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作品:《暗恋我?天龙人也请排队

    不是每个人都想掺合领导的私事。


    祝凯泉往往点到为止,然后遥控别人去掺合。


    当霍老板的跨洋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真想装听不懂,一个五十多的大老爷们去找小姑娘聊天,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若事关权力布局,他绝对义不容辞,但这次明显是霍老板的家务事——毕竟完全不符合权力逻辑。


    家务事不该他出面,要么杨宇德,要么何邱淮,但何邱淮和苏玉锦关系好,可能弄巧成拙。


    他借着提前参观清大校庆的由头到访,恰巧碰见杨宇德,三言两语把人骗来。


    见谢小姐扫过杨宇德时双眼微眯,祝凯泉心里踏实,这把稳了。


    谢朝恩以为祝凯泉和杨宇德同时施压已是极限了,万万没想到华卓的冯董也来了。


    京市企业交流会上,刘总带着她去给冯老打招呼,一圈人围着,冯老简单说了两句,但她总觉得句句都在点她。


    去申城的飞机上她都在想,霍朝焕究竟给了冯老什么好处?


    冯老可是德高望重老前辈,竟然掺合这种小事,霍朝焕至于吗?


    男人的胜负欲真可怕。


    但她从不会被动等待,在意识到被彻底边缘化那刻开始,就私下寻找退路了。


    昨天中明集团的rocky通知她,中明资管的副总赵之树同意和她聊聊,但需要她来申城现场见面。


    来,当然得来,她请个病假就悄悄来了。


    在职的跳槽和挖人,双方都很谨慎,rocky找了个私密性强的咖啡馆,提前约了包厢,她率先抵达,十分钟后,赵之树推开包厢门,在她对面坐下。


    寒暄几句后,她正要自我介绍,赵之树乐呵呵开口阻止,“能坐到我面前的,业务能力都无可指摘,业务细节就不用赘述了,随便聊聊。”


    第一次见赵之树是在da大会上,rocky说赵总对她印象很好,所以才愿意冒着得罪万策的风险见一见。


    但赵之树主动挑起的第一个话题,让她心中一紧。


    赵之树问:“万策证券董事长的位置空了这么久,你们对此是什么想法。”


    她依旧面带微笑,内心却开始疯狂运转,赵之树问这做什么?


    是听说了她在其中的尴尬定位,想了解她的动机和看法?


    该怎么回答呢?或者说怎么把这个问题绕过去呢?


    “所听者信也,而听尤不可信。”她微笑着,又反问,“我跑这趟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一本书,您猜是什么书?”


    赵之树一听就来了兴趣,他双腿交叠,思考半晌后,猜道:“《置身事内》?恰如此刻嘛。”


    谢朝恩笑了笑,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一口,随后摇摇头,“是《晏子春秋》。”


    “哦?”赵之树挑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晏子被政敌追杀,他的仆人要驾车奔驰,晏子按住他的手说,疾不必生,徐不必死,鹿生于野,命县于厨,婴命有系也。鹿长于荒野,命运却系在厨子手上,晏婴有感而发,宁可丢命矢志不改。”


    一边听着,赵之树坐正,她话音落下,赵之树点点头笑道:“封建社会非升即死啊,好在当下是文明社会。”


    见她也笑,赵之树又问,“你很喜欢看书?是个好习惯。”


    谢朝恩点点头,“我母亲是地质学家,父亲是剧作家,也算知识分子家庭。我从小在镇上长大,那个年头没什么娱乐,最好的放松方式就是看书,直到我十二岁那年,有了些改变。”


    “哦?”赵之树想了想,问,“搬到城里去住了?”


    “不。”谢朝恩再度摇摇头,“那一年,顾秉德老领导调任我省,他大手一挥,翻天覆地,连带着我们镇也焕然一新,受益至今。”


    她笑着,再度看向赵之树,“老领导来我们镇调研,我作为中学的第一名见到了他,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有种非常强烈的直觉。”


    “什么直觉?”赵之树不自觉身体前倾。


    谢朝恩笑了笑,“一般评书讲到这里,就要啪的一声,请听下回分解。”


    话音落下,赵之树忍不住朗声大笑,“你啊,可别忽悠我。”


    她没忽悠,她十三岁见到顾秉德的那一刻,有种强烈的浓厚的使命感和召唤感,现在想起来,依然心潮澎湃。


    她确实总有种基于本能的直觉,对顾京帆他爸,对梁明宪,对方默。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梁明宪,她捡起飘在地上的纸叫住他,梁明宪回头时,她正巧撞上他的眼睛,她只觉得全世界都静止了,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朦胧和漫长。


    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她必须得到这个人。


    很久前她就和魏文心林琅说,她的审美是刚强勇毅的冷峻型男人,最好再带点若有若无的文艺气息和高级知识分子感。


    当时魏文心很无语,说世界上哪有这么矛盾的人。


    林琅倒是发现了锚点,说刚强勇毅冷峻是她妈,浪漫的文艺气息是她爸。


    最后林琅总结,天呐,你mother&father issue太严重了。


    她也觉得自己要求有点过分,这两种气质确实矛盾,不然她爸妈也不会离婚了。


    但三年前的那一眼告诉她,世界上真有这种人,还让她碰见了,简直是命中注定难以把持。


    不可否认,霍朝焕是英俊的、强大的、顶级的,但说实话,霍副会长不在她终极审美范围内。


    其实她能感觉到,她也不在霍朝焕的严肃名单里。


    他们对彼此都不会有强烈执念,所以她觉得这段露水情缘是安全的,可以随时脱身的。


    至于霍朝焕想让她进华卓,或是察觉到了她的商业价值,或是出于自身权利生态的安全考虑。


    总之还是可控的,他身边人才济济,又不缺她一个。


    至于情感上,霍朝焕应该会喜欢忠诚的、天真的、活泼的、一心一意的漂亮女人——比如苏玉锦小姐。


    苏小姐还试探过她,也不算试探,算明探。


    苏玉锦说,霍康元伯伯和冯丽云伯母都很喜欢她,把她当半个女儿。说她从小和霍朝焕一起长大,霍朝焕很照顾她。


    又说众诚唐静雪出身还行,小富二代吧,还是霍朝焕学妹,也追过霍朝焕。


    苏玉锦讲到这儿时笑了一下,点评了四个字——不自量力。


    最后苏小姐又说,不过还是比你强,至少她没离过婚。


    只能说还好梁明宪信息保密,一般人查不到她前夫是谁。


    在没摸清楚底之前,她是不敢轻易激怒这种大小姐的,只说霍副会长把她当作新秀,想提前投资她。


    苏玉锦找上门的事她没和霍朝焕说。


    那时霍朝焕刚目睹完她和顾京帆吵架,虽然霍副会长表面风平浪静,但从他后续行动上看——他非常介意。


    所以她赶紧躲开了,选择去找魏文心。


    结果就是霍朝焕把她“请”到了别墅。


    正因如此,她都怀疑霍朝焕说他和方默矛盾很大是不是在忽悠她。


    但这种事太辛秘,她也找不到靠谱的消息渠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从申城回来后,没等到赵之树的通知,反而等到了她梦寐以求又出乎意料的消息——清大校庆在即,方默要回母校座谈。


    随行人员里,赫然有她在列。


    行政部找来时她都惊了,万策集团里清大出身的不少,怎么就选中她了?


    人事部的泉姐说,“方总是清大物理系八字班的,你不也是物理系八字班的吗?直系学妹啊。”


    对啊!


    哎呀,真是灯下黑,研究方总履历这么久,怎么就忽略了这条?


    失策,实在失策。


    坐上同一辆考斯特时,她仍有些飘飘然,方总坐在前面闭目养神,直到抵达清大学堂,方总同一干校领导握手后健步进入会议厅。


    她遥遥看着主席台上的方默,方总其实和梁明宪有点像,毕竟都是秘书出身。


    但又不太像,方默似乎脾气不太好,说好听点叫有棱角,但梁明宪不是,梁明宪这点和霍朝焕很像,对下属都很温和。


    但方默不是个自来熟的人,也不具备他所需要的亲和力,三年的秘书工作使他少言不泄,数十年的从业生涯又给他蒙上一层天然威慑力。


    他的工作性质与工作岗位又决定了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每出现,总能让周围人紧张。


    霍朝焕就不这样,他很少发脾气,却能把方默气得拂袖而去,还让他们撞见了。


    她都很难想象这两人会怎么吵架。


    正想着,rocky来电话了——


    她悄咪咪地中途离场,拐了个弯,来到会议厅外的小平台上。


    哼哼,她对母校可太熟悉了。


    rocky告诉他,赵总同意她入职,希望她能尽快到位。


    得,现在有三拨人在等她了。


    但和方总谈话的机会就在眼前,等过完今晚,她就能给所有人一个答复了。


    挂断电话后,她正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朝恩?”


    天边渐渐染上暮色,谢朝恩陡然想起来,已经过了霍朝焕给她的半月期限。


    她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摆起笑容,缓缓回头。


    果然是霍朝焕,他穿着件灰色西装,面容未改,高大的影子拢住她。


    他怎么在这?


    很巧,霍朝焕也问她,“你怎么在这?”


    说着,他上前一步。


    她微微退后,解释道,“清大校庆,方总受邀参加知名校友座谈,我陪同。”


    半晌,她看了眼渐沉的天色,又问,“您怎么在这。”


    霍朝焕笑了笑,“知名校友受邀前来,不知名校友不请自来。”


    嘶···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出乎意料的,在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拖时间时,霍朝焕却压根没提。


    “说起来认识这么久,你还没收过我什么礼物。”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他打开礼盒,里面装着一对耳坠。


    谢朝恩连连摆手拒绝,“无功不受禄,不用不用。”


    拒绝无效。


    霍朝焕牵着她的手腕,走到窗户下,灯光昏暗,他借着月色将她耳后的头发挑出来。


    他学着女孩捋头发的动作,从鬓角开始,顺着耳朵的形状,将头发全拨到另一边去。


    他们离的太近了,谢朝恩都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她偷偷地斜眼看过去,他正垂眸认真地为她整理头发,干燥的手指触碰她耳后的肌肤,挑出搅在耳坠上的每一丝黑发。


    他穿着西装都不热吗?谢朝恩忍不住想。


    戴上两只耳环后,他带着她来到镜子前,镜子是露天的,灰很多,霍朝焕脱下西装用衣服将镜子上的灰擦干净。


    与此同时,不远处响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攀谈的声音。


    她听到门外的声音不由有些慌乱,此时和霍朝焕的姿势太过暧昧,男人的手压在她的肩膀上,脸离的很近。


    霍朝焕却不慌不忙,他脸上带着点清浅的笑,缓缓道:“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绿色的耳坠仿佛昏暗空间里唯一鲜亮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