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乱局
作品:《以权谋玉》 琵琶笑了,褪去了乖顺恬淡的伪装,道,“我再附送你一份投名状。临安殿下,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他中了绝嗣药,我下的。”
赵觉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复又恢复。
赵觉没有答话,琵琶也丝毫不介意。
她甚至好心情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道,“殿下无需即刻回答,坊间买卖几斤菜都要讨价还价,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
“我需要一个理由。”赵觉将茶杯搁下,茶水莫名在杯子里打起了旋儿,就像美人的裙摆。
琵琶声在耳边响起,缠绵悱恻,带出了一股子甜腻,再配上台上女子,裸露的白色腰肢,以及被挂在月匈前的腰骨,错位,糜乱的美感,在一曲一舞两位美人间转动,这正是前朝艳曲《错腰》。
这歌舞自打先祖登基后,就被明令禁止了,今日在府上重新演奏,是一位新上任的刑部官员,讨好之故。讨好的对象,正是临安郡王,赵穹。
这一曲终了,并未宾主尽欢,临安郡王拂袖而去,那官员不知缘由,只一味的谴责两个姑娘,一会儿说她腰扭得不够软,一会儿说她只会弹曲,眼神不够勾人,白瞎了自己把她们,从红袖招赎出来的银子。总之,这位大人,把能骂的不能骂的,全都骂了个遍。
趁着这位大人骂街之时,琵琶溜走了,她提前走到了府中显眼的一处游廊,在这里上吊。
果然,临安郡王救下了她,她戴着勒出来的红痕,露出了自己精巧的下巴,和蓄满泪水的双眼,以一种柔弱、憔悴,又心如死灰的状态,说出了准备已久的戏文,“错腰非我意,来世还此心。”便沉沉地昏了过去。
她醒了,她赌赢了,她到了临安郡王府。正当她满心欢喜的,想把一切分享给自己的好姐妹时,却得知,整场宴会,只活下了她一个女子,其他人都没了,那位官员被贬官了。
只不过是死了一些歌舞姬,可是被贬了一位大人呢。
所以,当郡王端着药碗,温柔地喂她喝药,赞叹她品行高洁时,她依旧靠着多年风月练就的本领,露出了无懈可击的笑容,只是身上发冷,冷得遍体生寒。
茶水的热气,不由分说地熏上了琵琶的脸庞,一丝热流将她拉了回来。
在她眼前的不是临安郡王,是一个严明军纪,不可凌辱女子;是一个会在福音寺被人咬住手腕,还希望产妇平安的赵觉。
她如释重负,坦然道,“他爬得太高了,看不到底下的人。”
赵觉:“我也爬的很高。”
琵琶笑得很苦,“所以一开始我考虑的根本不是你,你可能不相信,我观察了你很久,以前我只是觉得你合适,但你自从遇到了云大人,就变得更完美了。”
赵觉眉眼压低,杀伐之气尽显,“你跟踪阿玉。”
琵琶一如既往地平静,也一如既往地疯癫,她甚至凑近了几分,就为了好好观察赵觉的表情。
她认真道,“怎么办?你现在更合适了呢。”
见赵觉更加恼怒,她退回椅子上,道“你动心了!你对云公子动心了!呵呵~这对我来说可真是好事。那帮傻子,怎么就不明白,与其在几个皇嗣里挑挑捡捡,左一个烂杏,右一个坏梨。倒不如为天下者居之,甜不甜地不重要,管饱就行。”
话音一落,赵觉眉头皱得更紧了,茶汤不热了,一阵凉风顺着窗棂吹进来,直往人的脖子里钻。
云间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一口滚烫的茶水入肚,不好喝,没有赵觉泡的好喝。
对面的人,见他这副表情,调笑道,“怎么了?想赵觉了?”
云间:“对,我有点想他了。”
月青天,小小的脸上,大大的五官都笑出了花,两坨稚嫩的脸颊肉,更是将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挤成了月牙。
她大幅度挑眉,贱兮兮道,“我早就说了,你就该好好用你的脸和脑子,小小赵觉,还不是手到擒来。怎么样?现在到哪一步了?”
云间呛了一口茶出来,他实在想不出,这么可爱的一双眼,怎么能配上这样一张嘴。
是的,可爱,掌管大昭五分之二财力的月青天,是一位长相稚嫩、身材娇小的姑娘,如果你要是被她的脸蒙骗了,那你就惨了,毕竟,大昭朝内,流传着一句话,“笑得越稳,杀价越狠。”
云间正要说话,月青天瞳孔一缩,十分笃定道,“你失忆了。”
云间:“是的,我失忆了,我知道你曾经和我做了交易,如果你也信任现在的我,我们可以继续。”
月青天将手稳稳地揣进皮毛手衣里,道,“现在的你对赵觉是什么态度?”
云间:“我喜欢他。”只有一点点喜欢而已。
月青天嘴角微抽,“别跟我说你又一见钟情了?”
云间:“我原来对他是一件钟情吗?”
忘得够彻底啊。
月青天扶额:“受你之托,我把阿鹿接过来了,你现在这样……他还是跟着我呆几天吧。”
云间:“阿鹿?”
月青天:“你的徒弟,今年十四了。”
云间:“烦请月家主,告知阿鹿我失忆的事,去留都由他选择。这些天产生的费用,云某会尽数奉还。”
月青天:“果然啊,你还是这个样子。我们是朋友,谈钱太伤感情了,真生疏。”
云间:“是有些生疏了,被人发现也不好,我平常都怎么称呼你,我现在该。”
月青天:“……月家主,你一直这么叫我。不用太刻意,其实在我看来,你失忆前后没什么变化。”
云间:“那你怎么发现我失忆的?”
月青天立马起范儿,坐的端正挺拔,庄严肃穆,薄唇微抿,道,“月家主,他现在处境危险,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妙。况且……他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
随后,月青天又急速变脸,“你平常就是那个样子的。你就顶着这张脸,在那儿偷偷暗恋,我实在搞不懂。”
云间……自己以前是这个样子的吗?但转念一想,如今,局势暗流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确实要为赵觉多做考虑。
云间转头笑看月青天,一股熟悉的,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云间:“月家主,我失忆了,很多情况都不了解,为了我们的友谊,烦请您为我多多讲解吧。”
日暮西沉,月青天脚步虚浮的走出了房间,仿佛遭受了一次知识的酷刑。
屋内,云间对着整理出来的几沓纸沉思,脑子里迅速构建出了无数时间,还能分心,听门外的响动。
脚步声响起,来人一点也没想隐藏,云间快速的把关于赵觉的几张纸揣进衣袖。
赵觉还没将手放在门上,就听见屋内传来一声,“进来吧。”
赵觉一间屋内的情形,便知晓了一切,他自然的坐下,按照云间的习惯,将纸张收拢放好,就开始泡茶。
待到他直勾勾地看着云间,喝了两杯茶,用了几块糕点后,赵觉才问道,“你想问什么?为什么不来问我?”
听来,还有些委屈,可是刚刚从月青天口中,听到自己完整的恋爱史,云间还是不敢直视。
赵觉得寸进尺,在云间放下茶盏时,直接钻进云间怀里,巧妙地保持了一个,会让云间吃惊,又不让他反感的距离。
赵觉换了一副做派,“哥哥,怎么不理我?”
云间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
果然,不管多大的云间,都喜欢这一套。
嗖,云间袖子中的纸张被抽走,美人计很成功,只不过是个身高八尺的美人。
云间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美人得逞后也没有走,得寸进尺地趴在云间腿上读了起来。
云间一动不敢动。
室内只剩刷刷的书页声响起,云间从没有觉得读书是一件这么难熬的事。
终于,赵觉坐起来了。
赵觉:“雪含翠,是你跟月青天谈的生意?”
云间点点头:“是。没事的,这对两地人民都有好处。”
赵觉:“三年前,你答应她,三年内连中三元,为她背书?”
云间眼神发虚:“是。虽然我失忆了,但那时候的我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赵觉:“你一直拜托月青天,偷偷收集我的消息,自己看过,再默默收起来。”
云间眼一闭,“是,但我肯定没有冒犯的意思。”
赵觉:“四年前,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云间:“不应该吧,我应该是喜欢温柔坚毅,满腹诗书,喜好文墨,文秀雅致……”
云间越说越心虚。
赵觉:“你是说你喜欢你自己吗?”
云间连连摆手否认。
二十三岁的云间守口如瓶,十四岁的云间却很好骗,但是越骗心越疼。
赵觉眼眶泛红:“云间,你是个骗子。”
说完,赵觉就扭过头去不理人。
云间慌了,云间手忙脚乱的想要哄人,走近一看,赵觉哭了。
云间弱弱地说:“我错了。”
赵觉抬头,仰视云间,“阿玉,我爱你,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都会爱你,但是,你不可以委屈自己。委屈你,成全我,你就是个大骗子。”
云间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说:“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以后不骗你,不瞒你。”
赵觉:“真的?你恢复记忆以后,还认账吗?”
云间迟疑了。
赵觉作势又要哭。
云间小鸡啄米般点头,“我认账,我认账。”
赵觉:“那拉钩。”
……这是小孩子才干的事。云间勾上了赵觉的手指,并和他按上了一个温热的印。
赵觉一把扑倒云间怀里,搂上了云间的腰。
云间不是大骗子,赵觉才是。
只要是赵觉,怎么骗,云间都会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