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了那段被她深深压在心底，一碰就浑身发寒，战栗不止的记忆。


    血月下，冰冷的爪牙、滚烫的鲜血，她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血肉被一寸寸撕裂咬碎，没有人来救她。


    她相信的师兄，敬重的师长，只是在远远的、安全的地方看着，没有一个人来救她。


    【你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


    这句话简直是陶晞活了两辈子，听过最荒诞的一句话，她宁愿这一世只是她临死前的一场梦，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生活在这么一个，虚构的、结果永远被固定的话本中的世界。


    她的重生算什么？


    她的努力算什么？


    是不是即便她做了再多，也永远逃不开最后惨死的结局？


    陶晞突然感到喉口一阵抽搐，她忍不住干呕起来，剧烈到好像要将自己的内脏也呕吐出来才好。


    系统被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陶晞会有这样的反应，它急得团团转，正想检查身体有没有受了之前没注意到的暗伤，看到陶晞的脸后它顿住了。


    陶晞哭了，她双手捂着脸，神情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哭得眼睛红肿，满脸是泪却压抑着一声不发。


    系统突然也想哭了。


    一路走来，只有系统知道陶晞到底吃了多少苦，原本好好的女主气运被别人夺了去也就算了，最后竟然连神智都被人蒙蔽，不得善终。


    它这么想着，也就真的哭了出来。


    陶晞摸了摸眼泪，满心的绝望在系统的哭声中消散，她好笑道：“我哭我命苦，你瞎哭什么？”


    系统不停地哽咽，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呜呜呜，如果不是被气运被偷走， 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陶晞笑容一僵：“你说什么？”


    这么一瞬，她脑中闪过了不少人的脸，最后又被她一一否决。


    她曾经听说过窃取气运的事件，寻常只是当成饭后闲聊，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非是身边且极为亲密的人才有机会做这样的事，她身边没有好友，只有同门。


    如此处心积虑的人，居然一直在她的身边。


    陶晞遍体生寒，系统连连喊了两声才听见。


    系统拍着胸脯保证：“不过如今不一样，有我在，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做回自己的女主。”


    陶晞若有所思，想到了自己的重生：“这么说，你是来帮我的。”


    系统：“对哦，只是我也有限制，有些话没办法说出口，但我一定不会害你的。”


    陶晞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沉吟片刻，突然想知道自己原本的结局：“那你跟我讲讲我原本的未来吧。”


    系统像是早就等着这个问题，欢快地拿出了原原著：“按照一开始的剧情，你是整个凌霄宗唯一的千娇百宠的小师妹，是被师兄们捧在手心中的掌中宝。”


    “你年级轻轻便悟出了自己的剑意与大道，是整个修真界公认的天才。未来的凌霄宗因为你们，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剑宗。”


    “你和宋晏之青梅竹马，毫无嫌隙，在你顺利步入化神期后，你们成亲了。宋晏之给了你一场盛大的婚礼，凌霄峰摆了千席婚宴，红绸从山顶缠到山脚下，惊动了整个修真界。”


    “然后你们……”系统还想再说，将书翻到最后，它咦了一声。


    奇怪，这书后面的剧情怎么没了？


    “然后一起飞升了。”


    后面的剧情它也不太记得了，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和剧情如今已经乱的不成样子，它只依稀记得，最后两人一起得到飞升，做了一对让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听着这些原本属于自己的未来，陶晞只感到陌生，因为她亲眼看着另一个人顺着这样的轨迹，平安顺意的生活了一生。


    陶晞说：“你是来让这些剧情回归正轨的吗？”


    系统点头：“是的。”


    “不过……”系统话锋一转：“这些都是之前的事情了，想怎么生活全看你自己的意愿。”


    “你想修炼飞升，夺回属于你的一切，我陪你，你若是想抛下过去，闲云野鹤我也陪你。”


    ……


    凌霄宗望生崖。


    宋晏之垂头跪在崖边，他身上的宗服碎的不成样子，混着血污黏在他的身上，露出了背部狰狞可怕的伤口，新伤叠着旧伤，旧伤泛着青紫，血污顺着他的衣服滴在地上，逐渐积成了小小的血洼，可他的身形如青松般挺拔，含着一股不服输的劲。


    不知跪了多久，一道清冷威严的嗓子在虚空中响起。


    “晏之，你知错了吗？”


    宋晏之睁开眼睛，他挪动着身体朝发声处看去，如此便扯到了他背上的伤口，他顿时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回师尊，弟子错了。”


    “错在哪了？”


    “弟子没有照顾好小师妹，愧为大师兄一职，没有将陶晞师妹接回来，是我无能。”


    凌霄宗峰主冷哼一声：“她已经不是我们宗门弟子了。”


    宋晏之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求师尊下令，将师妹接回来，再如何她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弟子。”


    他弯腰，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凌霄峰主冷眼看着这个他最看好的大弟子为了一个女人狼狈地跪在地上，像一只淋了雨的丧门之犬。


    这望生崖是凌霄宗内的禁地，山崖下压着数万只曾经在凡间搅弄风雨的魑魅妖魔，足足压了数百年，怨气冲天。


    这也就导这山崖上的清风都蕴含着杀气。


    宋晏之身上的灵力被封，每一道清风打在他的身上如同落下一鞭，疼得他浑身颤抖，即便这样，他也一声不吭。


    “求师尊下令。”


    半晌，凌霄峰主笑了；“她已经加入玄霄宗，拜扶秋长老为师，如今是玄霄宗的亲传弟子。”


    宋晏之猛地愣住了。


    陶晞居然加入了玄霄宗，她是真的不打算再回来了。


    一直支撑着他的那股气突然间散了，宋晏之噗地吐出一口血，跪坐在了地上。


    他愣愣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心中翻涌的万般情绪最后都变成了强烈的悔恨。


    好恨，好恨。


    为什么？


    他的师妹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