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就这么立下了。


    我和季北辰的较量，从暗处摆到了明面上。


    项目组的人都察觉到我俩不对付，但没人知道我们赌上了什么。


    我全身心扑在项目上，把这几年积累的经验和人脉都用上了。


    不知道熬了多少夜，反反复复改了几十版方案，每个细节都抠了又抠。


    我输不起。


    在这期间，季北辰没给我使绊子。


    他给了我很大权限，项目组的资源随我调动。


    他像个冷静的旁观者，任由我在他地盘上折腾。


    这种感觉很奇怪。偶尔我会产生错觉，以为他是真的欣赏我、想培养我。


    但那不可能。


    他表面温和，骨子里却掌控欲极强，享受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他打这个赌，是觉得这样好玩。


    他想看我拼尽全力，最后却输给他的样子。


    之前那些欲擒故纵的戏码，段位确实不够看了。


    对付季北辰这样的，光靠表面功夫不行，得让他从心里接纳我。


    我得让他觉得，我不是想勾引他，而是想走近他。


    要让他看到，在我这副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也有需要认真对待的时刻。


    计划第一步，就是制造和他加班的机会。


    项目组办公室成了我们第二个家。


    每天晚上，人走光后，只剩我们两个。


    宽敞的办公室里，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


    我在他面前，展现我最真实狼狈的一面。


    每天就穿简单的T恤配一条牛仔裤，忙起来，头发乱了也顾不上。


    算错数据时，就烦躁的抓挠头发。


    深夜熬不住就直接趴在桌上睡着。


    他送夜宵，我就抬头给他一个带着倦意的笑。


    “季总，谢谢你。”


    “叫我北辰。”他说，“现在没有上下级，我们是搭档。”


    搭档？


    我心里不以为然，脸上却适时露出一丝触动。


    “北辰。”


    我轻声叫他，顺势低下头，掩去眼中算计。


    我能感觉到，他镜片后面那双深沉的眼睛，看我的样子越来越专注，他对我，总算上心了。


    但光这样还不够，我得再加把火。


    刚好项目有个潜在合作方，负责人王总是个出了名的老色鬼，尤其偏好男色。


    我故意约了他单独谈合作。


    见面的地点定在偏僻酒吧。


    我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刻意解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


    果然，那个姓王的胖子一见我，就眼睛发直。


    他一边假意谈合作，一边动手动脚。


    酒过三巡，他越发大胆，竟想直接把我往怀里拽。


    我虚与委蛇，用口袋里的手机，给季北辰发了一条求救信息。


    我只发了地址。


    但我确信他一定会来。


    这几天，我没少在他面前假装无意提起，这王总有多难搞。


    就在王总的手要摸上我大腿时，包厢门被一脚踹开。


    季北辰带着两个保镖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王总，好久不见。”


    季北辰的声音冷得像冰。


    王总瞬间怂了，脸上的肥肉都在抖。


    “季、季总……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


    季北辰一步步走近，强大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的助理就要被你欺负了。”


    他走到我身边，脱下西装外套裹住我，一把将我护在怀里。


    他的胸膛温暖结实。


    我靠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


    他的下颌线绷得死紧，眼里压着怒火。


    我的心头莫名一跳。


    他为了我生气的样子，真的是太帅了。


    “滚。”


    季北辰只吐出一个字。


    王总屁滚尿流地跑了。


    季北辰扶着我上下打量：“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摇头，眼眶适时地红了。


    “我没事……谢谢你，北辰。”


    他叹气，伸手轻轻擦掉我眼角的泪水。


    “傻瓜。”


    “以后这种应酬，不准一个人来，听到没有？”


    我点头，像乖巧地窝在他怀里。


    他的心跳声砰砰有力。


    我心里股窃喜。


    季北辰，终于栽了。


    05


    酒吧这件事之后，季北辰对我越来越温柔。


    每天早上，他都会在我桌上放着他亲手冲好的拿铁，我熬夜后满身疲惫，他会命令我去他休息室睡觉，甚至在我对电脑发呆时，他会从背后轻轻帮我按摩肩膀。


    “别太累了。”


    他总是这样说。


    项目组的人都对我羡慕嫉妒恨。


    都说季总铁树开花，而我是让他开花的幸运儿。


    听着这些流言，我心里得意极了。


    计划进展顺利，季北辰对我的保护欲越来越强。但我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我们之间虽然暧昧.


    可季北辰对我太绅士了。最亲密的接触，也只是酒吧那一次拥抱。


    我要想办法再推他一把。


    刚好项目第一阶段方案顺利通过，我提议全体聚餐庆祝，选在一家高级日料店。


    季北辰平时很少喝酒，但从不管束下属。


    庆功宴上气氛热烈，大家轮番来敬酒。


    他虽然只是小酌，却来者不拒。


    我则放开了喝。


    今天非要看看，他季北辰到底能淡定到什么地步。


    一杯接一杯的清酒下肚，脸颊很快烧了起来。


    我扶着额头靠在椅背上，声音含糊：“不行了……头好晕……”


    旁边同事关心道：“顾助，没事吧？要不要先送你回去？”


    我摇摇头，目光飘向季北辰。


    他正和人说话，没注意到我。


    我咬咬牙，身子一滑，直接跌到地上。


    “啊——”


    一声惊呼引来全场注意。


    季北辰立刻放下酒杯快步走来。


    “顾言！”


    他蹲下身扶住我。


    “你怎么了？”


    我软软靠在他身上，抬头迷蒙地看他。


    “北辰……我好难受……”


    我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把脸埋进他颈窝。


    故意将呼吸喷在他皮肤上。


    他身体明显一僵。


    “我送你回家。”


    他声音低哑，说完便拦腰将我抱起。


    周围响起暧昧的起哄声。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悄悄勾起嘴角。


    车上我继续装晕。


    我靠在他肩上，手指不安分的在他胸口画圈。


    他的呼吸明显沉了几分。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


    我本以为，他会带我去他家或酒店，结果却停在我公寓楼下。


    “到了。”


    我装作刚醒，迷茫睁眼。


    “这是……哪儿？”


    “你家。”


    他扶我下车，送我到门口。


    我靠在门上看他，拉住他的胳膊，衬衫领口在动作间敞得更开。


    “不……进去坐坐吗？”


    任何男人在这种情形下，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季北辰只是看了我一眼，伸手将我敞开的衣领一颗颗仔细扣好，直扣到最上面一颗。


    然后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很晚了，早点休息。”


    他的声音恢复一贯的平静。


    “明天还要上班。”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半分留恋。


    我独自站在门口，夜风一吹，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一股无名火窜上来。


    为什么？


    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居然还是无动于衷？


    在他眼里，我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我烦躁的抓抓头发。第一次，我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怀疑。


    我好像从来就没看懂过季北辰。


    正烦着，小李发来一条信息。


    “言哥，紧急情报！”


    “季北辰明晚七点跟林家小少爷在希尔顿顶楼餐厅见面，据说要摊牌！”


    我眼睛一亮。


    摊牌！


    好家伙，这是要跟林家少爷断绝关系了吧！


    我就知道，他早就绷不住了，还装得一本正经。背地里这不就急着去摊牌了？


    我立刻拨通了林家大小姐的电话。


    “林小姐，”我说，“准备一下。”


    “明天，你弟弟这事就成了。”


    06


    挂断电话，我在客厅里激动地来回踱步。


    这个单子终于要收官了。


    明天，我要亲眼看着季北辰跟小少爷摊牌。


    看他为我放弃联姻，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毕竟，这是我接过最棘手的单子。


    亲眼见证自己的成功，想想就爽。


    第二天我特意请假。


    我给季北辰打电话，说昨晚喝多了不舒服。


    他在电话里语气关切。


    “严重吗？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不用了，”我虚弱的说，“睡一觉就好。你……今晚有重要的事吧？”


    “嗯，”他顿了一下，“晚上有个饭局。”


    他说得真轻描淡写，明明是去摊牌。


    “那你……少喝点酒。”我装作不经意的叮嘱。


    “好。”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挂了电话，我冷笑一声。


    我倒要看看，这个表面温文尔雅的总裁，还能装多久。


    我花了一下午精心打扮。


    挑了件黑色丝质衬衫，解开三颗扣子露出锁骨，外面搭了件合体的灰色风衣。


    既然要去见情敌，气势上绝不能输。


    晚上六点半，我开车来到了希尔顿酒店。


    我没直接上去，先在大堂咖啡厅找了个角落坐下。


    七点整，季北辰准时出现。


    还是那副样子，西装革履，一丝不苟。


    他站在大堂，像是在等人。


    几分钟后，一个少年蹦蹦跳跳跑过来。


    长相清秀，笑起来有酒窝，看起来单纯无害。


    这就是林家小少爷了。


    看他这么天真无邪的样子，想到待会就要被甩，我居然有点同情他。


    季北辰看到他，脸上露出温和笑意，很自然的伸手揉了揉男孩的头发。


    动作亲昵宠溺。


    我顿时心里不爽。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电梯。


    等了二十多分钟，估计该谈正事了。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风衣，走向电梯。


    顶楼餐厅灯光昏暗，钢琴声低回，气氛很浪漫。


    我一眼就看到他们坐在窗边，窗外是璀璨夜景。


    桌上点着蜡烛，摆着红酒。


    乍一看，这哪像是摊牌，分明是在约会。


    我心里更不爽了，悄悄走到他们邻桌的隔断后。


    这个位置刚好能听清对话，又不会被发现。


    林家小少爷用撒娇的语气问。


    “北辰哥，你真的决定了？”


    季北辰的声音很轻。


    “嗯，决定了。”


    “可是……这样对顾先生是不是太残忍了？”


    “长痛不如短痛。他是个聪明人，会明白的。”


    我心里一紧，他们果然再说我。


    可为什么内容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强忍着冲出去的冲动，继续听下去。


    林家小少爷叹口气。


    “好吧，既然你都安排好了。不过我姐那边你得帮我兜着，我怕她打死我。”


    “放心，你姐那边，我会处理。”


    季北辰安抚他。


    然后，我听到一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


    “他现在应该已经对我死心塌地了。”


    “这场戏演了这么久，也该收场了。”


    “是时候让他知道了。”


    “从始至终，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我浑身僵住，大脑空白。


    戏？计划？什么意思？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


    难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的目的，一直在配合我演戏？


    我死死咬着嘴唇，嘴里尝到铁锈味。


    不！


    不可能！


    我可是金牌猎人，怎么会被自己的目标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不相信！


    我从隔断后走出来，假装寻找座位，不经意的看到他们。


    我的脚步顿住了，脸上努力做出惊讶受伤的表情。


    “北辰？”


    我声音颤抖。


    季北辰闻声回头。


    看到我，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嘴角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对面的林家小少爷也看了过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我想我明白了。


    这是个圈套。


    “顾言？”季北辰起身走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着他这张虚伪的脸，怒火在胸中翻腾。


    恨不得一拳打碎他那副金丝眼镜。


    但我不能。


    最后的骄傲不允许我失态。


    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我路过。”


    “看你们，聊得挺开心的。”


    我看向那个少年，“这位是……？”


    “你好，我叫林溪。”


    少年起身伸出手，笑得一脸无害，“我是北辰哥的……未婚夫。”


    最后三个字，狠狠刺痛了我的心。


    我没有碰他的手，只盯着季北辰。


    “所以，你们在约会？”


    “不是，顾言，你听我解释……”


    季北辰语气平稳。


    我不想再听了。每一个字都让我觉得恶心。


    我转身就走。


    不敢回头，怕再多待一秒就会彻底崩溃。


    走出餐厅，走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刹那，我脱力般靠在电梯壁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滑落。


    我没有哭。


    只觉得一种彻骨的寒意，从骨头缝里透出来。


    五年了。


    我顾言纵横情场从未失手，自以为能永远掌控全局。


    可现在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早已假戏真做，一头栽进了自己亲手挖的坑里。


    季北辰，他赢了。


    07


    在酒店地下车库坐了一夜。


    车窗外，天色从漆黑到泛白，再到大亮。


    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回放和季北辰认识的点点滴滴。


    电梯初遇。


    他为我披上大衣。


    会议室为我解围。


    深夜的咖啡。


    酒吧里的拥抱。


    还有在他说的“留在我身边，一辈子”。


    原来这些，都是假的。


    手机响了很多次。


    季北辰，小李，林大小姐……


    我一个都没接。拔掉手机卡，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天亮后，我直接开车回公司。


    走进办公室，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辞职信，我转身就去人事部。


    门被推开了。


    季北辰站在门口。


    他眼下泛青，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也一夜没睡。


    “顾言，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他声音沙哑。


    我没理他，拿着辞职信就要往外走。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听我解释。”


    “解释？”我甩开他的手，“解释你怎么把我当猴耍？还是解释你和你的小未婚夫怎么合伙看我笑话？”


    “不是那样！我和林溪不是你想的关系！”


    “不是那样？”我冷笑，“季总，你当我三岁小孩？”


    “我们只是商业联姻，有名无实！”


    “有名无实能好到一起吃烛光晚餐？他叫你北辰哥的时候可亲热得很！”


    “顾言，你听我说……”


    “季北辰，你骗鬼呢！”


    我情绪失控地吼了出来。


    “顾言，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我吼了回去，“我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季北辰，这游戏我不玩了！”


    我把辞职信狠狠摔在他脸上。


    “老子不干了！”


    “你爱跟谁联姻跟谁演戏，都他妈跟我没关系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他没有再拦我。


    走出季氏大楼，阳光刺眼。我像个败军之将，狼狈不堪。


    我输了，不仅没完成任务，还把自己的心搭进去了。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联系。


    我以为不见面就能忘记，但我错了。


    季北辰那张脸就像刻在我脑子里一样，怎么都挥之不去。


    一周后，林大小姐不知从哪弄到我的新号码，打了过来。


    "顾大师，听说你失手了？"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


    我没说话。


    “啧啧，没想到金牌猎人也有失手的时候。”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冷冷问。


    “告诉你个消息。季北辰为了找你，快把整个城市翻过来了。”


    她顿了顿，“他取消了我弟弟的婚约。”


    “他说，他只要你。”


    挂了电话，我愣在原地。


    取消婚约？只要我？


    这又是什么新把戏？以为这样我就会回头？


    做梦。


    我重新联系上团队，动用了这些年积累的所有资源。


    半个月后，季氏集团召开新项目发布会，正是那个我和季北辰打赌的度假村项目。


    这个倾注了我无数心血的项目，如今成了他一个人的功劳。


    发布会现场名流云集，媒体齐聚。


    季北辰作为总负责人，在台上意气风发地展示着项目成果。


    我坐在台下不起眼的角落，冷冷看着他。


    拿出手机，我点开一个加密软件。早在离职前，我就在项目系统里埋下了后门程序。


    只要按下发送键，所有数据将在瞬间清空。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


    按下去，他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就在这时，手机信号突然消失了。


    不止我的手机。


    整个会场的电子设备同时失灵。


    我心里一紧，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抬头看向台上，正好对上季北辰投来的目光。


    他嘴角带着那抹熟悉的玩味笑意，对着话筒缓缓开口。


    "在发布会最后，我要特别感谢一个人。"


    “我的特别助理，顾言先生。”


    08


    全场目光瞬间集中到我身上。


    闪光灯亮成一片，刺得我睁不开眼。


    “顾助理，虽然因为私人原因，暂时离开团队。”


    季北辰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


    “但这个项目从创意到完善，他都付出了很多的心血。”


    “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这个项目的今天。”


    我听着他的话，大脑一片错愕。


    “所以我决定。”


    季北辰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季氏集团下一个，也是未来五年最重要的AI智能项目，将由顾言先生全权负责。”


    "他将出任新成立的子公司CEO，拥有最高决策权。"


    全场安静了一瞬，随即哗然。


    我彻底愣住。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看着台上那个男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镜片后的眼睛却无比霸道强势。


    他就是故意的，当众把我架到这个位置上，让我无法拒绝。


    我算是明白了。


    从踏进会场那一刻起，我就又掉进他的陷阱。


    信号屏蔽是他干的，就是为了防我动手脚。


    而这个任命，是为了拴住我。


    接受，等于回到他的掌控。


    拒绝，就是当众打季氏的脸。


    我在这个圈子里混，得罪不起这尊大佛。


    季北辰，真是太会算计了。


    发布会在诡异热烈的气氛中结束。


    我刚站起身，就被记者团团围住。


    “顾先生，您和季总是什么关系？”


    "您会接受这个职位吗？"


    问题一个接一个砸过来，我脑子嗡嗡作响，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


    就在我快要被淹没时，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


    是季北辰。


    他不由分说地把我从人群中拉出来，一路穿过会场，走进无人的休息室。


    门“砰”地关上，将外面嘈杂彻底隔绝。


    休息室内骤然安静下来。


    我对上他的视线，胸口剧烈起伏，再也忍不住，一把甩开他的手。


    “季北辰，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失控地低吼，“你把我当什么？一个玩具？玩腻了就扔，现在又想捡回来？”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


    我把积压已久的愤怒不甘全都吼了出来。


    季北辰只是看着我。脸上没了玩味的笑容，眼神沉静，甚至有些哀伤。


    等我吼完，他才低声开口。


    “顾先生。”


    “戏，演完了？”


    我的心突然被狠狠刺痛。


    戏？


    是啊。


    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演。


    自以为演技高超，却不知早被真正的高手看在眼里。


    “你……”


    我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


    “你耍我很有意思吗？你这个骗子！”


    这句话让季北辰的眼神瞬间充满怒意。


    他猛然向前一步，把我逼到墙角。


    双手撑在我耳侧的墙上，将我完全困在他的气息之间。


    “我耍你？”


    他俯身逼近，几乎贴着我的脸，眼睛死死盯着我。


    “顾言，你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耍谁？”


    我被他的气势压得一时语塞。


    他深邃的眼里布满血丝，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我下意识想推开他。


    手刚抬起，就被他一把抓住，用力按在墙上。


    他的力气太大，我根本挣不开。


    我只能被迫仰视着他。


    “放开我！”


    他没有理会我的挣扎。


    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点开一段音频。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顾先生，这次的单子，价格你随便开。”


    是林大小姐。


    “只要你能让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和他的未婚夫断干净。”


    接着，是我自己的声音。


    “钱不是问题，规矩你懂。”


    录音不长，每一句都清晰无比，一字不差。


    这正是我接单时和林大小姐的那段对话。


    当时为了留个底，我自己也录了一份。


    可他怎么会拿到？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季北辰按熄了屏幕，微弱的光映过他侧脸。


    镜片后的那双黑眸，平静的令人心悸。


    他的声音近乎叹息。


    “辛苦了。”


    “顾言。”


    09


    辛苦了。


    这三个字，像冰水浇头，让我瞬间清醒。


    他知道，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从我是谁，到我接近他的目的，到我演的每一场戏，说的每一句谎话。


    我看着他，靠在墙上，浑身脱力。


    我只感觉自己的衣服仿佛被当众扒开一样，再无遮掩。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掌控全局的猎人，直到此刻才惊觉，自己才是被耍得最惨的那个。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


    我声音沙哑的开口。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陪我演这场戏？”


    这是我最想不通的。


    他明明有无数种方法让我滚蛋，为什么偏偏要配合我，演这么一出漫长的戏？


    季北辰注视着我，眼中的冷意渐渐化开。


    他松开抓住我的手，指腹轻轻擦过我的眼角。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泪。


    “因为，”他轻笑一声，听起来无奈又宠溺。


    “如果我不陪你演下去，怎么能得到你？”


    我愣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


    “看看吧。”


    我迟疑地接过。


    《男友聘用协议》。


    封面是醒目的烫金字体。


    我瞳孔骤缩，猛地抬头，看向季北辰。


    他脸上又挂着运筹帷幄的笑容。


    “很惊讶吗？”


    我机械地翻开合同。


    合同的内容，很简单。


    甲方：季北辰。


    乙方：顾言。


    聘用期限：终生。


    工作内容：作为甲方的合法伴侣，履行男友应尽的一切义务。


    薪酬待遇：甲方名下所有资产的一半，以及甲方毫无保留的爱。


    附加条款：允许乙方，随时将这场聘用，变成现实。


    我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这太荒谬了。


    “你……”我声音都在抖，“你才是……我的雇主？”


    “准确来说，”他纠正我，“林大小姐只是我的代理人。”


    “定金是我出的。”


    “尾款也会由我来支付。”


    “所以从一开始，付钱让你来勾引我的人，就是我。”


    我呆在原地，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我接了一个单子，任务是勾引目标，结果目标本人就是我的雇主？


    “为什么？”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季北辰看着我，眼神认真且专注，“我调查过你，顾言。”


    “你是业内最好的分手大师，从无败绩。”


    “我想，如果连你都搞不定我，那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能搞定我了。”


    “所以，我给你，也给我自己，设了这个局。”


    “这对我来说，是一场面试，面试一个能陪我走完一生的人。”


    “而你，”他笑了，“顾言，恭喜你。”


    “你通过了我的面试。”


    听着这番话，我只觉得又羞又恼。


    所以这几个月来的周旋较量，在他眼里就只是一场面试？


    我气得笑出声。


    “季北辰，你真是个疯子。”


    “彼此彼此。”他说，“你为了赢，不也差点毁了整个项目？我们俩，棋逢对手。”


    是啊。


    棋逢对手。


    我以为自己是猎人，结果他才是终极BOSS。


    这场较量我输得心服口服，但也憋屈得要命。


    看他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我忽然什么都不想计较了。


    "所以呢？"我挑衅地看着他，"面试通过了，然后呢？”


    “指望我签了这合同，以后就乖乖待在你身边？”


    “不。”


    他摇头，拿起笔在甲方处签下名字，将合同和笔一起推到我面前。


    "现在，"他的目光锁住我，声音低沉，"轮到你了，顾言先生。"


    “签下它，你就是我的人。”


    “或者你可以现在就离开，我绝不阻拦。”


    "但是，"他嘴角微扬，"你确定舍得离开我？"


    10


    我看着面前的合同，又看向季北辰，脑子里一团乱。


    从业五年，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追求。


    他把我里里外外摸了个透，布下天罗地网，竟只是为了让我点头。


    这比任何情话都让我心动。


    我好像……真的逃不掉了。


    “怎么？”季北辰挑眉，“分手大师不敢接招了？”


    “谁不敢！”


    我被他一激，想也没想就顶了回去。


    我拿起那支笔，笔尖悬在乙方签名处。


    签，还是不签？


    签了，就等于认输，把自己交给这个心思深沉的男人。


    不签……


    我看着季北辰含笑的双眼。


    我真的，舍得走吗？


    我们对视着，气氛紧张又暧昧。


    过了片刻，我扯了扯嘴角。


    “季总，你这笔账算得真精。”


    “一份钱，既试了水深，又解决了终身大事。怎么都不亏。”


    “过奖。”他含笑注视着我，“钱能解决的事都不叫事。何况，是为了请动顾先生这样的人才。”


    “人才？”我轻哼，“我看是玩物吧？”


    “不，”他摇头，眼神认真，“是珍宝。”


    我心头一跳。


    这男人，太懂得怎么拿捏我了。


    不再犹豫，我提笔在乙方处落下自己的名字。


    「顾言」


    字迹有些歪斜，手还在微微发抖。


    最后一笔落下，仿佛把自己交了出去。


    季北辰看着我签完，眼底笑意更深。


    他拿起合同仔细端详。


    “欢迎入职，顾先生。”


    话音未落，他突然俯身吻住了我。


    这个吻来得又急又深，强势不容拒绝，瞬间夺走我的呼吸。


    我整个人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承受。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放开。


    我靠在墙上喘息，脸上烫得厉害。


    “你……”我瞪着他。


    “这是入职福利。”


    他指尖轻抚过自己的下唇，一脸回味。


    我真想给他一拳。


    "另外，"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和一把车钥匙。


    "这是我名下所有房产的清单，还有那辆阿斯顿马丁。"


    他把东西塞进我手里，"以后都归你。"


    我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钥匙和文件，一时有些怔愣。


    “还有。”


    季北辰看着我，眼神笑意狡黠。


    “合同的附加条款仔细看了吗？”


    我低头看向合同。


    “允许乙方随时将这场聘用，变成现实。”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笑容意味深长，“这场恋爱合约什么时候作废，我们什么时候真正开始，决定权在你。”


    "你可以一直只把我当老板，只谈合作，不谈感情。我绝不逼你。"


    他顿了顿，凑到我耳边，声音低沉性感。


    “不过，我很有耐心。”


    “等得起。”


    "等到你心甘情愿说爱我那一天。"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那里清晰的映出我此刻的慌乱。


    心跳快得不成样子。


    行吧，栽了就栽了。


    我忽然踮脚凑上去，主动吻住他，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不轻不重地在他下唇咬了一下。


    “季北辰，”我在他耳边低声说，“你给我等着。”


    “看看到底是谁先认输。”


    他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手臂环住我的腰，将我紧紧搂进怀里。


    “好啊。”


    “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