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追夫

作品:《以权谋玉

    与此同时,卧房内,云间睁开了眼睛。


    刚睁开眼的云间,感受到的是,过于舒适的床榻,华贵异常的被褥。看到的是,不同往日的赤红纱帐,像吐着猩红舌头的蛇。比那更恐怖的,是突然抱上来的男人。


    他甚至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陌生男人,在发抖,抖得他心疼,他正想推开这个人,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溜进了他的颈窝……是泪。


    云间终究没有推开这个人,只是迟疑着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我们认识吗?”


    赵觉惊慌失措起来,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查看着云间的脑袋,生怕他有什么外伤。


    看了一圈,没有一点问题,赵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云间不记得他了。


    赵觉颤声问:“你不认识我了?”


    云间摇摇头,如果不是两人的身形力量差距悬殊,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跑出去。


    赵觉尤不死心,他继续追问,“阿玉,是我呀,我是赵觉,你的爱人。”


    云间瞪大了双眼。迅速震惊过后便开始打量起眼前的人。


    坦白来说,对方很英俊。完全不同于自己的英俊。像烈日,像高峰,像刚风,是人群中最扎眼的存在。这样的人,或许会和自己成为朋友,同僚。但一定不会是爱人。


    云间的心思百转千回,赵觉却忐忑不安。他忽然福至心灵,问道“阿玉,你还记得你今年年几岁吗?”


    云间尽可能地向后退,回答,“现在是昭成十一年,我十四。”


    赵觉闭上了眼睛,这是十四岁的云间,十四岁的,没有断手,自己曾经错过的云间。


    赵觉:“现在我说的话,你可能很难相信。你失忆了,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但现在是昭成二十年,我是你二十三岁时的爱人。”


    云间:“虽然我没喜欢过什么人,但是……”但是他会喜欢这样一个,看起来十分野性难驯的人吗?他又看看赵觉,还是很英俊,所以二十三岁的自己,是看上了他的皮囊吗?原来自己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赵觉见状,向后退了退,又说道,“对不起,我害你受伤了,现在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会继续追,继续等,等你再次爱上我。”


    云间:“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如果我真的受伤失忆了,那也应该是我的问题。如果我们真的是爱人,那我也许会依赖你,但我绝不会依靠你。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你无需自责。”


    赵觉现在才找回一些熟悉的感觉,坚韧的,不屈的,野蛮生长,又纯净的,不沾尘埃的云间。


    赵觉:“你一直都在依靠自己。我只是……心疼你。”


    云间明明对眼前的男人不熟。却在对方望向自己时,听到了自己蓬勃的心跳。真是奇妙的感觉啊。他用手压住心脏,却不是自己惯用的右手,而是左手,他举起手,一丝异样在心头缠绕。


    云间:“我的手是不是受过伤。”


    他能明显感觉到,在自己的认知之外,九年后的这具身体,对左手的运用更加灵活。能让他弃用右手的,恐怕只有伤病。


    赵觉艰涩开头,“是。”


    这不同寻常的语气,也给了云间答案。


    云间:“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每一个读书人,都把手视为安身立命之本,不会轻易毁伤,严重到需要,改掉惯用手,对方一定喝自己有深仇大恨。


    赵觉的声音,像是在喉咙里被烈火烧了一遍,“算是吧。”


    云间接受良好,“因为脸?”


    是疑问,但语气却很坚定。云间知道自己长得很漂亮,是区别于男子的漂亮。从小到大,别人对他夸赞最多的,就是长得像个女孩子。久而久之,他对自己的脸,也有比较模糊的认知,他大概长得很好看,只是他不以为意罢了。


    云间:“那个人被依法处置了吗?”


    赵觉:“算是吧。”


    云间:“死于非命?”


    赵觉点点头。


    云间:“是我干的吗?”


    赵觉:“不是。”


    云间:“你调查我?”


    赵觉:“没有,你做不出那种事。”


    云间好像有点理解二十三岁的自己了。


    云间:“煜州现在有没有在各地建立书院?梁州地水秽有没有改善?禹州的商路怎么样了?青州的农桑有没有好一些?”


    赵觉:“有,四年前,有商人捐赠了几间书院,接着就是十间,几十间,现在煜州各县,基本都有书院。”


    现在的书院就更多了,毕竟是状元故里。


    赵觉继续道,“前年,陛下派了一批人去梁州,引进了几种专吃污秽的水草,现在形势已经大好了。”


    嗯,一个长得俊,对自己有了解,对百姓有关切的人,二十三岁的云间喜欢,十四岁的云间也不讨厌。


    赵觉:“禹州的商路,三年前竣工,已经有部分西域商队,常驻禹州了。差不多同时,青州育出了新种,现在每年的粮食都能多收一成。”


    云间松了一口气。


    赵觉见云间听的认真,不禁问道,“不问问别的吗?”


    云间歪头。


    赵觉失笑:“问问你,问问我。”


    云间搜肠刮肚,最后憋出了一个问题,“我待你好吗?”


    赵觉不笑了,整张脸冷的吓人,他逼近云间,像蓄势待发的豹子,这该是个侵略性十足的姿势,可是云间的心跳异常平静,她感觉不到一丝害怕。


    赵觉皱眉垂眸,“好,你对我好的不能再好了。爱了那么久,爱的那么深,爱天下,爱百姓,爱我,怎么就不能爱一爱自己。”


    赵觉轻扶云间的肩膀,感受着柔滑衣料下,清瘦而苍劲的风骨。他发现战场上习得的三十六计,毫无用处,对于眼前的人,他只能甘拜下风。


    夜已黑沉,忠勇侯和公主,送走了范阳郡王这个乖孙子。彩云招也踏月而来。


    众人又再次回到了这间卧房,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众多,嘘寒问暖的人,云间隐隐有些头疼。


    赵觉和彩云招简单说明了情况,后者的眉毛皱的更深了。


    彩云招只好再次把脉。


    云间将袖口向上挽,“有劳了,彩医师。”


    “你记得我?”


    “你记得她?”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疑惑,一个委屈。


    随之而来的,就是赵觉的眼刀子。


    云间解释道,“彩医师,我不认识你,我在青州的时候,认识你父亲,他同我说过你。”


    彩云招冥思苦想,“那个时候,青州有缠丝郎出没,我父亲是去蹲这味好药材的。”


    云间点点头:“令尊现在如何了?”


    彩云招哼了一声,“好的很呢,再过几天,你就能见到他了。”


    彩云招费了好大的力气,凭借超强的记忆力,翻阅了所有的记档。


    最后发现当年的太医死的死,老的老。剩下唯一一个知情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彩方。


    彩云招看看云间,略一迟疑,还是说了出来,“姑姑好像被软禁了。”


    固安公主:“这个时候?马上就要秋祭了。”


    秋祭,是大昭的传统节日。为感念天地之恩德,每到秋末冬初皇帝与皇后都会共同主持秋祭。向上天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赵觉:“软禁?怎么个软禁法?你溜进凤藻宫里了吗?”


    彩云招面色难看,“宫殿四周有皇家暗卫,还是打头的那几个,我根本进不去。”


    打头的那几个,指的是皇家暗卫营的一到五,陛下的直属暗卫。


    云间:“一定是软禁吗?没可能是保护吗?”


    如果是软禁,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是彩云招这样一个,没有官职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宫,又恰巧知道了这件事情。怎么想,怎么可疑。


    固安公主:“我现在以探望侄媳妇的名义进宫,看看能不能见到皇后。”


    忠勇侯:“公主,今夜太晚了,宫门已经落钥了,不如明日再去。”


    也好,彩云招前脚刚把消息送来,后脚固安公主就进了宫,难免让人怀疑。


    众人达成一致,彩云招也收回了把脉的手。


    彩云招捋了两下头发,更加烦躁了。“你应该是之前服用过某种会产生幻觉,或者会让人精神错乱的毒药,但用料很轻,时间也过去了很久。可是你近期服用了红颜,被这种补药一激,毒性反而扩大了,导致了你短暂的失忆。”


    赵觉:“毒药?毒素有没有清空?还会不会造成其他的损伤?阿玉的失忆什么时候会好?”


    彩云招:“我不知道。很奇怪,这种毒之前一直潜伏在他的身体里,没有伤害他,反而在保护他。我拿不准。一切要等我爹来京城以后,再做定夺。”


    云间:“我不知道现在的形势,但我会努力去了解。弄清楚状况之前我不会乱走,会好好治疗,如果你们不相信,也可以派人监视我。如果可以的话,请代我向父母报一声平安。”


    彩云招:“那倒不必。你可以多去以前的地方走动走动,对恢复记忆也很有帮助。”


    固安公主找了个凳子,随意的坐下,却有一份天然雕琢的尊贵雍容。


    她面容肃穆,“虽然这个时候说这些有点不合时宜。但是阿彩,范阳郡王刚才向我提亲,他要娶你。”


    十七岁的范阳郡王,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只不过议亲的对象,从莫贵妃的外甥女,应尽欢,改到了皇后的侄女,千机文,现在又变成了督护营的医师,彩云招。


    忙活了一天的彩云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有病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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