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觅安，我不会有事。”


    云眠不想让柳觅安知道这些，因为她最怕的就是柳觅安哭了。


    柳觅安此刻鼻翼两侧酸涩感突然涌起，他开口的第一个字甚至没有声音，他意识到后，扯着嗓子加重了后面所说的每一个字的声音。


    “师姐，我不能陪你去魔渊了。”


    云眠看着柳觅安泛红的眼眶，握住剑鞘的手悄然间收得更拢。


    “你要去哪？”


    云眠此刻好像又想起了数千年前那段令人窒息的往事。


    她本不愿再与那段日子有任何交集。


    可面对眼前即将到来的分离，她的思绪竟被带回了从前。


    “天大地大，我想去哪里都可以，而这些与师姐并无关系。”


    “柳觅安，我是你的道侣！”


    柳觅安气极反笑，眼里的失望溢出，微微抿唇道：


    “道侣？师姐，你连道侣之间最简单的坦诚相待都做不到。”


    “你不需要知道那些。”


    “我为什么不需要知道那些？因为我弱到根本没有权利知道那些吗？”


    云眠拼命压制住自己此刻的不安，抓紧了柳觅安的手，却被他一点点地掰开。


    “师姐，你什么时候才能真真切切地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云眠看着柳觅安落泪的样子，想为他擦去眼泪，却被他的手拦住。


    她颤抖着将手收回，仓惶无措到了极点。


    她回想起了和柳觅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发现柳觅安每次哭都是因为她。


    而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伤透他的心。


    “柳觅安，我只是不想你知道那些，你明白吗？”


    “可是我想知道，我不知道你身体究竟是什么情况，我很担心你，师姐。”


    云眠此刻心里十分挣扎，她觉得自己不能告诉柳觅安，但如果不告诉他，这段感情又难以继续维系。


    她最终还是选择将这件事情埋在心底。


    “师姐，在鲛海那日你找到我时说的话，你全然忘了吗？”


    “你说以后不论什么事情，我们都要一同面对，一起承担，可你现在却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柳觅安，那些不重要。”


    “对我来说很重要，师姐，我不想你有一天突然死了，而我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


    云眠被柳觅安的话堵得开不了口。


    柳觅安抓住云眠的手臂，柔声问她：


    “师姐，你告诉我，好不好？”


    云眠却闭上了眼，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柳觅安的手缓缓落下，刺骨的冷意在他眼底蔓延开来。


    “师姐，我明白了。”


    这句话和他当初在歧山时说过的一模一样。


    可柳觅安这次是真的心死了。


    她又一次把柳觅安推开了。


    柳觅安转身离开，走到不远处突然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反倒走得更快了。


    云眠此刻终于可以卸下所有伪装，浓重的血味从喉间逸散开来，她只是稍微咳了一声，鲜血就从她口中喷涌而出。


    她跪倒在地上，忽地翻了个身，仰天笑了出来。


    想要的留不住，想守的护不住。


    也许分开是最好的结局。


    这样柳觅安以后的日子会更安稳一些。


    她是魔君，本就要与仙门为敌。


    而到时候，她更怕护不住他。


    云眠迅速调理身体，然后赶往魔渊。


    三日后，魔渊殿内，数位将领半跪于地。


    “恭迎尊上归来。”


    “赶紧起来吧，早同你们说过，不必有那么多的虚礼。”


    “遵命。”


    云眠眸色突然一变，手指不疾不徐地在座椅上敲击了几下，然后沉声开口：


    “阮楚，你上前来。”


    阮楚的魔刀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嗡鸣声，但很快便被他稳住了声响。


    “你杀了随砚的族人？”


    阮楚抬头，目光却是向下，淡淡开口道：


    “是。”


    “你为何杀了那些鲛人？”


    “为了炼制金缕印。”


    “你疯了？”


    “尊上，是你疯了，你在与玄天尊者一战后便销声匿迹，我的魔刀再见你时，却发现你与仙门中人为伍，我原以为你是因为重伤才潜伏在他们身边，可没想到你却是将他们视作了朋友，一路为他们出生入死。”


    “本座的事，容不得你来置喙。”


    “可尊上，你将我们忘在了这里。”


    “我如今不是回来了吗？”


    “尊上，你回来的太晚了，这里的封印正在将我们的族人吞噬，无法再等下去了，金缕印必须炼制成功，我们需要它突破松动的封印。”


    “封魔印不行吗？为何偏偏是金缕印？”


    “尊上，你可知道封魔印在何处？”


    云眠未答，只是脸色愈发苍白了起来。


    “它几日前便已在玄天尊者手里了。”


    “他在哪找到的？”


    “神州。”


    “那我去夺。”


    “尊上，你别再自欺欺人了，金缕印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云眠掌心亮起九曜石的光芒，看了许久后，还是收拢了手指。


    “炼制金缕印还差些什么东西？我去寻。”


    “魇月狐的心脏。”


    “你再说一遍！”


    云眠手心聚拢起魔气，掐住了阮楚的脖颈，将他悬在空中。


    “尊上，你舍不得那只狐狸吗？”


    “你监视我？”


    “属下不敢，是我的魔刀认出了你身边的那只狐狸。”


    “是吗？”


    云眠将目光落在阮楚身边的魔刀上，魔刀察觉后立刻发出了刺耳的嗡鸣声。


    “你派人去抓他了？”


    “是，只不过我的人并没有抓到他。”


    “他现在在哪？”


    “仙门的人已经知道我们要炼制金缕印了，所以及时赶到把他救下了，只不过他们之后会如何处理那只狐狸，我可不知道了。”


    阮楚说完后，阴沉地大笑了起来。


    “念及旧情，我今日不杀你，你若再敢对他动手，后果自负。”


    “尊上，你当真被那只狐狸迷了心窍？”


    云眠向阮楚重重拍去一掌，肃然开口道：


    “魔族我自会救，这封印我也会破开，不需要他的命来填。”


    “决岚，你随我离开魔渊。”


    “是，尊上。”


    决岚此刻神情自若，向阮楚看了一眼后，便迅速跟上了云眠。


    云眠朝着封印的松动的地方使出禁术用力劈去，最后显露出一个白光漩涡。


    云眠急切地朝决岚开口：“跟上。”


    在离开魔渊后，她的眸光微闪一瞬，察觉到了自己的心脉又断了一处后，却依旧强忍剧痛，保持着自若的神态。


    决岚一路上看着云眠使用天虚门的棱晶寻找柳觅安的气息，疑惑开口道：


    “尊上，你抢了天虚门的棱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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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怎么了？”


    决岚神情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后问道：


    “尊上，你很在意那只魇月狐？”


    “我很在乎。”


    “尊上，那魔渊呢？”


    “也很在乎。”


    “对你而言，魔渊与他孰轻孰重？”


    云眠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我不知道。”


    决岚听完这话后，眸光渐渐下沉。


    “尊上，那金缕印怎么办？”


    “我去找玄霄，抢回封魔印。”


    决岚翻了个白眼，带着讥笑的意味问道：


    “尊上，您似乎忘了几百年前和玄天尊者一战后伤得多重了。”


    “小伤，没过多久便好了。”


    “小伤？没过多久……便好了？”


    决岚深吸一口气，静静注视着云眠。


    二人一路行至天霜血湖。


    云眠戴上玉霄，闭眼去听柳觅安的声音，听到的却是他极重的呼吸声。


    他受了很重的伤，性命垂危。


    云眠的心跳停了一拍，她强压着不安去寻柳觅安。


    她向远处的雪地望去，发现柳觅安正趴在血湖旁边。


    “尊上，是陷阱，他们早已在周围埋伏好了。”


    云眠示意决岚附耳过来，说完后疾速向柳觅安奔去。


    “师姐，别……过来。”柳觅安抬起眼睫，奄奄一息地望着云眠，试着将这句话说得更大声一点，然而却只是徒劳一场。


    云眠将柳觅安捞起，然后喂他吃了一颗上品灵丹后，紧紧抱住了他，眼泪无声从她眼角流落。


    “柳觅安，我来迟了。”


    “师姐，快走吧，这里很危险。”


    “我怎么能抛下你呢？”


    柳觅安往云眠脖颈处蹭了蹭，然后露出了真身，将头伏在雪地上。


    云眠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往空中一跃坐了上去。


    柳觅安飞快在雪地里狂奔，却在碰到一处结界时被震飞。


    他安稳落地后，朝着结界外嘶吼了一声，那些仙门长老和弟子才缓缓现身。


    云眠看着玄天宗的青冥峰主迟沐川和凌云宗的灵风散人莫羿慢步向她走来，后面跟了一群弟子。


    定睛一看却发现谢玄他们正在其中，她的眸光顿时暗了下来。


    迟沐川有些为难地看向云眠，而莫羿目光中全是阴厉之意。


    凌云婳跪在迟沐川身侧，坚定地开口：


    “师父，前因后果我都已同您说清了，请您饶云道友一命。”


    “婳儿，若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仙门弟子，我确实会放过她，可她是魔君褚陌。”


    “什么？”


    云眠长舒一口气，轻笑开口：


    “凌若婳，你何必求他？”


    “云道友，你真的是魔君？”


    “是又如何？”


    凌若婳在听到这个回答后，喉间像是有一块石头卡了进去，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云眠挥剑向莫羿斩出一剑，不屑地开口道：


    “你不如求求我，让我饶你们一命。”


    “褚陌，休得放肆！”


    云眠念咒召唤出了一只巨蟒，让巨蟒与莫羿和迟沐川身后的弟子缠斗起来。


    然后从柳觅安身上从容跃下，讥讽道：


    “你们不过渡劫初期的修为，就敢来抓我？”


    “我们自然知道打不过你，所以特意为你准备了玄煞伏魔阵。”


    云眠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股嘲意问道：


    “哦？玄霄也来了？正好省得我去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