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端倪
作品:《以权谋玉》 赵觉僵硬地转过头:“我好像从来没说过我的年龄。”
此刻,赵觉心中惊涛骇浪,有什么盘桓已久的答案呼之欲出,他隐秘的害怕着、期待着某个答案。
云间知道,此时自己应该编个谎话,应该搪塞过去,可是看着赵觉的眼神,他说:“殿下说过的。”
赵觉:“我什么时候说过?”
云间:“在你还是殿下,不是将军的时候。”
那就是在自己十九岁之前,也就是去年之前,他真的以某种奇妙的方式,认识了云间,或者说云间认识了他,他正要再问,云间却抬步就走,不给自己任何机会。赵觉手指微动,以某种特殊的方式,传达了什么。
两人疾步前行,桃源到了。云间抬头看见匾额上书的几个大字,龙飞凤舞、一气呵成,可见字的主人在书写时的心情有多舒畅,赵觉:“当时为什么划掉了栖风?”
云间将目光移向赵觉,“因为风不会停留,就算是短暂的眷恋某处的时光,也不该是这里……这里是牢笼。”云间的眸光闪烁着什么,那是赵觉看不懂的情愫,却无端地扎的他心疼,云间继续道,“可我也有私心,我希望风停留此处的时候,能带走几片花叶,好叫我知道……”某一刻我曾和他同游,但后半句话他不能说出口,至少现在不能,在赵觉似乎对自己有好感,但意味不明的时候,他不该将人逼到角落,挟恩图报般的要一个答案,风自有风的去处,不必为了任何人停留。
桃源的漆金边框熠熠生辉,朱砂绘就的蜿蜒笔画勾勒着奇妙的缘分,赵觉心想:“桃源已定,竹庭比邻。”此刻他什么都不想,他只想看着云间,“我好像有点奇怪,刚才我突然想带你走,一直狂奔,永远不停下,可是这好像不对,你有亲人,有朋友,有自己的坚持和夙愿,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真是疯了!”
赵觉抬手伸向云间的脸侧,这次对方依旧没有躲,这次赵觉没有迟疑,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的擦过云间的眼睛,将云间眸上小痣晕染的温热,“不要这样,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不要不开心。”赵觉这样说着,却没有发现,云间双眸中,倒映着的,是如出一撤的表情。
云间:“殿下,将军,子易,如果不知道,就不用去想,不用去做,把一切交给时间,如果最后没有结果,”云间主动退了一步,离开了赵觉的掌心,也离开了难能宝贵的机会,“那也没有关系。”那对于云间来说,也是上天馈赠的奇迹。
在一切纠缠未曾发芽的时机,心跳会比自己更先察觉,赵觉一把抓住了云间,很深,很重,又怕抓疼了对方,于是挪移手指,握住云间的衣袖,“不要没关系,不要没结果,更不要委屈自己。”
云间笑了,笑自己,笑苍天,笑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这样,让自己舍不得离去,又舍不得觊觎,他要聪明,要知礼,要懂得固守底线,不给别人造成困扰,先陷进去的一方要做的只有等待,只能是等待,不管递来的结果是蜜糖还是砒霜,于是他先一步退后,行礼,“天色不早了,郡王早点休息,臣告退了。”
云间疾步向前走,走的比每一次都快,也比每一次都疼,他十分痛恨,痛恨现在的太阳为什么不落,让自己清晰的感知到赵觉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痛恨月亮为什么还不生气,好让自己在日月交替之时,可以向黑暗借一段时光,偷偷瞄一眼,就一眼,就多看一眼。
天不遂人愿,云间继续向前走,换赵觉原地停留。
一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就有几声鸟啼,那是原定的信号,赵觉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了从窗户,暗卫十三轻巧跃进,拿出卷轴,瞬间被赵觉抽走,他甚至顾不得坐下,直接站在原地,就这朦胧的晨光,参与云间的人生。
云间,字拙玉,煜州明阳人。父明阳秀才云不换,母明阳屠户元草,幼聪慧,三岁能读书,四岁作诗,五岁做赋,然则家贫,父为人刚直,得罪当地权贵,七岁迁徙至梁州,水土不服;八岁迁址禹州,生计不显;十岁迁址青州,才名出险,十三岁参与乡试,一举夺魁,高中解元;次年参加春闱,蟾宫折桂,高中会元;同年冬,云间付雍州求学,得罪雍州氏族林家,断手,不能与试;
看到这里,赵觉将手扣紧了,常年行伍,使他的指甲坚硬,扣得赵觉的心生疼,“什么叫断手?”
十三:“就是右手骨折,手筋也被挑断了。”
赵觉:“很疼吧?”
十三:“啊?应该疼吧,不过后来云公子的手慢慢治疗恢复了,只是不能长时间写字,或者长时间做重复的动作。”
赵觉:“右手?”赵觉努力回想,他才惊觉,自己从来没有看过云间动笔,无论是赵大案的那幅小像,还是他给自己小院取的那两个名字,都是背着自己做的,他在躲着自己,他……不想让自己发现,赵觉的心脏不自觉地抽疼,两天内,他的心被扎的千疮百孔,滋滋的向外冒着酸水,理智告诉他到此为止,可心里冒出的酸水都汇成了一个名字--云间。
不,等等,有一次云间在自己面前非常明显的使用了右手,在自己提了一盒糕点去他家的那天,云间十分自然的伸出了右手,顿了顿,还是用右手接过了,一个吃,一个喂,就那样吃完了一盒糕点,一盒十三样糕点,每一样云间都仔细地吃着,仔细地端着,那短短一个时辰,不知道是云间恢复了多久,又训练了多久的人生。
想到这里,赵觉劈手给了自己一耳光,声音之响亮,拍的十三扑通跪下,脑子飞快转动,思考主子在发什么疯?
赵觉从云间回家后就没吃没喝,一夜未眠让他的嗓子更加干涩:“起来,跟你没关系……”
十三颤颤巍巍起身,觑着赵觉的神色,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赵觉:“我好像有些忘了,我朝……我朝科举的章程是什么?”
十三:“依照本朝律令,如非情况特殊,参与春闱获得名次的贡士,尤其是第一名的会元需在次年秋初参加殿试。如果因为任何原因不能参与殿试,则取消贡士身份,保留乡试成绩,五年后,需重考春闱,再次获得贡士资格,才能参与殿试。”
赵觉:“也就是说,如果他没有……他没有断手,他应该在十五岁的秋初成为状元,连中三元,成为大昭朝最年轻的状元,该在十五岁参加宫宴,遇到十二岁的我,遇到还没有去北地的我。对吗?”
十三没有回话,也不敢回话,只有清晨的阳光企图安慰痛苦的人。
赵觉急速的喘息,企图像平复每一次战后的心悸一样,但他始终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勇气。
这封他启用暗卫,用最快的速度搜集的尽可能多的信息,记载着云间那些他未曾参与的卷轴,就这样稳稳的坠在他的手心,那样轻,那样重。
他又问道,“林家呢?”
十三转动眼珠,反应过来,主子问的不是收押的科举舞弊案的林家,而是雍州的林家。
十三:“灭门了,一把大火烧没了。”
仇家死了,或许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此时的赵觉只觉得心头堵了一团棉花,吐不出去,塞不进来,只能是那么不软不硬的嵌着肉,混着血。
十三见主子没什么反应,试试探探地说道:“有传言……”
赵觉明白了什么,转过头,危险的盯着十三,眼神中透着沙场粹光浴血的汹涌,可是这是郡王的暗卫成立至今,主子下达的最高命令,查清一个叫云间的人,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有传言,火灾当天,有人看见过云公子出入火场。”
十三说完,便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只窜脑瓜皮。
“哈”与凉意不相匹配的,是赵觉意味不明的笑声,“不可能!不是他!”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得见曙光,却被人毁掉前程,还可能终身残疾,自幼聪慧的才子失去了赖以依仗的妙手,会愤恨,会痛苦,会疯狂的想要报复全世界,可那个人是云间,他绝对不会这么做,别说是灭了人家满门,他连罪魁祸首都不会去阴狠报复。他会去查,去告,去找天理公道,他会奋不顾身要一个公平的结果,这才是云间,可唯独此刻,赵觉无比希望,云间不是这样的云间。
十三觑着主子的反应,问道:“关于此事,可还要再细查?”
赵觉:“细查?”
十三:“雍州林家是京城林家,也就是赵大案真凶的那个林家的分支。”
赵觉:“两家来往密切吗?”
十三:“还可以,年节多有礼物往来;尤其是林连每年寿辰,雍州林家还会特意派人来驻守,有一年还派了家里独子来,说是想入林家族学,但那个孩子拒绝了。”
赵觉:“为什么?”
十三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毕竟那孩子一听说要进林家族学就直接拒绝了,没人知道为什么。他知道自己失职,但身为暗卫,忠诚无所保留才是第一位,他答道:“不知道,那个孩子寿宴后就回雍州了,再没来过京城。”
满室寂静,阳光大盛,原来天又晴了,只是此刻,没有云间和赵觉一起看天了。
给自己写哭了,补充一下,一些官职,考试制度是我根据历史记载,加了一些自己的设定。还有还有,云间宝宝和赵觉宝宝,还有看文的宝宝都要幸福。[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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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