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陈纪声，你们叫我陈医生就行。”


    “……”


    这下子，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开始头皮发麻了。


    他们的目光在这个自称“陈纪声”的医生和林木桁身上来回扫视，一时间没有人敢说话。


    “我只是出于谨慎，隐藏了一下身份，借用了这位医生的脸。”林木桁顶着其他人的视线，语气随意，直接摘下了有干扰认知功能的眼镜。


    随着眼镜的取下，他的面容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变得更加精致，也更加的……“非人”。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双异色的眼瞳。


    一只眼睛是银灰色，另一只则是纯粹的，不透光的漆黑，看上去有点诡异。


    周清言张大了嘴巴。


    名字是假的，脸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花晨酒倒是不意外。


    林木桁本来就不喜欢抛头露面，就连在网上回消息都很吝啬，论坛那么多人，就和她交流最多，其他人他都不怎么搭理，足以可见他的“自闭”。


    所以他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包裹起来，不露名不露面其实也算正常。


    但其他人就没花晨酒这么淡定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刘倩都有些破音了，在她看来，这个游刃有余，还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的家伙，比外面的鬼啊怪物什么的更令人害怕。


    林木桁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一个比你们更早进入游戏，并且暂时还没死的玩家。”


    花晨酒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


    这新人副本一点都不保真。


    说好的大家都站在同一个起跑线呢。


    “那你为什么要，用，用他的身份？”张涛试图质问，但在林木桁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


    “为了提前知道一些消息。”


    在林木桁有前科的情况下，其他人将信将疑。


    站在门口，被忽视的很彻底的陈医生就微笑着听着他们交谈，好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似的，“门损坏的太严重了，为了各位的安全，我会为你们转移病房。”


    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刚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林木桁，自说自话后就将视线投向了还在角落里自嗨的黄毛。


    “这位……病人？”陈医生的语气有些困惑，“你能不能安静一点，你的音乐会打扰到其他人的。”


    花晨酒：“……”


    她眼疾手快，一把将还在扭动的黄毛拽了过来，手动消音。


    “抱歉，医生。”花晨酒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诚且无辜，“他有点多动症，我这就让他安静。”


    黄毛被她按着，不满地撇撇嘴，但也没再发出更大的动静。


    bgm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响着。


    这花晨酒就没办法了。


    好在陈医生也没在这一点上纠结。


    他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没关系的，只要能配合治疗就好，那么，请各位随我来，我会带你们到新的休息区。”


    李志睿和孙虎小心翼翼地抬起依旧昏迷的王琳，跟着陈医生，离开了这间病房。


    新的休息室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甚至看起来更干净一些。


    陈医生迟迟没有离开。


    花晨酒逐渐察觉到了不对，他好像一直在看王琳，直勾勾的，很瘆人。


    李志睿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不动声色地挡住陈医生的视线，“陈医生，还有什么事吗？”


    “这位病人的状态似乎不太稳定。”陈医生绕过李志睿，直接朝着王琳的床位挪动，“为了她自身以及其他人的安全，需要将她转移到特殊监护病房进行观察和治疗。”


    “医生，她只是累了，需要休息。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这是病院的规定。”陈医生身后的阴影，已经有东西在蠕动了。


    再阻拦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到时候有危险的，就是他们了。


    李志睿咬了咬牙，还是让开了。


    陈医生满意了，他亲自“搀扶”着王琳，转身朝门外走去，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渐行渐远。


    进入副本后一天不到，他们就失去了一个队友。


    周清言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不一定会死。”花晨酒突然开口了。


    她不认为王琳会立刻死掉。


    如果整这么一出最后是为了要她的命的话，就不会放她回来了，直接在体检的时候处理掉就行，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姐姐，你的意思是……王琳姐还有救？”


    “转移病房，意味着她还有价值，有价值的人，就能活着。”花晨酒皱着眉，“但如果她抓不住机会，最后肯定还是难逃一劫。”


    这就只能看王琳自己了。


    她在心里思考着这个医院的情况，刚开始前置剧情里的变异病人，看似正常其实一点不正常的医生护士，还有降临日，系统提示的“不要惊扰它们”……


    关于降临日的说法其实疑点重重，如果只是为了挑选容器，为什么对每个人的要求都不一样呢。


    她这里上来就是火花带闪电，恨不得把她电熟，孙虎那边不确定，但从李志睿受的外伤和颜静姝的描述来看，他们应该也走的是物理攻击对抗路。


    只有王琳，是被药倒的。


    “我觉得，治疗的方式和标准并不统一。”


    花晨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决定大家一起，集思广益一下，“这个病院想要的并不是唯一一个合格品，而是，不同特质的容器。”


    其实最开始，她以为这是什么邪神降临的戏码。


    选中最适合的身体，让邪神在这具身体上苏醒，这种设定可以说很常见了，但现在她推翻了这个想法。


    “我想想……”花晨酒一时间也想不到合适的说法去形容。


    周清言福至心灵，接话道，“姐姐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可能会因为体质，精神抗性或者其他什么不同，被当成一些东西的苗床？”


    花晨酒点了点头，“对，我觉得，降临日可能不是单一存在降临，而是一群……不知道是什么的存在，需要合适的宿主。”


    李志睿握紧了拳头，“那我们现在的处境……”


    “很糟糕。”林木桁毫不留情地点破了事实，“成为培养皿不代表安全，只是死得慢一点。但是拒绝成为培养皿，就要面对整个病院的恶意。”


    王琳只是第一轮“测试”失败就落得了一个下落不明的下场，更别提直接反抗了。


    “那我们岂不是，死定了？”张涛心如死灰。


    没有人回应他，就连刘倩都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整个病房变得异常安静。


    “其实也未必。”花晨酒看了眼脸色很差的几人，叹了口气，“新人副本就全军覆没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是噩梦难度，也有噩梦难度的打法嘛。”


    她其实也在自我安慰。


    人总不能一直这么倒霉吧。


    【熄灯时间已到。请所有病人回到床位，保持安静，尽快入睡。】


    突然响起来的广播冰冷而机械，还带着一种命令口吻。


    房间内的灯光“啪”地一声全部熄灭，一片漆黑。


    “怎么这么突然……”周清言小声嘀咕。


    他还要说什么，却感觉到眼皮子开始打架，意识也开始模糊。


    不好。


    “我好困……”刘倩打了个哈欠，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张涛勉强支撑着，“倩倩，先不能睡。”


    这种困意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强制指令，一群人再怎么不情愿，也都纷纷陷入了睡眠。


    周清言抵抗得最厉害，他拼命掐着自己的大腿，试图保持清醒，“不行，绝对不能睡，睡着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他的动作越来越无力，最终还是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


    花晨酒看向林木桁的方向。


    他好像没有受到影响一样，还在若有所思地扫视着整个房间。


    “你没事？”


    “你不也没事吗。”


    两个人面面相觑。


    花晨酒是因为之前总是随机到催眠曲的bgm，产生了抗体，强制入睡对她来说已经不起作用了。


    林木桁……他就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在短暂的交流后，他们默契地保持了沉默，然后开始假装入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走廊外，传来了拖拽声，伴随着断断续续，不成调的哼唱。


    声音在他们的病房门外停了下来。


    门开了。


    一个穿着沾满污渍护工服的“人”，用一种极其不协调的姿势挪了进来。


    它手里拖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在冰冷的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噪音。


    护工咧起了嘴角。


    它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时候，把病人叫醒，然后看着他们惊恐万状地弹起来，尖叫或者逃跑的样子。


    这种纯粹的恐惧是它最好的食粮。


    护工选中了靠门最近的一张床。


    床上的人似乎睡得正沉。


    它弯下那几乎对折的腰，将扭曲的脸凑近，准备来一场惊喜叫醒服务。


    “嘿，兄弟。”


    这个睡着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它。


    护工：“！！！”


    它整个鬼都懵了。


    旁边的林木桁也慢悠悠地坐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它。


    护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它看看花晨酒，又看看林木桁，喉咙里发出了像是卡痰般的声音。


    这不对啊。


    剧本不是这样的。


    应该是它把他们吓得到处逃窜才对。


    护工握着斧头的手紧了紧，开始犹豫是该继续执行叫醒服务，还是该先处理这两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意外因素。


    “你们，没有按时睡觉，违反了规定……”它嘶哑地开口，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


    结果，下一秒，花晨酒清晰平稳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它未尽的话语。


    “我要投诉你。”


    护工僵住了。


    投诉谁？


    谁投诉？


    真的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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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鬼吓人，人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