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手指
作品:《新我杀故旧》 “我会一直在的。”
Leo把脑袋贴在我手边,拘束衣把我的四肢都框住,让我没办法发狂打她。
我其实不想这样做的,Leo是我的家人,平安也是,我不能对她们动手。
Leo的头发剃的很短,硬茬的板寸用手压下去,又会跟倒伏下去的水稻那样一层层立起来,毛茸茸的,摸起来手感好爽。
她从前头发就很短,因为我发病的时候很喜欢走下三路,扣人眼珠都是轻的。
可怜兮兮的Leo,只好把短发剃成抓不住的板寸,不过Leo又说,板寸好,一擦就干了。
Leo蹭着我手背,平安这个时候已经睡觉了,我数着时间,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开心,但很快又开心不起来。
“这具身体又在想那些恶心的事了。”
我对着Leo向来有什么就说什么,这具身体大病初愈,就像快要烧干的开水壶,最后一丁点水在剧烈沸腾,各类**在这个壳子里迸发出去,企图焕发最后一点点余热。
各类无穷无尽的**,不立刻去做,就感觉我马上就要死了。
Leo会把那些沉迷殖器愉悦感的人叫做脚踏垃圾箱,她之前带过我去参观她的私人医院,解剖室里,那一具非自然死亡的男尸横摆在那,Leo把他一层层剥离,就像择菜那样,她指着男人的殖器,又指着被切开的消化系统构成器官们。
Leo说,这些部位一碰,男人就跟垃圾桶一样长开嘴巴,条件反射一样自动产生那种愉悦感。
Leo理解不了他们,就比如膝跳反应,同一个部位敲第二次就觉得很无聊。
医生说,可能是小时候没有及时干预,幼儿期存在夹腿综合症,也跟我的病有关系,她说是正常的,不用感到恶心或者羞耻感。
“我觉得这具身体一直跟我作对,我不想做的事情,它一直在发疯。”
那种感觉很恶心,像有人硬逼着我做我不喜欢的事,那个人说,我就是纯矫情,世上那么多人都在做,为什么我就不行,但凡我没活路,跟前摆着一滩狗屎,我也会甘之如饴。
我不会,我不要。
我都知道那是狗屎了,我为什么还要吃?好好吃饭不好吗,就算饭不好吃,也还过听她们的话去吃屎。
一想到《吴越春秋》里勾践吃过夫差的屎,他说话,或者发言,都感觉有屎臭味扑面而来,任凭是再严肃的场合,我都会忍不住笑出声。
我把这个笑话说给Leo听,她说,勾践说不定会叫所有人都吃一口他的屎,这样大家都吃过屎,也就没什么好议论的。
“我晚上回来的路上,碰见楼下那个老不死了,她之前介绍她孙男给我,我拒绝了之后,她就一直盯着我,跟鬼一样不作声,今天她好像特意等在那里蹲我。”
Leo是知道的,她不担心我吃亏,遇事我搞不定我就发疯,我都能一脚把Leo从床上蹬下来,只要碰上的人比Leo菜就行了。
“她说,这边住户很多人都在传我跟你之间的谣言,她跟说愚乐圈八卦那样,说了好多女女男男的花边新闻,说什么现在有钱人玩得花,但是她家男宝不一样。”
我嗅觉比一般人要灵敏很多,Leo也是,我闻到家里人的味道就觉得安心。
可是,这个世界给我的那种群体霸凌的感觉又来了,两个不存在血缘关系的人,要同居,要么是合租,要么是情侣。
Leo的血在我身体里,她的皮肤也在,如果我那天需要换肾,Leo也会割一个腰子给我换上的,那样她的脏器也在我的身体里。
我跟Leo已经密不可分,这样不算作家人,那什么还能算家人?情侣会分手,妇夫会离殙,貌似最近国会在起草废除殙因制度的法条。
其实我明白那些人的意思,她们觉得两个陌生人居住在一起,尤其是我跟Leo玩得这么好,如果没有一点暧昧关系,很难让人信服。
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我好,Leo除外。
Leo太富有了,她好像什么都能抓在手里,她想要丢掉那就丢掉。
“你如果想要叫我妈妈,也是可以的。”
Leo说的话一直都这样直来直去,她喜欢打直球,我哈哈大笑,我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
母亲给予后代一个来到世界的机会,Leo也了给我一次,甚至是很多次,她鼓励我尝试去模仿那个辞职体验一百种职业的博主,她希望我能够在这些不同人的人生里找出我喜欢的那个。
好多次了,我得叫Leo好多次妈妈。
我想到了一些过去的时候,那种恶心又翻涌上来,如果Leo做了跟他们一样的事,我会觉得Leo成了我身上畸变的器官。
我觉得痛苦的事,又被现在的我当做享乐,过去的我,又会怎么想?
这具身体居然想越过我,控制我的一切,它企图用饥饿感迫使我吃屎,又满怀恶意,让我不断想要做那种恶心的事去背叛自己。
想着想着,我就想要杀掉它,可是我又实在太爱自己了,Leo给我请了国内最好的心理医生,给了她好多钱,拜托她推掉当天所有门诊跟咨询。
医生说,我这么自恋的人,绝对舍不得做那种事,自控力太好了,不需要开药,先话聊几个疗程就好了。
简直是太了解我了,医生是我未曾谋面的亲人,哪怕没见过我,跟我聊了一整天,她就了解我是怎么样的人。
如果意志可以摆脱躯体,独立存在就好了,我幽怨地看着Leo。
如果活在赛博时代,我要拆掉我全身的病变器官跟肢体,哪个不听话我就拆哪个,只保留下我的脑子跟胃。
Leo没说话,我又笑了笑,财富的巅峰,权力的巅峰,都一定会死,死亡是自然给人类的基因锁。
以前我还可以跟我的同事,我的领居,还有我那些阶段性的朋友们介绍,Leo跟我的关系是好到可以互相签署病危通知书程度的好朋友。
“现在也可以签。”
Leo说。
“你的人生我也可以为你担责,只要你好好治病。”
我想做很多事,Leo带我飙过一次车,从那以后我就迷恋这类速度与激情的激烈运动,兼职赚来的钱我都攒起来报驾校去了,一把过,比我预期的还要顺利,可惜生病之后,我的驾照被没收了。
“我觉得人不应该为了繁衍而活着,”分明我前一秒还在母爱泛滥,想要生一个小孩,下一秒陡然变脸,“如果繁衍完,我就死掉了,我会觉得基因锁在跟我作对,它针对我。”
那种莫名的烦躁席卷发热的脑子,像有一把卷刃的刀搅来搅去,人跟动物是一样的,狩猎,抢夺领地,繁衍,死掉。
我觉得我比动物高贵,如果人活着,只是为了繁衍,那跟猪狗有什么区别,我不是在骂平安,她是我的家人,我的本质就是双标怪。
生育一开始呈现在我眼前的,就是血腥跟死亡,我见过乡下女人生孩子的现场,大人把我赶出去,我又偷偷藏起来看。
怀孕是大好事,生孩子也是大好事,为什么她们做的时候,要觉得羞耻,要遮起来,不让外人看?不都说春风得意马蹄疾,大好事我就要张扬高调,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此时此刻春风得意。
生孩子也是,作为山沟里爬出来的贫困学子,我虽然没考上帝国最好的高等学府,但是也考上本科了,那一天男村长老泪纵横,鞭炮从村头放到村尾,感叹穷乡僻壤终于飞出去一只金凤凰,嘱托我一定要不忘乡里栽培,努力回报。
“新生的婴孩,躺在母亲死去的躯体里,”Leo望着那一张一千零一死法的隔壁,那是一张干尸的照片,据说人类外科手术的开端,就源自于对孕妇的产后急救,将大出血的腹部缝合。
“新对应旧,生对应死,”我望着那女人腹部的针线,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都能带来新生,我都能比肩华夏国的女娲了,我居然还会死?这不合理,大大的不合理。
Leo说,“再过几个月,大马哈鱼就要回游,那时候鱼籽饱满,棕熊尤其爱狩猎这类肥美丰腴的食物,到时候我们全家去钓鱼?我考了猎枪证。”
我表示拒绝,大马哈鱼这类蠢透了的物种,吃了会严重影响我们全家的智商。
Leo笑着表示理解。
感觉每个物种活着都是为了拼命留下下一代,我能理解狮群的狩猎行为,我活着就不能死了,为了活下去,狩猎是必不可少的。
但是我不繁衍,作为个体存在的我又不会消亡,我只看过生孩子死在产床上的女人,没见过不生孩子,死掉的。
我过去觉得人类应该跟历代先贤那样崇高,她们的各类事迹崇高得我一个激动差点报名参军,好在Leo把我扯回来了。
结果我跑去当老师去了。
我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事后又格外反悔,Leo一直都在非常努力给我喂后悔药。
“好好睡一觉吧,睡醒来之后,又是新的一天,”Leo摸着着我手背上的骨头,她唱歌很好听,我最喜欢弹吉他的时候,她在边上唱那些稀奇古怪的歌。
灯一直亮着,平安回她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她有灯睡不着,我没灯不会合眼,好在Leo不怎么需要睡眠,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我们一家三口怎么睡觉。
Leo:“我们都有一间房,也可以的。”
但我想的是一家三口都黏在一起,我动了动左手小拇指,那一根手指头做过手术,当时医生说,那根筋可能断了接不回来,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我当场泪洒,我还没有摸过电吉他跟贝斯,我就要少用一根手指头,手术完之后,那根手指头一直没知觉,我反骨又上来了,我得让这具身体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一弹吉他就发狠了忘情了。
世界上又不是没有残疾的乐师 ,光我知道的就两个,只有两根手指头,照样弹得飞起,我觉得我不比她们差。
“Leo,周末我休假的时候,我们去公园玩吧,好久没带平安出去了,她上次跟一只金毛玩得很好,说不定这一次还能遇见。”
红瑙刹作为帝国最漂亮的城市,它建造了无数华美的哥特建筑跟漂亮花园,哪怕是普通人散步用的公园,也很好看,家附近没有公园,得跑到城东去,那里貌似成了宠物俱乐部,好多宠物狗都聚集在那里。
平安是独生子,我很担忧她没有同类陪,她会孤独,Leo跟我都不会说狗话,但让我再养一个,我又会觉得这偏心了。
好了,我就知道我不该生孩子,一生二胎,就容易端不稳水。
Leo对于我的任何决策都点头说好,我瞪着天花板看了一个通宵,Leo就在边上陪了我一个通宵。
Leo对我真好,影子被我踩在脚底下,Leo也不会消失,她会一直陪着我。
只是我回香水店上班的第一天,我就被一群男警察给拷走了,他们说我涉及一起杀人案,需要我配合调查。
我:?我哪里杀人了,我杀人了,我自己难道不知道?
在一众同事们疑惑不解的眼神里,我对着警察破口大骂,他们说我违背帝国管理条例,更加得把我拷走了。
欲哭无泪,我根本就没杀人,我想着过一会儿Leo就会把我带回去,也不用那么难过,反正我没杀人,总不能凭空捏造一起杀人案,把我关进帝国监狱里。
一屋子的男警察,密闭空间里,男人身上散发的各类臭味快要让我窒息,好臭,我甚至能闻到他们那一双双臭脚,三四天不洗的臭味,还有发溲的汗臭。
熏得我眼泪直流。
“前天傍晚,你为什么出现在了玛格香水店的地下停车库?”
这话好没水平,“我要下班啊,我家的车停在那,我不下停车库,我怎么回家?”
男警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你自己会开车,那为什么你还要额外请一个司机?你自己还在香水店打工,据我所知,你一个月工资才三千五,你就敢雇佣司机给你开三百万的车。”
我扯了扯审讯室的桌子,那破镣铐钉死在桌子上,我两只手被锁起来了,我好想跳起来给他们打一顿,简直是无中生有。
“我还吃饭只用勺子,不用刀叉,你还长脚了,为什么还要开车,徒步走不好吗?”
我就知道今年警察局选拔的分数线又给男人们下拉了几十分 ,年年都招进来这种蠢东西。
我越想越暴躁,Leo怎么还不来,那一对银光闪闪的镣铐格外刺眼,我很讨厌在身上戴东西,Leo之前用鱼骨磨了一条手链给我,我也只戴了半天,忍不了一点,忍久了我就要发疯。
“哗啦啊——”
我使着牛劲,要把一双手从镣铐里拔萝卜那样拔出来,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见,只想把我的手拔出来。
起初他们还在笑,我看见镣铐褪到虎口 ,更加使劲,我就不信没我干不成的事,过了一会儿 ,我快要把手拔出来,俩个男警察惊慌失措 ,扑过来把我按在桌上。
我:………
早不来晚不来,我快要拔出来的时候你们使劲了。
异于常人的嗅觉,让我对臭味格外难以容忍,一千只哨子炸出的尖锐尖叫,吵得隔壁审讯室的人都过来看热闹。
我就说这一代警察局的选拔赛叒对着男人开闸泄洪了。
我蹲在单间,抱着自己的腿,他们都在冤枉我,但那些被害的照片摆在我眼前,我隐约有些印象,我总爱跟Leo玩打手背的幼稚鬼游戏,那一天我把药直接丢了,根本没吃。
“我真杀人了?”
我没看出照片上有个人。
男警察义愤填膺,指着我骂:“都给你砍成肉泥了,你还能看出什么人样?”
Leo你快来,我这回真搞不定了,他们一群蠢货在霸凌我。
第三人称写得没有这种疯疯癫癫的感觉,还是第一人称那种喃喃自语的病态语气比较方便叙事,虽然很小白就是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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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