在他身边，铺天盖地的问题随之抛来。


    “一个一个问吧，不要吓到他啦！”安妮气喘吁吁插进来组织纪律，七嘴八舌的问题果然少了不少。


    “你叫什么名字呀？”秦沁温声询问。


    “甜…”甜甜刚刚出声就紧紧闭上嘴巴，他想啊想，想了好久，终于想到许泽川给自己办理的身份证上的名字，“我我叫许小湉”。


    “啊，那之前许泽川的狗狗是不是你的呀？”徐微联想到那只乖巧聪慧的小狗笑着问道。


    甜甜摇摇头又点点头“是是的吧。”


    “你和许泽川什么关系呀？”安妮颤抖着问出了所有人最想问的问题，局势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甜甜的心脏又一下子骤然提起，他声音又轻又小，“他是我的，哥哥？”说到最后他的音调都飘起来，听上去像哪一个地方的方言。


    “哦哦哦哥哥啊，有血缘关系的那一种吗？”徐微紧接着再次抛出问题。


    “没…没有。”甜甜呆呆地摇头。


    “哦～”


    他们几个人相视一笑，互相挤眉弄眼，甜甜低下的脑袋埋得更深了。


    “徐助，陈律的小助理今天请假了，我来说一下。”漆颜探头插了一句话。


    “哦哦好的”徐微边应答边转动脑筋，“小湉，要不，你来当一天小助理？”


    “啊？”甜甜急忙摆摆手：我，我不行的。”


    “没事的没事的，不是什么技术流，你知道小助理第一天上岗需要做什么吗？”徐微尽量平和道。


    甜甜再次摇摇头。


    “只用学会使用复印机的。”徐微开始移开身子介绍身后巨大的打印机，精准到每一个零件每一处细节。


    甜甜边听边点头，遇到不懂的部分就拿手机记在备忘录上。


    最后的最后，孤立无援的小狗被热心肠的众人推着上岗。


    这一上午，他仔细盯着电脑屏幕，接收到打印任务后就紧盯着打印机，巨型打印机操纵起来有些繁琐，换墨水也是一门技术活。


    他的耳机里是标准英式女声的3500词，他很认真一项项完成规定的任务，每一项都十分出色。


    办公区弥漫着和谐的氛围，只有打印机的沙沙声和敲击键盘的节奏声。


    许泽川悄悄观察着忙得打转的小狗，他的小狗生长速度极快，他想小狗快一点长大，又私心希望小狗永远在他身边。


    这样是不对的，他在高兴的同时又增添几分落寞。


    许泽川订了三百杯星巴克咖啡，订单的落款是甜甜的大名。


    “谢谢小湉助理赠予的咖啡！”大家围成一团分咖啡，笑吟吟看着甜甜。


    甜甜一头雾水看着堆成山的咖啡，又猛地回头，许泽川还在办公室里，一门之隔，他却能感觉到，对方在此时此刻也正在望向自己。


    安妮递给他一杯摩卡星冰乐，他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就坚定朝着许泽川的办公室跑去，身后的员工们打趣着嬉闹。


    他推开门，眼神亮晶晶的，声音糯绵“谢谢你，许泽川。”


    摩卡星冰乐入口丝滑绵密，巧克力的香味充斥在口腔，尾调有些苦香，小狗水汪汪的大眼睛微眨着，许泽川除了缴械投降别无他法。


    “你永远不用说谢谢的，甜甜。”许泽川认真的神色平静又从容。


    “要的。”甜甜将摩卡星冰乐分享给许泽川，也许吸管上会遗留有自己的口水，但是他很自信许泽川不会嫌弃的，“要谢谢的，许泽川，你好好哦。”


    除了徐骄妈妈和八嘎豆，许泽川是最最包容自己的人，他喜欢对许泽川说谢谢。


    “你也很好。”很好很好，许泽川表达不出甜甜好的十万分之一，自己也许只有运气好，拥有一只全世界最好的小狗，这就足够了。


    ……


    【安妮妮：小湉去办公室了，他们在干嘛啊咋还不出来】


    【秦沁：不会在………】


    【徐微：补药啊补药啊，小湉还小！不要亲他！】


    【安妮妮：我要发疯了，我对小湉情感很复杂，我想生他】


    【秦沁：我先生，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