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作品:《与他初遇的那个她(校园)

    白狄拗不过他妈,又怕当场说他不是白楠,他妈骂的更狠,还怕那些大婶看他们家笑话,所以不情不愿的留下了。


    可他从小到大,连一只碗都没洗过,可以说除了学习,他基本一无是处。就连眼下只是给丧服简单分一下类别和码数,他都忙得焦头烂额。


    “妈!我不想干了!太热了!”他下意识冲黄莹抱怨。


    “白楠!你是不是最近欠打?!我都没说热,你在这叫上热了?!我看你不是热,是皮痒了!”


    她说罢就冲他后背打了几下,力道很重,在场的人都听到明显的皮肉声。


    “呜呜呜...我、我不是......”他从没被妈如此骂过,竟直接委屈哭了。


    大婶们顿时哄堂大笑,黄莹见他哭了,竟也跟着她们笑。


    似乎这是一件十分好笑的事。


    白楠冷眼看着这一幕,不知怎得竟觉心底一凉。


    其实她回家后,曾多次幻想过跟她弟交换身体。


    那时的她以为,自己只是离开他们的时间太久了,所以他们才格外偏爱他,自己只要努力懂事、学的乖巧点,他们就会像姥姥一样爱她。


    她学着讨好他们,学着像白狄一样耍乖卖萌,主动割舍自己最爱的东西给他,学着成为他们口中省心、懂事、有价值的人。


    但感情不是解题,不是套用同样的公式,就能得到相同的结果。


    所以她嫉妒白狄,想成为白狄。


    想成为那个无论做什么错事,都会被笑着原谅的白狄。


    四岁时,他把幼儿园女同学的头发剃掉一半,被叫家长时,白华爽朗大笑着说‘我儿子真聪明,四岁就会用剃须刀了’;


    八岁时,他玩打火机把卧室烧了,如果不是白楠及时从卫生间接水管灭火,整个家都可能被毁。可他们回家后,居然满脸后怕的抱着白狄哭‘哎呦我的宝贝儿子,有没有伤到哪’;


    十二岁时,他因多次打断老师讲课、频繁跟同学打架被叫家长,回家后他们却自豪的说‘儿子,不用管那些废物,他们就是嫉妒你学习好,那老师也是个拎不清的,我儿子学习好不是给她发奖金嘛,脸皮真厚’。


    她以为这才是父母对孩子的爱,并以此为目标努力了九年。


    可如今真的实现了,她却不觉得畅快。


    她似乎突然醒悟了。


    原来,他们爱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性别,在他们疼爱的儿子转眼变成女儿后,竟完全认不出了。


    这太可笑了!


    他们的‘重男轻女’居然真的就是‘字’面意思,跟这具男性身体里的灵魂完全无关!


    真的!


    真的太可笑了!!!


    “哈哈哈哈哈——”白楠笑了,声音很大。


    在场的其他人纷纷止住笑容,都转过脸看她。


    “小狄,啥事那么开心啊?跟妈妈说说。”黄莹笑着对她说。


    可白楠只顾仰头大笑,笑声用劲到脖子上的青筋高高鼓起,眼球也开始充血涨红,显出一丝狰狞。


    黄莹的脸色开始变了,她上前拉住她的手,试图带她离开。


    那些大婶们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相互传递的眼神间多是调笑和逗弄,就像在看一出好戏。


    白狄也似乎被吓到了,他止住哭声,呆愣的看着他姐。


    白楠笑够了。


    她甩开黄莹的手,大步离开了。


    白华听到动静,从后厨出来,见儿子迎面而来,顿时乐呵呵问道:“儿子,啥事那么高兴啊?大老远就听到你在笑。”


    “来,跟爸分享分享。”他满脸和蔼,仿佛慈父。


    白楠忍着恶心,故意说:“没什么,刚我姐‘笨手笨脚’的,被妈骂了一顿后居然哭了,哭得太丑了,没忍住哈哈哈”


    她恶毒的想,你们不是希望‘我’恨我姐吗?那就如你们的愿。


    “哈哈哈真的吗?她本来长得就不咋滴,一哭更丑!”


    白华笑着说:“不过外人在时,你还是学着点你姐,她一装无辜,外人都以为是你欺负她呢,下次注意点。”


    “我才不管呢。”


    白楠扭头就走。


    她如挣脱了木偶身体,正式进入人类身体的匹诺曹。


    她第一次拥有了,真正的‘自由’。


    她不再害怕拒绝黄莹后的打骂,不再害怕忤逆白华后的威胁,那些曾压得人喘不上气的东西,竟如此简单就消失了。


    原来做‘男’的这么爽!


    她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一切全凭她心意。


    怪不得白狄从小就没心眼,只有不被爱的人,才会谨言慎行、小心翼翼。


    他不需要。


    现在的‘她’亦然。


    白楠甚至有点不想换回去了。


    她欢快地跳上楼,到白陆房间,拿起他的Switch就开始玩塞尔达。


    她曾幻想过,如果有一天能无忧无虑的在海拉鲁大陆逛一整天,那她一定在天堂!


    如今,她就在天堂!


    她毫无心理负担的回了白狄的屋子,同住的大哥在后院帮忙,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她玩了整整一下午游戏。


    期间没一个人喊她干活,也没人会无缘无故的跑来骂她、打她!


    这感觉让人沉迷。


    直到烈日渐落,干了一天活的白狄愤愤上楼。


    他一进屋就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这件事肯定是你搞得鬼!你赶紧想办法!我一秒也不想当你了!!!”


    白楠一下没了兴致,她皱着眉反驳:“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走到白狄面前,眯起眼睛说:“你不是觉得我太焦虑了吗?你不是不着急吗?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对!我就是受不了了!我一个男的凭什么受这种罪?!”


    “现在承认是在受罪了?小时候我帮你洗袜子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妈说的你是姐姐,你就要帮我洗!”


    “你别扯小时候的事!我不管!你现在就想办法给我换回来!”


    “我没办法。”


    “你怎么可能没办法?!我前几天都看到你在研究符咒了!这件事绝对跟你脱不开干系!”


    白楠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你看到?”


    “不然呢?!你以为瞒得过谁?我不仅知道你符咒的事,就连你想报复李老抠的事,我也知道!”


    白狄一脸得意,为戳到她的痛处而畅快。


    “你偷看我日记?”白楠上前一步,双手用力掐住他的脖子。


    “你居然敢进我房间,偷看我的日记?!”


    “谁给你的胆子?”


    她声音低了下去,面色也逐渐平缓,但眼睛里的红血丝却随着说话越积越多。


    手下的力度也逐渐加重,白狄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唔、咳唔...”


    他艰难喘气,额头汗水密密麻麻的流下,渐渐在白楠虎口处积聚成潭。


    “你简直找死。”白楠咬牙切齿的说,暴怒下眼球的毛细血管彻底爆裂,视野里一片血红。


    她第一次对他起了杀意。


    “白狄!你在干什么?!!!”


    白陆难以置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许缘则直接上来掰白楠的手:“白狄你快松手!你姐要被你掐死了!”


    白陆也反应过来,试图上前勒住白楠的脖子,把她往后拽。


    但白楠已经‘杀’红了眼,她侧身躲过白陆攻击,转而站在白狄身后,用小臂牢牢锁住他的脖子。


    这时的她听不进任何声音,只一味收紧手臂,皮肤下的心跳声越大,她越兴奋。


    【毁了他、毁了他,他知道你全部的秘密,他该死!】


    【而且只要他死了,你就能取代他了!难道你不想以后的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吗?!】


    【杀了他!!!】


    那道很像她的声音再度出现,发出阵阵尖锐的咆哮。


    她像是突然疯了。


    “...嗬...嗬嗬...”


    白狄喉咙里发出破裂的风箱声,他开始翻白眼,全身肌肉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许缘被这一幕吓到呆在原地,只有白陆在拼命掰着白楠的胳膊,他甚至急到哭了,眼泪同步滴落在她皮肤上。


    【去死!去死!去死!!!】


    脑内的音量再度升高,尖锐的鸣叫让白楠咬紧牙关,用劲全身力气。


    “不!白狄!你疯了!!!”


    白陆痛苦大叫,双手却被白楠逐渐收紧的胳膊拽走了。


    力气已经耗尽,他阻止不了她了...


    “咚!”


    白楠忽然倒地。


    许媛和白陆错愕看向突然出现的许昕,他扬起的手刀还没收回。


    “嗵!”


    白狄也倒下了。


    白陆赶紧上前查看白狄的情况,发现他脖子上深深一道勒痕,气得他对准白楠的肚子使劲踹了两脚。


    “我让你疯!我让你疯!”


    踹完他才算气顺。


    “缘姐,你快看看白楠的情况。”


    他又回到白狄身边,场上只有一个成年人许缘,他只能向她求助。


    许缘把手搭在白楠手腕上,又趴她胸前听:“有呼吸,有心跳,快叫救护车。”


    “叫过了。”许昕开口。


    白陆立刻松口气,他把手伸到白狄脑后,准备将他搬到床上。


    “你最好不要动她。”许昕指着脖子上的淤痕,“有可能颈椎骨折。”


    “对对对,白陆你先别动她,等医生来。”


    许缘也赶紧劝阻。


    几人在等救护车的过程中,都有些焦灼。


    这里是城郊别墅,离得最近的医院都在10公里外。


    现场三个人,谁都没想过这件事要先知会一下大人,随后救护车呜呦呜呦的声音在院里响起。


    白陆下去接医生上来时,才想起他们甚至没通知白楠爸妈,也许是潜意识觉得,就算他们过来,也只会抱着白狄哭。


    “呜呦呜呦——”


    救护车再度离开,白陆作为知情亲属陪同。


    许昕不知为何,骑着摩托车也跟了上去。


    被留下的许缘,则在白华夫妇的步步紧逼下如实告知了事情经过,人群轰的一声炸了锅。


    宗爷爷听到动静前来,急得黄莹夫妇连连摆手解释,可他只叫了许缘去后院问话,吓得白华和黄莹脸都白了。


    按当地习俗,葬礼上不得喧哗、打闹,更何况自家儿女内斗,说句不好听的,白宗有可能再不认他们。


    院中跟他们不咋相关的人们,则都捧着瓜子,正聊得面红耳赤。


    嘴皮子和瓜子皮一起上下翻飞,说到精彩处还有人鼓掌叫好。


    着实是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