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修士见这么一位天骄之子肯低头向他们道歉，面露惊愕，互相对视一眼，心中的气消顿时了大半。


    就连向衍和祝池都朝他投来意外的视线。


    敏而不傲，睿而能谦，难怪能成为凌霄宗的大师兄，今日他们是真的佩服了。


    见自己的大师兄居然朝着陶晞他们道歉，叶晶晶的脸上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地疼。


    眼见叶晶晶还想狡辩，宋晏之捂着额头对众人再次轻声道歉，扯着人的后领子就将人带走了。


    实话实说，陶晞还没见过宋晏之对叶晶晶有过这么粗鲁的时候。


    几人慌忙离开，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一些散修看清了凌霄宗的行事做派，朝陶晞他们拱了拱手，自行离开寻找机遇。


    柳知凡朝凌霄宗离开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欢喜道：“麻烦精走了，终于能消停了。”


    陶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中的铜钱，心中那股强压着她的郁气随着这几人的离开渐渐散去。


    她细长眉眼弯弯，颊边漾出浅浅的梨涡，如春风拂过冬雪，黑亮的眸中终于染上几分真切明媚的笑意。


    柳知凡看呆了：“这么高兴啊。”


    陶晞：“当然高兴啊。”


    她终于有一种能够手握自己命运的踏实感了。


    上一世，她一直在顺着他人的意愿而活，顺着父亲的意愿拜入凌霄宗，顺着母亲的意愿同宋晏之结亲，顺着师尊的意愿学剑道，顺着宋晏之的意愿炼丹，顺着所有人的意愿留在宗门，成为一个不求回报，专心炼丹的工具。


    没有人问过她到底想要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还从来没有真正地为自己活过。


    陶晞长长呼出一口气，如今，她再也不用为了他人的期待而努力，再也不必看他人的脸色生活，再也不必为了他人的期待去伤害自己。


    从此山高水长，再无挂碍。


    她要去找自己的道了。


    向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移开目光，耳尖微烫：“我们也离开吧。”


    “好。”


    ……


    秘境不知道又出了什么情况，这几日出现的异动愈发明显。


    宋晏之单手执剑，面色疲惫地从树林深处走了出来。


    陆灼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包裹，是一只野兔和几颗野果，他垂下眸子，利落地生火烤肉。


    他们身上的丹药所剩无几，在这危机四伏的秘境中，保留实力是最明智的做法，是以他们已经连着吃了好几天的野果了。


    今日运气好，居然碰上了野兔。


    “小师妹，你吃个果子先垫一垫吧。”陆灼朝坐在一旁赌气的叶晶晶道。


    自从那天的事情后他们又吵了一架，叶晶晶就一直在同宋晏之赌气，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尴尬，让陆灼都有些不自在。


    陆灼心中一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因此也没有开口劝和，任由二人冷战。


    宋晏之找了块石头坐下处理伤口，闻言头都不抬道：“别管她，自己饿了自然会吃的。”


    “吃完后我们朝南边走，那边好像有人。”


    叶晶晶背对着二人，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阴翳，想到她之后的目的，她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转过身去：“大师兄，你要同晶晶赌气到什么时候？”


    宋晏之放下手中的东西，神色冷然看向叶晶晶，目光带着审视：


    “你可知错了？”


    少年面部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平日里面上总是带着一抹笑意，让人心生亲近，如今骤然冷下脸来，眉梢眼角尽是疏冷。有些唬人。


    叶晶晶对上那双往日里对她极尽温柔的眸子，心底的不甘又一次翻涌上来。


    “我知道错了。”


    她面上隐忍暂且后退一步，眼中的执拗却不加掩饰，一副口服心不服的模样。


    宋晏之沉沉叹了口气，心中蓦地生出一声挫败感。


    叶晶晶不是那般温顺听话的孩子，她出身世家，父母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老，自小就被宠坏了，性格乖巧中有些倨傲。


    这是宋晏之都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叶晶晶只是为人骄纵，但明辨是非，心地不坏。


    他之前还很是庆幸自己的小师妹有小姑娘家的脾性，在外面受了欺负不至于吃哑巴亏吗，懂得反抗。


    可如今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叶晶晶却让宋晏之很是陌生。


    “你错哪了？”


    “我不该去偷妖兽的蛋，害得大家陷入险境。”


    “你知道得知你动了妖兽蛋，大家为什么那么生气吗？”


    修真界下令不许对妖兽幼崽出手，不仅仅因为这是残忍卑劣之举。


    对于正派修炼弟子，这种行为会让他们染上恶习，影响道心，严重甚至会招来天劫。


    叶晶晶嘀嘀咕咕：“因为他们得不到眼红呗……”


    宋晏之没听清：“什么？”


    叶晶晶垂下眸子不说话了，显然压根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宋晏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额角，终于惊觉这么多年的宠溺，居然让小师妹的道心生出了裂隙。


    他敛了神色，声音放缓：“小师妹你要知道，我们修道最忌讳的就是轻慢因果。你的一切行为都会种下因，然后收获应得的果。善因结善果，恶因得恶果。”


    “修行途中起心动念的细微差别都会影响你修行的方向，不明因果则会在欲望中偏离方正道。”


    “你拿了妖兽的蛋，就是种下了恶的因。”


    叶晶晶不以为然：“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区区因果算得了什么？”


    “你……胡闹！”宋晏之猛地甩袖，他不敢相信自己洋洋洒洒讲了这么多，小师妹居然能讲出这样的话来。


    动作间牵扯到了伤口，他脸色一白，给了陆灼一个你上的眼神。


    陆灼对于这些更是一窍不通，他的理论课基本没有及格过，望着小师妹清澈的眼神，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小师妹，大师兄说的没错。”


    “你想你拿了妖兽的蛋，就是介入了它们的命运，严重点说就是斩断了他们的传承，妖兽这种生物对于后代看得极重，自然是不肯罢休，他们循着你的气味不惜一切代价向你复仇，这多危险。”


    叶晶晶理直气壮道：“不是还有你们和师尊吗？”


    陆灼和宋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