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见到何蕴生，寒假已过两周。


    假期一开始，她在家被妈妈拘着看书准备考研。


    抠了一周的头，被她妈妈看不下去了，把她撵到奶奶这儿帮忙。


    哪怕是要过年了，医馆里的人也没少过。


    但医馆里的伙伴们渴望着早点回家过年的，所以这个时候家里人只要有空都会来医馆帮忙顶上，好让他们能早点回家过年。


    坐在前台，夏灿星玩着手机，直到一声略微干哑的声音将她从小视频中脱离出来。


    “夏医生今天在吗？”


    抬起头来，对方戴着黑色的棒球帽，黑色的口罩，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鞋子，黑色的毛衣，黑色的羽绒服挎在手上。


    这一身的黑，也不影响她能认出这是已经在娱乐圈成为笑话，在大众眼中身败名裂的何蕴生。


    这个穿搭好似没穿搭，但却显得他漏出来的皮肤白得晃眼。


    “什么？”夏灿星早就忘了他刚刚问了她什么。


    “夏医生在吗？”他又问了一遍。


    “在的在的，”夏灿星回过神来，“有预约吗？”


    “有预约。”何蕴生报出一串电话号码，夏灿星查了下，想起这个预约电话还是她接的。


    当时她没听出这个声音是他，印象中那个声音也没现在这样嘶哑。


    本想让他在外面等一下的，夏灿星又想到他不方便坐在外面等，就带着他到了里面，让他在爷爷的问诊室等着。


    夏灿星又去了推拿室，告知爷爷有病人在问诊室等他了。


    两周前，他们一大家子吃饭，聊实时新闻的时候就聊到了何蕴生。


    老两口看着新闻都惊呆了。


    奶奶直接否定着:“我觉得那孩子不是这样的人。”


    当时她大伯还说人不可貌相，但她更相信奶奶的眼光。


    后来一家人又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去了，也就没再说了。


    其实她挺好奇奶奶的理由。


    夏灿星在前台待了一会儿，堂哥夏天朗就凑了过来问道：“那个何蕴生来了？”


    夏灿星点头。


    夏天朗：“我倒是想看看他真人长什么样子。”


    夏灿星如实说道：“跟照片上一样帅。”


    夏天朗嘁了一声，“我看他照片也比我差不到多少。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塌房塌得让别人那么伤心。”


    夏灿星难以置信地笑了一声，纠正他:“你们两个的长相，区别还是挺大的哈。”


    如实评价，夏天朗是普通人里的大帅哥，但和何蕴生不在同个图层。


    夏天朗不高兴地敲了她一栗子，敲得她头都痛了。


    “你干嘛？”夏灿星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就不能学学别的女生，温柔点？”


    夏灿星最讨厌这种和别人对比的话术了。


    立即反击道：“那你没别人帅就是没别人帅，我说实话怎么了？真的是又是打我又是说我，你真的很讨厌。”


    夏灿星不罢休，接着啧啧啧了几声，继续说道：“温柔？原来你喜欢温柔的女生啊？人家看得上你不？”


    夏天朗有些气了，反问：“怎么就看不上了？”


    他好像被夏灿星这句话踩到痛脚一样，气得很，又赏了夏灿星一板栗。


    夏灿星哪里忍得了，伸出手就去掐他胳膊。


    夏灿星觉得这世上最应该孤注终生的男人，就是夏天朗了。


    这堂哥大她两岁，小时候她还会叫他几声哥哥，结果这厮越长大脸皮越厚，只好直呼其名了。


    他们谁也不让谁，小时候掐架多现在斗嘴多。


    可是就算长大了，也还是有掐架的可能，比如现在这样。


    士可忍孰不可忍。


    夏灿星哪里是他的对手。


    夏天朗双手按在她肩上，用了点力气，将她推远了一些，“别闹了。”


    虽然是冤家，但也是有四分之一相同血缘的兄妹，吵吵闹闹地陪伴了对方二十多年了。


    夏天朗这个表情让她发觉这个不是简单的打闹了。


    他有烦恼。


    夏灿星扯了下他的衣角，小声地说：“对不起嘛。”


    夏天朗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她知道这是原谅她了。


    她安慰道：“其实你还是有点帅的，以前我高中同学还来问我要过你□□号呢。”


    夏天朗看了她两眼，还是开了口问她：“那你觉得我这样的受女生欢迎吗？”


    “我不知道啊。”夏灿星照顾着他的感受，“每个女生喜欢的类型是不一样的。”


    夏天朗对她翻了个白眼，问了当白问。


    夏灿星八卦起来，“你是要追女生了吗？要谈恋爱了？”


    “不关你事。”熟悉的夏天朗又回来了，那副嫌弃她的样子。


    夏灿星都习惯了，继续说道：“唉，我也好想谈恋爱啊。”


    夏天朗瞥了她一眼，端上一副做哥哥的架子，说道：“夏灿星，你可别找个不三不四的人谈恋爱，回头全家都得给你擦屁股。”


    夏灿星听了不高兴，立即反驳：“你把我当傻子呢？我分辨不出渣男吗？你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她又忍不了了，伸出手去打他。


    才打两下，爷爷和何蕴生就出来了。


    “都多大了？”爷爷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们还这么打打闹闹？刚在里面就听见你俩在闹了。”


    夏灿星：“是夏天朗先惹我的。”


    夏天朗呵呵一笑。


    两人这样子他们是见惯了的，爷爷也没问为什么又打起来，只是说:“天朗你就让着点妹妹，星星你都这么大了该有个女孩子样文静点了。”


    两人互相翻了个白眼，对爷爷的刻板语术置之不理，随后各做各的去了。


    她接过爷爷手里给开的单子，给何蕴生结账，等他亮出收款码时，夏灿星看着他骨指分明的手指，白得毫无血色。


    抬眼看向他漏出的眼睛，底下乌黑的眼圈，神态中抑制不住的疲惫和憔悴。


    她有大大的疑问，嘴比脑子快地问道:“你那些黑料是假的吧？”


    何蕴生愣了一下，然后轻笑了一声，反问:“如果是假的你信吗？”


    夏灿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信啊。”


    何蕴生还记得他小的时候，过年时在老家的一个烟花爆竹店买了个小东西。


    那东西老板说是小烟花，价格比其他的小烟花便宜。因为拮据，他想都没想看也没看的直接给了钱，想快点拿回去放给妈妈看。


    点燃引线，他转身跑回去拉妈妈的手，砰地一声炸了，震得心惊肉跳，一个红点影子在他眼睛前面晃了又晃。


    妈妈生气了，甩开他的手回屋里去了，嘴里还骂着:“买的什么鬼东西……”


    他走过去捡起碎纸一看，纸上标注着这是个鞭炮。


    当时还挺委屈的，就一如现在这样，感到委屈。


    面前的这个女生，简简单单说出的这两个字，是他现在最想听到的两个字，也是从发生这件事后再也没有听到的词语。


    没有人会信他什么都没做。知道他什么都没做的人，却是加害者和加害者的帮凶。


    夏灿星看着已经出神的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冒昧了，道歉道:“对不起，我好像冒昧了。”


    “没事的。”何蕴生连忙说道。


    他沉默了一下，何带了些嘲笑的意味说：“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啊？”


    “我觉得你不像是会说假话的人啊。”夏灿星反驳道。


    “为什么不像？”


    “嗯……直觉吧。我就觉得你不像。”她语气轻巧，说出来的话带着天真。


    何蕴生沉默良久才开口:“直觉？都已经有结果了不是吗？为什么不直接看结果？”


    “结果有时候是错的。”夏灿星执着道。


    “错了又能怎么办？”何蕴生问。


    夏灿星更来劲了，眼睛闪闪地对他说:“错了就纠正，你可以去报警啊。”


    “报警也没用呢？”


    “啊？”夏灿星反应过来又说，“那总有解决的办法吧。总不可能一直这样……想想办法，总不可能一直被冤枉吧？”


    她声音越说越小，她可想不出有什么解决办法。


    何蕴生笑了下，夏灿星看到他口罩上方的眼睛弯了起来，眼尾微微上翘。


    就单单这眼睛，就能看出他五官有多优秀。


    她再一次在心里感叹着他的容貌，果然是天生适合活在屏幕中的人。


    何蕴生:“暂时还想不到办法呢。”


    她好像得了一种病，被帅哥盯着看后会不好意思的病。夏灿星不自在地哦了两声。


    随后听到他轻轻地敲了桌面，然后说道：“我走了，再见。”


    “嗯嗯，再见。我们大年二十八就关门了，要是还有什么问题，提前过来。”这是她最近都会叮嘱给病人的话。


    等他穿上外套走出大门时，她摸出手机又翻了各个平台的娱乐圈吃瓜聚集地。


    娱乐圈各种谣言不断，有的谣言已被证实，有些已被澄清，剩下的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出。


    但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有不少人都希望那些离谱的谣言成为真实事件。


    而刚刚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人，那些新闻有鼻子有眼，为什么她现在又信了他是无辜的呢？


    是因为奶奶的那句看着不像，还是今天他落魄得让人同情的面容？


    人真的可以貌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