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叫做【星越娱乐】的公司，是圈内出了名的“精算型”团队。


    它不靠烧钱，也不靠野鸡炒作，走的是稳扎稳打路线，曾经捧红过几个靠作品出圈的实力派演员，也签过几个综艺型艺人，算是业界里风评不错的公司。


    但近几年行业风气变化太快，观众口味也越来越偏向“快速爆红”“话题先行”，星越这种慢热型打法，明显有点跟不上节奏。


    办公室里，宋芷晴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的是星越娱乐的副总——唐绪言。


    唐绪言在业内是个有点分量的人，不仅有投资眼光，当年还策划过一档爆火的选秀综艺，后台不小，说话也一向直接。


    他翻着手里的数据报告，眉头皱得很紧：“芷晴，你带的那个男团，流量有了，但你这打法太稳了，太慢了。”


    他抬头看着她：“现在的市场是抢节奏、抢热度，你不能再用以前那一套了。要学会——蹭。”


    宋芷晴抬眸看着他，神情不动：“你指的‘蹭’，是让他们炒CP，拉关系，还是出个负面热搜吓人一下？”


    唐绪言一笑：“你明白就好。我不是说要他们乱搞，但你得懂得‘制造话题’。光靠业务能力，观众没耐心看完第一场就划走了。”


    宋芷晴却很淡定：“我知道你急，但我也有我的节奏。我不想我带的人红得快，却死得更快。”


    “现在观众不傻。硬蹭出来的流量，下一秒就会被反噬。我宁愿慢一点，也要让他们站稳脚跟。”


    她语气不快，却很坚定：“我看过太多靠话题起、最后塌得干干净净的例子。我不想带出来的是昙花一现的人。”


    唐绪言看着她，沉默了一下：“你这脾气还是没变。”


    “你也没变，还是那么想一口吃热豆腐。”宋芷晴语气平静。


    两人对视几秒，谁也没再说话，空气里带着一点较劲的火药味。


    唐绪言合上报告，靠着椅背，一脸严肃地看着宋芷晴：“你说得对，你一向谨慎，带人也确实稳。但问题是——你有问过你手下那几个成员吗？”


    “他们年纪不大，看着同行一个个上热搜、上综艺、有剧拍，你觉得他们心里没点想法？”


    他顿了顿，继续说：“人都是有攀比心的，尤其是刚出道的新人。公司另一个经纪人——林蔓，你知道吧？她就懂得顺势而为。”


    “她看准了这点，开始主动给艺人安排情感营销、CP炒作，甚至接一些风格浮夸但能吸眼球的网剧——结果呢？她带的两个新人现在全都有热度，广告也进来了，剧也接了，热搜一周三次，资源眼看着一个接一个。”


    他说完，语气稍稍带点嘲讽：“反观你这边，一年了，团队还在‘打基础’。你能沉得住气，艺人不一定能。”


    宋芷晴表情没变，声音也不急：“她确实动作快，也确实把人送上去了——但她带的那个小生，上个月不是爆出谈恋爱了？”


    “团队不是立刻发声明，说是‘朋友聚会’？然后就全线冷处理。”


    她轻哼了一声：“可我知道，他根本没分手。他女朋友还在，关系没断。这事只是时间早晚。这不是‘打基础’，这是把雷埋在艺人身上，哪天真炸了，你看有多少代言、剧组跟着一起陪葬。”


    唐绪言皱眉：“你怎么知道他没分手？”


    宋芷晴平静道：“你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我不只是带人，我还会做风控。我看艺人，就像看投资项目——短期虚高我从不碰。”


    “我宁愿慢，我也要稳。”


    两人话锋交锋，空气越来越压。


    唐绪言摊手：“那你就继续稳吧。不过说实话，公司给你资源，你带不红，是你的问题。我们不等人一辈子，明白吗？”


    这话说得不轻。


    宋芷晴没回嘴，只是站了起来，拿起包：“你不等我，我也不会求你。”


    说完，她转身离开会议室，脚步不快，却特别干脆。


    刚出电梯，她手机震了一下。


    是一条微信消息——


    白敬石：【宋女士，方便出来聊聊吗？我是九公司亚太区执行总裁白敬石，我们希望能当面谈一谈。】


    她站在公司大楼门口，低头盯着这条消息，指尖停在屏幕上几秒，眼神微微一变。


    ——九公司？


    他们总裁怎么会突然联系我？


    她心里划过一丝疑惑，紧接着反应过来：九公司可是整个C国的第一大企业，真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种。


    首富的公司，话语权大得惊人。


    如果能搭上线，哪怕只接几单代言广告，资源就能完全翻个身。


    宋芷晴深吸一口气，没有多犹豫，指尖飞快地回了过去：【可以。时间地点发我。】


    ——————


    宋芷晴到达约定地点，是一家安静的西式餐厅，白敬石早早坐在那里，西装笔挺，举止干练，一看就是那种职场老将型的人物。


    她一坐下，白敬石就开门见山。


    “宋女士，我今天来，是代表我们老板——九公司创办人公孙天茗，还有金雪琪本人，诚意邀请您加入她的个人工作室，担任她的经纪人。”


    他语气不快不慢，态度却很坚定：“我们知道您现在在星越娱乐，还在职，我们愿意承担违约金。”


    宋芷晴听完，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淡淡喝了口水，过了两秒才开口。


    “我知道金雪琪最近……得到了首富的青睐。”她语气不带情绪，但那“青睐”两个字还是咬得挺重。


    “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不太信这种靠关系起势的做法。靠得越高，摔得越惨。如果哪天首富一不高兴怎么办？她又会被扔下来了。”


    白敬石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微微一笑：“宋女士，这确实是您会担心的问题，但我可以很明确告诉您——这是她们的私事。”


    “我们老板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您大可不必担心会被一脚踢开。”


    他顿了顿，看向宋芷晴：“而且，她是首富。她要扶持一个人，会不知道利害关系？更何况，金雪琪值得。”


    “她不是那种全靠炒作的空壳艺人，她的演技，业内知道的人都认。她不是没有能力，是之前没人站在她身边而已。”


    宋芷晴听到这，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她确实是个肯拼命的人。”她点头认同：“拍戏不挑、不作，镜头里哭三遍眼泪都能准点掉下来，身上确实有点东西。”


    白敬石笑着把一张名片递过去：“这次来得突然，也许让您有点不安。没关系，您不用现在急着答复。”


    “名片上是我私人联系方式，您可以花时间考虑，有意向，随时联系我。”


    宋芷晴接过名片，没有表态，只是默默放进了包里。


    白敬石继续说：“还有一件事我得说明——这不是我们单方面来请您，是金小姐她本人点名要您。”


    “她说，如果可以，她希望由您亲自带她。”


    “事情发生前，你给过她两个建议，她都记在心里。尤其你那时候不是她经纪人，却愿意为她说那几句话，她很感激。”


    宋芷晴听到这句，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没说话。


    白敬石接着说：“您这种做事方式，在现在的娱乐圈确实不太吃香，慢、不迎合、不跟风，很多公司都嫌弃——可金小姐说，她就喜欢这种节奏。”


    “她说，‘别人是要往上冲，但我现在，只想走稳一点。’她觉得你能给她这个底气。”


    听完这段话，宋芷晴终于抬头认真看了白敬石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但她依旧没有给出答案，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我会考虑。”


    ——————


    公孙天茗陪着金雪琪来到一栋高楼。


    小墨先开口：“老板，拍摄公司在12楼，时间已经预约好了。”


    公孙天茗点了点头：“那你陪雪琪进去吧，我在场反而不好，容易让人有压力。我就在对面的咖啡厅等。”


    小墨立刻答应：“是，老板。”


    金雪琪抬眼看她：“你这样等，会不会太浪费时间？拍到几点都不一定。”


    公孙天茗笑得轻松：“没关系，我最近正好闲着，在那边喝咖啡也挺好。”


    “……好吧。”金雪琪没再多说，下车跟着小墨进了大楼，几名保镖也跟上去。


    公孙天茗吩咐司机小黑：“去对面咖啡厅等。”


    小黑：“明白，老板。”


    ——————


    12楼，电梯门一开，就有人上前接待。


    小墨吩咐：“保镖们在外面等。”然后带着金雪琪往里走。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导演满脸不耐烦：“明明一组照片已经拍完，现在突然换代言人，还要我们在宣传节点前交图，连印刷时间都不给，这不是耍人吗？空降也不是这么空降的！”


    一旁的九公司品牌项目负责人陪着笑，语气无奈：“导演，这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是上面临时下的命令，我们也被压得紧，拜托您配合一下。”


    导演冷哼一声，带着嘲讽：“金雪琪？本事不小啊，能让九公司高层一句话就换人。”


    小墨脸色立刻沉下去，眼神冷得像刀。


    金雪琪反而面无表情，神色淡定，像没听见似的。


    接待人员脸色一变，连忙朝助手使眼色。助手急忙跑上前：“导演，金小姐到了。而且……她们刚才全听见了。”


    导演和那名品牌项目负责人神情一僵，立刻住口。


    金雪琪已经安静地坐到化妆椅上，化妆师立刻过来给她上妆，服装师也早早准备好了衣服。


    导演瞄了一眼，不再敢多说什么。


    拍摄开始。


    金雪琪的配合度很高，不仅动作专业，神态和造型更是和产品气质贴合。她之前就已经提前了解过产品调性，所以举手投足都很契合。


    现场不少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暗暗点头：这才是影后，镜头感太强了。


    可导演却挑剔个没完，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还是不对味。”


    金雪琪没有急躁，反而专业地问：“导演，您能不能具体说下哪里不合适？我可以调整。”


    导演冷笑了一声，语气讥讽：“怎么？你不是影后吗？连这种神态都要别人教？前一个代言人没你这份声望，但她一拍就懂得抓产品调性。”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安静。


    金雪琪神色没变，只是点头：“好，我明白了。”


    她态度平静，反倒显得更有分寸。


    小墨在一旁看着，眼神却越来越冷。终于忍不住，转头低声问化妆师和服装师：“前一个代言人，是怎么拍的？”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犹豫，最后轻声回答：“老实说……其实她没今天金影后表现得好……神态和气场都比不上。”


    另一人也小声补充：“只是……她和导演关系很熟。”


    小墨听完，眼神冷意更深，心里一清二楚：原来如此。


    一旁的品牌项目负责人终于忍不住，上前压低声音对导演说：“导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也别太为难金小姐，我看刚刚那几组，比之前拍的都好多了。”


    导演脸色一沉，不耐烦地抬头：“怎么，现在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镜头该怎么拍，你来教我？”


    负责人被顶得一愣，脸上有点挂不住，小声说：“我没那个意思，可是……时间真的很紧迫。宣传节点已经在催了。”


    他犹豫了一下，俯身压低声音提醒：“你也别过火了。这个金雪琪，不是普通艺人，她是上头点名空降的。能直接换掉前一个人，说明她身后背景不小……我怕到时候真追查下来，你吃不消。报仇归报仇，差不多就得了。”


    导演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僵，心里还是有点忌惮。犹豫片刻，他摆摆手，等金雪琪拍完最后一组，才装作很专业地点点头：“行，就这一组吧，很好。”


    拍摄终于结束。


    金雪琪没有因为之前的挑剔而翻脸，也没有摆架子，只是站起身，礼貌地对全场说：“辛苦大家了。”


    声音不大，却真诚。


    她没有一点怨气，反而更像一个敬业的影后。很多工作人员心里都暗暗钦佩——难怪她能红成影后，这样的气度和专业，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说完，她就缓缓走到化妆台，开始卸妆，换下服装。


    小墨站在一旁，看了金雪琪一眼，眼神里有一丝心疼。然后她转过头，目光冷冷地落在导演身上。


    导演此时正和品牌负责人、几位工作人员凑在一起挑照片，假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小墨的眼神让人心里一紧。


    ——她已经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