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李建国话不多，只是偶尔跟她说几句话，问问家里的情况。


    沈清岚也没多话，只是询问了在镇上有哪些医馆，想要去抓点药。


    李建国平日来往乡镇多了，便知道在镇中心有一家中药铺，而且里面的老中医医术高超。


    沈清岚一听“医术高超”四个字，眼睛瞬间亮了。


    她正愁手里的麝香和草药没个靠谱的去处，要是这家中药铺真像李建国说的那样，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还能趁机打听点稀缺药材的消息。


    她赶紧追问：“建国哥，你说的这家中药铺叫啥名？具体在镇上哪个位置啊？”


    李建国见她感兴趣，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手里的牛鞭往车辕上搭了搭，笑着说：“这家铺叫‘永仁堂’，在镇中心的老街上，门口挂着块黑木匾，上面刻着字，一眼就能看着。”


    “这铺子可有年头了，算下来得有一百多年，现在坐堂的老中医李永珍，是第三代传人，手艺都是家传的，比城里医院的大夫还厉害！”


    他顿了顿，又想起啥似的，声音拔高了点。


    “说起来李大夫这人，真是医者仁心！”


    沈清岚来了兴趣：“咋说？”


    “前两年邻村有个老汉，肚子痛得直打滚，去城里西医医院检查，说要开刀，还得花不少钱，老汉家里穷，拿不出钱，只能回家等着。后来有人劝他去‘永仁堂’试试，李大夫就给开了个方子，抓了几味药，才花了几分钱，老汉喝了没几天，肚子就不疼了，跟没事人一样！你说神不神？”


    “哎呦，那可真神了。”


    她捧哏似的，给李建国逗得乐的不行。


    沈清岚心里更有底了。


    百年老店的传人，还医者仁心，这样的人做生意肯定不会太黑心，跟他交易应该能放心。


    她还想多问点关于药材收购的事，可李建国已经赶着牛车拐过了一个弯，远远能看见镇上的牌坊了。


    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沈清岚了然，心里盘算着应该要怎么和中药铺谈价格。


    毕竟这麝香可是稀罕物，不能卖亏了。


    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镇上。


    沈清岚跟李建国约定好中午在供销社门口见面，就揣着东西直奔中药铺。


    镇上的中药铺不大，门口挂着一个大大的“药”字招牌，里面飘出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沈清岚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铺子里就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学徒，正趴在柜台上用铅笔头算账。


    见有人来，抬头揉了揉眼睛：“同志，是抓药还是寻大夫啊？”


    “我不抓药也不寻大夫，是来卖些药材的，你们这儿收不收？”


    沈清岚走到柜台前，把布包轻轻放在柜面上，指尖压着布角，怕里面的东西露出来引得路人注意。


    学徒眼睛亮了亮，放下铅笔凑过来：“收啊！你卖啥？我先瞅瞅。”


    沈清岚慢慢掀开布包，先露出底下几捆收拾干净的草药。


    有晒干的蒲公英、金银花，还有几株柴胡。


    可学徒的目光很快被布包中间那个圆鼓鼓的小囊勾住，伸着脖子问：“这、这是啥呀？看着不像普通草药。”


    “是麝香。”沈清岚没绕弯子，直接说破。


    “麝香？！”


    学徒惊得声音都高了，赶紧摆手，“这东西我可做不了主！你等着，我去叫师傅！”


    说着就往后院跑，连账本都忘了合上。


    没一会儿，后院就传来脚步声，先走出来个五六十岁的老人，穿着藏青色对襟褂子，头发花白却梳得整齐，脸上满是皱纹却精神矍铄，正是这中药铺的坐堂老中医。


    他身后跟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的是笔挺的卡其布中山装，袖口扣得严严实实，脚上是双崭新的黑皮鞋。


    这穿着在镇上可少见，既不像种地的农民，也不像公社的工人，倒像是城里来的干部子弟。


    老中医走到柜台前，先拿起草药翻了翻，又用指尖捏起麝香，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慢慢皱起来，语气带着为难：“女同志，你这草药倒是新鲜，顶多值两块钱。可这麝香……”


    他故意顿了顿，摇了摇头，“成色不算顶好，里面的香仁也不算满，我这儿收着也难出手，最多给你十八块，加起来一共二十块，你看行不？”


    沈清岚心里冷笑。


    这老大夫是想压价！


    前世她跟着老中医学了那么多年，麝香的好坏她一眼就能辨出来。


    自己这颗麝香囊皮薄却韧，香仁饱满，闻着没杂味，怎么也算是中上等。


    她没急着反驳，而是伸出手指轻轻按了按麝香囊，语气笃定：“李大夫，您是老行家，该知道麝香得看囊皮、闻香气。”


    老大夫点了点头，她便继续道：“我这颗囊皮没破，香仁满得能摸到颗粒，刚才您也闻了，没半点腥气，要是送到城里药材行，最少能卖三十五块。您说十八块，是不是太亏我了？”


    她把手一摊：“我也不跟您多要，这麝香最少三十块，草药您要是要，就按两块算，不要我就单独卖麝香，镇上也不止您一家中药铺。”


    老中医被她说得一愣，没想到这年轻女同志还懂行，脸上的为难神色淡了些，刚要开口掏钱。


    旁边的年轻人突然上前一步，从他手里拿过麝香。


    跟老大夫验货同样的步骤，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


    半晌，他抬头对沈清岚说：“女同志，这麝香我要了！我给你五十块。”


    “你这小子！”老中医立马转头瞪他，“我这儿正跟女同志谈着呢，你咋还撬墙角？这是我的铺子，轮得到你瞎掺和？”


    年轻人挑了挑眉，一点不怕他：“李叔，买卖讲究你情我愿，你给的价低，人家女同志不愿意，我出高价咋了？总不能让女同志吃亏吧？”


    “你懂个啥！这麝香在镇上哪能卖五十块？你这是瞎抬价！”


    老中医气得吹胡子瞪眼，可语气里没多少真生气的意思，倒像是熟人之间拌嘴。


    沈清岚心里又惊又喜。


    刚才还觉得自己说三十块少了，没想到这年轻人直接出五十块！


    她手里攥着麝香，脑子里快速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