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老财之前胁迫许家人，不承认“祸不及家人”几个字的时候。


    官差照样在一旁听到了。


    只不过他们当时不想管。


    这时候虎老财自己提起来，倒成了他们嘲讽虎老财的利器。


    所有官差哄然大笑。


    “笑死了，胁迫别人的家人时，他就说自己没读过书，不知道祸不及家人啥意思。”


    “现在他娘被我们抓了，他倒有脸说这种话了！”


    “何况，他现在还劫持着许蛮牛的妻儿呢！”


    “他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自私自利的恶霸，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这些话如无数耳光，落到了虎老财的脸上。


    他被怼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黑，身体被气得剧烈颤抖。


    这让一贯以冷血著称的冷蝰。


    都不由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还以为虎老财和她一样，都是六亲不认的冷血怪物。


    看来，还是她想多了。


    而清醒后的老妇人，也在听到各种嘲笑唾骂声后。


    她又想起来，之前有人跟她告状，说小虎抓了女人孩子，连婴儿都不放过的事。


    原本，这些话她是完全不信的！


    小虎从小听话懂事，面对锋芒能避则避，从来不惹事。


    小虎那么乖，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呢？


    可是现在。


    老妇人亲眼瞧着，自己的好儿子竟握着刀，胁迫着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


    好儿子面对众人的谩骂和嘲讽，脸都气绿了，就是没为自己辩驳半句！


    那这说明了什么？


    一个答案在老妇人脑中呼之欲出。


    可她还是不敢相信，儿子会是大家口中的恶霸。


    她颤着声音问：“小，小虎，你可是为了忍让，才不为自己辩解的？”


    “你不是他们说的，心狠手辣，卑鄙无耻，十恶不赦的恶霸，对不对？”


    “小虎，你，你快把那妇人和孩子放开！”


    “刀子横在他们面前多危险呐！”


    “伤到他们可咋办呀？！”


    虎老财面对老母亲迫切的目光。


    眼中闪过一丝凄苦，猝然笑了。


    “母亲，这些人都把我们围住，都要你儿子的命了！”


    “你还想让儿子放了他们？”


    “还要儿子忍让吗？”


    没等老母亲回答，虎老财深吸一口气，说起了过往。


    “小时候，您总教我忍一时风平浪静。”


    “您还说，被骂两句、打几下都是小事。”


    “只要避其锋芒，就能安生过日子。”


    虎老财眼神变得阴戾起来，声音里满是不甘和怨恨。


    “但实际上呢？！”


    “儿子越是忍让，越是下跪求饶，那些恶人越是骑在我头上！”


    “他们踩我的脸，对我吐口水，甚至对着我的头排泄！！”


    “娘！您看看您身上穿戴的金银珠宝！”


    “要不是儿子改变了，您永远都别想戴上它们！”


    这些年，虎老财遭遇了太多不公和霸凌。


    他从一开始的“好孩子”，被迫变成了母亲和曾经的自己，都最为鄙视的恶霸！


    可他有什么办法？


    这该死的乱世，他要是不改变，不心狠手辣，早就死无丧身之地了！！


    也自从他做出改变之后。


    才让欺负他的人，全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还收留了不少，和他一样命苦的兄弟。


    后来，随着他的队伍壮大。


    钱铺开了起来，日子也好了。


    走在街上，大家会害怕他们，还会客气地笑着叫虎哥。


    这不比以前，整日担惊受怕，随时被欺负的日子强吗？


    还有母亲这一身的金钗首饰。


    要不是他变成大家口中的“恶霸”。


    母亲一辈子都别想穿那么富贵有面子！


    虎老财的思绪，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抽回。


    他抬头望过去，心中猛然一紧，面色大骇。


    四面八方的阁楼、屋顶上，出现了不少弓箭手！


    虎老财的手下瞧见，也一个个急得额头渗出冷汗。


    “虎哥！这些弓箭手就要把我们围住了！”


    “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虎老财眉头紧皱，面色为难。


    不舍地目光望向了老母亲。


    母亲是他唯一的软肋，他们相依为命了几十年。


    他每次在外面受了气，回到家。


    母亲总会温柔地帮他疗伤，开导他。


    后来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开始记不住他。


    但他每次回家，还是能看到桌上，老母亲为儿子熬好的甜粥。


    母亲经常念叨：“生活太苦啦，乖儿子要多喝点甜粥，母亲才安心呀！”


    虎老财心下纠结。


    他要不要抛下老母亲，独自逃走？


    此时的老母亲早已老泪纵横。


    她听完虎老财的抱怨，眼神悲悯，摇着头喃喃自语。


    “哎…怎么会这样呢？”


    “是我一开始就错了吗？”


    “是我不该教小虎忍让吗？”


    “我这个做娘的真不称职啊！”


    “儿子在外面受人欺辱，吃了那么多苦，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呜…我的小虎啊，娘亲对不起你啊！”


    这些话传到虎老财耳中，宛如一根根针刺在他的心上。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没父亲的。


    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子汉，必须为母亲撑起一片天！


    这是他的毕生使命。


    也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可是如今，他若真的抛下老母亲逃走。


    母亲年纪大了，一旦和他分开，无人照料，肯定活不了多久！


    那母亲都没了，他独自苟活又有何意义？


    想到这，虎老财眼神决然，抱歉地向四个兄弟鞠了一躬。


    “兄弟，对不住了！”


    “我活着唯一的盼头，就是我母亲。”


    “母亲若出了事，我也不活着了！”


    几人听到虎老财的话，再看到已经围住他们的弓箭手。


    几人眼中都闪过一缕绝望。


    如今就算虎老财想走，他们怕是也走不掉了！


    几人苦笑一声，认命了。


    “虎哥，我们以前被人践踏当成狗！”


    “是你让我们知道，我们是人！”


    “你救了我们，给我们吃饱饭有地方住。”


    “我们不怨你，只会感激你！”


    他们带着破釜沉舟的口吻，提议道。


    “虎哥，既然我们走不掉了，不如拉几个狗官垫背吧？”


    “当初我们被欺凌的时候。”


    “曾天真的以为，只要告到衙门，官差老爷就会为我们做主。”


    “可他们每次都是认钱不认人！”


    “我们这些穷人在他们眼中，完全就是一文不值的草芥蝼蚁！”


    “我们今日拉几个狗官下去，死也值了！！”


    虎老财听得热泪盈眶，心潮澎湃。


    他很想一口答应兄弟们，然后杀了这些狗官垫背！


    可是，他深知不能这么做！


    母亲还被狗官扣押着。


    一旦动起手来，保不准这些狗官会先拿母亲开刀！


    “不行！”


    “我们不能动手！”


    虎老财准备以手中妇女孩子的性命要挟官差，逼他们放了老母亲。


    同时承诺，只要老母亲安全，他便主动认罪。


    只不过，还没等他这么做。


    老妇人已经颤抖着双手，拽住了她的耳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