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他是我的命
作品:《乡野村夫和落魄公子》 楼晟启程赴京的日子定下了。
这日晌午,苗青臻正默不作声地低头用饭,楼晟从外面进来,很自然地扬手让安婆婆添副碗筷,又吩咐下人去收拾行李。
如今的楼晟,是这苍山镇说一不二的人物,声威赫赫。
苗青臻含着一口白饭,觉得喉咙发紧,半天咽不下去。
勉强用过饭,苗青臻拉着楼晟进了里屋。楼晟还以为他是温存片刻,从善如流地跟着他在床边坐下,心情颇好地伸出手臂,将人轻轻按倒在铺着粗布的被褥上。
他指尖撩拨着苗青臻额前散落的碎发,两人的面颊很快贴在了一处,呼吸不可避免地混杂在一起。
楼晟像条善于缠绕的蛇,整个身躯覆了上来,温热的胸膛和结实的手臂都紧密地贴合着身下的人。
苗青臻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在他身下微微绷紧。他偏过头,避开那过于灼热的气息,缓缓地说,他不想去上京。
他知道,这话说出来,楼晟一定会动怒。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伏在他颈窝处的楼晟猛地抬起头:“为什么?”
苗青臻不敢挣扎,只定定看着楼晟那双戾气横生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低:“我不想将小苗儿留下来……从小到大,他没离开过我一天。”
楼晟盯着他看了片刻,握在苗青臻脖子上的手缓缓松开,转而抚到他后颈上,指腹在那片敏感的皮肤上不轻不重地摩挲着,语气放缓了些:“这好办。我本就没说不带小崽,你想带上那丫头,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压迫感稍减,苗青臻却依旧蹙着眉,眼神游移,嘴唇嗫嚅了几下,还有一个“可是”含在嘴里,没能痛快地说出来。
那只原本在他后颈温柔摩挲的手,骤然收紧,力道大得让苗青臻微微蹙眉。
“说白了,” 楼晟的声音沉下去,带着冷意,“你就是不想跟我去。”
苗青臻唇瓣动了动,话在喉咙里滚了几遍,终究没能吐出来。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楼晟盯着他,“你若愿意在这里等我十年八年,也就罢了。”
“你……不回来了吗?”
楼晟眯起眼看他:“我为什么如此急切地往上爬,拼命邀功?就是为了回到上京,替我父亲翻案。你觉得事成之后,我还可能回到这里长住吗?”
——那你当初说要同我留在拱水村,是真心话吗?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苗青臻的手掌握紧又松开,指甲陷进掌心,他垂下眼,避开那迫人的视线:“阿晟,我真的……不能去。”
楼晟最终松开了手,那股钳制般的力量骤然消失。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苗青臻,脸上的表情是罕见的严肃与一种近乎残忍的诚恳。
“我不想逼你。” 他声音低沉下去,“此去前路必然凶险。我原本以为……我至少值得你托付一点信任。”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意:“当年我父亲下狱,我便看透了,人情凉薄不过如此。这世上,我能毫无保留相信的,从头至尾,只有你一个。”
“若我死了,你若还念着往日半分情意,替我收尸,别让我曝尸荒野。”
说完,楼晟竟真的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爽快得几乎不像他平日作风。
苗青臻身前骤然一空,刚才被体温熨帖过的地方迅速被冷下来,他心里也跟着空了一块,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掏过。
心乱如麻。
苗青臻幼时受师父教导,他这一生本该只知道握紧手中那张弓。不依赖任何人,不被任何风雨动摇,不容任何人侵犯,也不为任何人所束缚。
箭锋所向,势如破竹。他要像他射出的箭一样,干脆,决绝,孑然一身。
可他却因一时贪恋温暖,犯下大错,被永远驱逐出上京城。师父令他永世不得返回,苗青臻这个名字,也自此在那座繁华帝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回去,他早已是一枚被舍弃的棋子,像一棵失了根的草,飘零在北地荒村。
苗青臻至今还记得他离开上京那日。
他骑在马上,怀中是襁褓里尚在熟睡的苗扑扑,那么小,那么软。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又斜又长,他勒紧缰绳,马匹停下脚步,他忍不住回过头,最后望了一眼那巍峨宏伟的城门。
城门之外的世界,对他而言是一片完全陌生的领域。
他背负起一份全新而沉重的责任,朝着未知的前方。那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清晰而固执:无论如何,要让这孩子平安长大。
此刻,这念头再次浮现,却与另一股力量激烈冲撞着,他只觉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
阎三摸不清楼晟和苗青臻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楼晟许久没再去过那个小院。
那日,负责收拾行李的下人拿着清单讨论路上该带的物件,阎三看见单子上没列许多小孩的用物。
楼晟明确点头,同意带上那小丫头,阎三才终于确信,苗青臻是真的不打算一起去上京。
他心底莫名地,也动了一丝将妹妹袅袅留在苍山镇的念头。
谁知楼晟拿着本医书,眼皮都没抬,只淡淡瞥过来一眼:“谁告诉你他不去的?安心带着你妹妹。”
阎三心想,我自然是亲口从苗先生那里求证来的。
可他看了一眼楼晟脸上那没什么表情却压迫感十足的神色,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在小苗儿面前说了些什么,孩子听说楼晟要出远门,而且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楼晟待小苗儿,说是视如己出也不为过。小家伙含着泪问苗青臻:“小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苗青臻沉默着。他向来不是个严厉的人,对孩子几乎有求必应。但这次,他只是看着儿子,声音有些干涩:“那个地方……我们不能去。”
小苗儿竟自己寻了个机会,偷偷跑出了院子,迈着小短腿往码头方向去寻楼晟,楼晟以前带他去那里看过船。等苗青臻发现孩子不见了时,半边身子瞬间就麻了,冰冷的恐惧沿着脊椎急速攀升。
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能跑到哪里去?他简直不敢细想。发疯似的在附近找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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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人声嘈杂,为生计奔波的人们无暇他顾。苗青臻冲出喧哗的街道,经过渐渐稀疏的院落,他站在徐家宅邸外,他只能来求楼晟帮忙。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清晰的车轮声与马蹄声。
苗青臻抬眼望去,只见楼晟掀开了马车帘子,怀里正抱着小苗儿。
这一幕,与他脑海中深埋了五年的那个风雪夜诡异地重叠起来,婴儿微弱的哭声,身下漫开的黏腻鲜血,还有由远及近、一队带着尖锐武器的兵马,他们步伐沉重有力,腰间半出的佩剑在雪光中反射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寒芒。
那时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生产劫难,身躯虚弱得连抬手都困难,颤抖的手臂却本能地护住刚刚出生的婴孩。
屋内的空气凝重死寂,连时间都仿佛怯懦地静止了,唯有那浓重的血腥味,彰显着这个新生命的珍贵与脆弱。
他当时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自己被抓后,与这孩子将会面临的凄惨下场。
他的手指那时已近乎脱力,却还是死死抓握住一旁冰冷的黑金长弓,像是抓住濒死前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爹爹!” 小苗儿被楼晟抱下马车,小孩儿早已忘了刚才的伤心事,兴奋地跑过来抱住苗青臻的腿,仰着小脸,“小爹说他不会走的!”
楼晟看着苗青臻脸上血色尽失、惊魂未定的模样,知道他这是被孩子突然失踪吓坏了。
小苗儿未曾察觉爹爹的异样,只觉得爹爹浑身冰凉,他委屈又困惑地转过头,看向站在身后的楼晟。
楼晟半扶半抱地将苗青臻扶进徐府厢房,让他躺在软榻上,随即命人取来一套银针。
苗青臻竟被惊吓得一时失了声,浑身乏力瘫软,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他整个人像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弦已绷至最紧,再稍一用力便会彻底断裂。
那深植骨髓的、曾险些被夺走孩子的恐惧,让他身心俱疲,仿佛所有气力都被瞬间抽空。
楼晟沉着脸,手法稳准地在他几处穴位落下银针,直到苗青臻紧绷的肩背肌肉逐渐松弛,那口死死提着的、僵硬的劲儿才缓缓散去。
小苗儿站在一旁,心中慌乱害怕,再开口时已带了浓重哭腔,小手无措地抓着爹爹的衣角:“爹爹,你怎么了?爹爹……”
楼晟冷冽的目光扫向跟进来的阎三,声音里淬着冰碴:“那老婆子和几个家丁,是眼睛瞎了不成?一个孩子都看不住。”
说罢,他转向榻上的苗青臻,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我已经教训过小苗儿,告诉他下次无论如何,绝不能再一个人乱跑。”
苗青臻微微颔首,示意阎三先将孩子抱出去。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楼晟转过身,沉默地看着他。
苗青臻抬眼,眼中含着一抹尚未褪去的水光,声音低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阿晟,我不敢,我绝不能拿他冒一丝风险。他是我的命。”
楼晟伸手,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力道很大,几乎要捏碎他的指骨:“此后,小苗姓楼,入我族谱,就是我楼晟的亲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