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死掉后，多数时间都由我来操纵身体，搞定教会的那些事根本不难，其他人对我的评价也越来越高，最终我也获得了参加‘大祭’的机会。”


    塞曼平静的说着，现在操纵身体与林夏交谈的，还有先前在港口处迎接他们的，一直都是现在这个人格——那个坚强勇敢的全新塞曼。


    新塞曼没有新名字，一直与塞曼共用一个名字，事事两人都商量着来，不过脆弱的主人格没有什么主见，多数时候都是亚人格来拿定主意。


    后面更是演变成了亚人格要做什么事，就会在本子上记录下来，权当等主人格醒来后通知其一声，打算做的事情基本已经完成了。


    塞曼的主人格对此没有什么不满，甚至有种养父活了过来继续支撑着他的世界的感觉。


    所以在“大祭”的选择上，主人格也同意了亚人格的提议，让其主持着这具身体去参加“大祭”。


    如果成了，他们就一起成为“神的眷属”，如果失败，他们就一起和养父沉眠大海。


    他们彼此依靠，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但就是那次的经历，成为了塞曼主人格最恐怖的噩梦。


    如往常一样，在夕阳黄昏下，一系列的仪式之后，塞曼（亚人格）与其余两人一起站上了那个窄小的白骨平台。


    伴随着身躯入海，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吸附住了他们的身体，将他们往大海深处拖去。


    最终，三人一同沉入深海，同时一股奇怪的感觉爬满塞曼（亚人格）的全身，似乎触及到了他的灵魂。


    这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在这个过程中，原本沉睡的主人格塞曼却忽然醒了，他感觉有一股力量正在将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中剥离。


    他睁开眼睛，在这深邃的海底他竟然看到了光亮，那是一具巨大的骸骨发出的亮光。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如同地域般的场景，这幅场景后来成为了伴随他一生的噩梦。


    无数长着奇形怪状骸骨的人形怪物从海底浮了上来，他们拉扯着因为水压而“变瘦”一点的其余两人，将他们的肢体撕碎，血肉吞下，而变成白骨的肢体则是接续到自己的身上。


    一副恶鬼横行的地狱绘卷展露在塞曼（主人格）眼前，吓得他紧紧闭上眼睛。


    可是下一秒，他却又难以置信的重新睁开眼，因为在那争抢的恶鬼之中，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哪怕因为水压有所变形，因为一直浸泡的海水里皮肤有些发白，而且还沾染上一些难以化开的白色结晶，但那张脸他做梦都不会忘记。


    “父亲......”


    塞曼（主人格）的嘴中发出无意识的呢喃，但顶着自己养父面容的恶鬼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他跟其余恶鬼一样，在争抢完其余两个人的肢体和血肉后，就返回到了深海之中，回到了那具巨大的发光骸骨之下。


    不一会儿，海底泛起白色的海沙，有两团包裹在海沙里的躯体离开了这片海域。


    与此同时，塞曼（主人格）感觉到自己体内被拉扯出去的东西又被塞了回来，他知晓了那是什么。


    那是他自己。


    塞曼的亚人格被重新塞回身体之后，塞曼的身躯就开始了上浮，在快要到达海面的时候，他察觉到自己的亚人格有了重新苏醒的迹象。


    随后，主人格陷入沉睡，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亚人格苏醒，满心欢喜的沿着海水台阶走上陆地，成为了新的“神明眷属”。


    自那之后，塞曼（主人格）就知晓了自己养父身上的那一丝违和感究竟是什么，那是一丝不属于其自身的意识。


    那丝意识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他自身的思想，令其越发的崇敬岛屿上的神明，为之狂热。


    坐落到行为上，就会造成被影响者偶尔的思绪不连贯，甚至长久的生活习惯也会发生变化，使之产生些许违和。


    如果没有见过那地狱一般的场景，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体里同时存在两个“灵魂”，塞曼也无法察觉到这一点。


    而且在那之后，主人格他发觉自己与“新塞曼”的地位变了，对方成为了身体的绝对主导，自己只能有时苏醒与其交流。


    自己苏醒后，会共享亚人格的全部记忆和经历，同时对方也不会失去身体的主导权，而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与自己交流。


    当主人格坦白一切，亚人格塞曼才意识到，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多么不得了的事。


    当其意识到有一丝意识在潜移默化的改变自己的思想时，那么其产生的效果便消失不见。


    塞曼恢复了正常，同时也害怕起了这座岛。


    自那一天起，他们就无时无刻不想逃出去，哪怕用尽一切方法。


    “岛屿上没有支持远航的船只，在六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中，所有能够远航的大船都被烧毁了，一个人也无法偷偷造船，我没有那样的手艺，所以想要离开这座岛，只能依靠外界来临的船只。”


    他这一等，就是十几年。


    “前不久，那艘叫做‘风语者’的船来到这里，本来我是想要跟随其离开的，可没有过多接触他们就匆忙离开了，而且他们船上的状态很不好，上船之后我会提前丢掉性命也说不定。”


    听到这里林夏脚步一顿，走在前方的塞曼好奇的回过头来。


    “为什么这么说，那艘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塞曼神色中浮现一抹不自然，缓缓开口：“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他们染上了一种可怕的疾病，而且疾病的源头依旧潜伏在他们之中，没有被查明。


    “所以主教最终驱逐了他们，他们刚好也不愿久留，就急急忙忙离开了。”


    “风语者”号的众人是被驱逐的？那奇怪疾病的发病源头竟然潜伏在船员之中还没有被找出？


    那岂不是说，继续待在船上、四肢健全的其余人也都身处危险之中！？


    “我永远也忘不掉，我窥探到的那一幕，那是比之海底恶鬼的恐怖程度还要更甚的场景......”


    林夏的思绪被拉回，只见心有余悸的塞曼开口说道：


    “那一具臃肿的身体之上是数十个，不，恐怕是有上百颗的脑袋生长在一起，他们共用着一个身体，但每一个脑袋都还活着，而且还在独立的思考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