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是靠近，他却越是胆怯，手上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一样，他停在花厅门口，低着头看着脚尖，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手指交叠，思绪停滞。他该怎么面对他，上一世他对她不起，难道这一世还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面前吗。


    李母出来，牵起好奇地盯着自己家教老师的李慕菡，对拿回来外套的李父使了个颜色，李父会意，把外套放在了李牧河腿上，和妻子相携而去，厅中只剩下李牧河和女孩两个人。李牧河知道爸妈是怎么想的，因为他和她是同龄人，而李牧河向来性格孤僻，所以希望两人能好好认识，或者交个朋友。


    可是，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是姮音啊。


    李牧河抿了抿嘴，有些无措。


    噗通、噗通……


    他没出息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女孩起身，拨开珠帘，她笑望着李牧河，他这才抬头，她皮肤很白，眼镜后面有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她说：“听王女士说，我们是校友，你好，我是林姮音，以后我们还会多多见面的。”


    她落落大方地问：“介意我把你推进来吗？”


    李牧河摇头。


    林姮音走过来，站在他的轮椅后面，把他推到屋里，再把门关上，挡住了吹进来的凉风。李牧河全程都在紧紧盯着她，好像如果不盯紧了，下一秒她就要变成小鸟飞走一样。林姮音觉得，他看自己，仿佛在看一个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的人。


    林姮音问他：“我们之前见过吗？”


    李牧河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说：“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吧，我叫李牧河，放牧的牧，河流的河。”


    李牧河蜷着手心，他看着指尖，不禁想起前世的事。虽然和上辈子一样，相遇的时候都非常年轻，可民国那时候战乱多，人们早早就结婚了，所以就算是同龄人，他们那时候看起来却更成熟。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早就不信神神鬼鬼那一套，李牧河不想开门见山，把往事都和她说，一来是怕吓到她，二来，既然已经有新的人生了，何必为前生烦恼。


    话是这么说，但他却还是没忍住，问姮音：“我不知道你的名字里，姮是哪个姮，你能给我写下来吗？”


    林姮音有些惊讶，他沉思半天，居然是在思考是哪个姮吗，她左右看了看，打算找张纸，或者是加个联系方式，给他发过去。但是李牧河却伸出了手，对她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写在手心吗？”


    两人用介不介意做借口，象征友谊的触角逐渐靠近彼此。林姮音并不介意这样的肢体触碰，可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李牧河长得好吧，让她总觉得很亲切。


    她在李牧河的掌心里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


    李牧河抬头，和她清澈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两人相视一笑。姮音是礼貌地笑，而李牧河笑，是因为这似曾相识的氛围，仿佛在这间花厅里，他们和前世又逐渐重合。


    两人坐在花厅聊起了各自的事，还在手机上交换了联系方式。大多数时候，都是李牧河在做那个倾听着，他循循善诱地让林姮音讲起更多关于自己的事。


    比如，她的家乡是北方的一个小城市，家里面并不是独生子女，她还有兄弟姐妹好几个，所以从小到大都是放养。还有她在学校成绩很好，在东西南北四个顶级名校里，她因为从来没见过江南水乡，所以才来了金陵上大学。


    姮音性格好，不管在哪里上学都有很多朋友，不仅如此，她也非常勤奋，在保证成绩的同时，会私底下接些家教之类的活，可以让她自己缴纳学费。


    但这是她第一次尝试接线下教学，还是一对一的家教，因为李牧河的母亲，王女士开出的价格实在是太丰厚了，很难不让人心动。在所有的应聘者里，姮音看起来气质最好，又有礼貌，还和李牧河一同在金陵大学上学，所以没有任何悬念地应聘成功。


    等到林姮音快把祖宗十八代的信息都交代出去后，才意识到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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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劲，但是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因为李牧河也不太像套话，他太真诚了。


    李牧河上本身微微前倾，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时不时还会点点头，等到姮音回看的时候，李牧河还非常温和地把目光下移，落在远处的地面上，从始至终，表情认真的就像是在学校听老师讲课一样，搞得好像自己是来给李牧河应聘，不是给他妹妹讲课一样。


    林姮音觉得好笑，问李牧河：“我也说了很久了，要不要换你来？”


    李牧河立刻给她倒了杯茶，林姮音不好意思地说：“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李牧河说：“我应该的，你在这里别太认生。”


    林姮音和王女士签了半年的合同，的确要常往这里往来。


    姮音看他思索着，仿佛要问她什么严肃的问题。虽然两个人都在金陵大学，但是专业却不同，姮音在历史专业，李牧河学的是导弹工程专业，两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但是李牧河因为刚入学一个学期，就从楼梯上摔下来，已经在轮椅上坐了几个月了，他爸妈干脆给他请假，让他退了一级，好好在家养身体。


    如果要问学校的事，林姮音最多给他讲，学校附近新开了什么好吃的餐馆。


    可是，她没想到，李牧河却一本正经地问：“您父亲还健在吗？”


    林姮音：“额。”


    李牧河解释：“我是问家里长辈们身体都还不错吧？”


    “都挺好的，怎么了？”


    “那他们感情好吗？对你好不好？”


    林姮音好笑道：“你知道吗，你现在说话好像个上了年纪的人关心小辈一样，太老成了，和你的脸一点都不像。”


    李牧河叹气，故作深沉道：“你知道的，我这个年纪的男生，总是会装的更成熟一些的，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林姮音哭笑不得，但是她能感受到李牧河并没什么恶意，或是什么奇怪的目的，也就没再多想，两人的气氛又活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