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野是从右侧上来的，喝完酒他人有点晕乎，懒得动，就那么坐在副驾驶后面的位置。


    这个角度，恰巧能看见凌夕的侧脸。


    从他上车后，凌夕就皱着眉，开车也不专心，都快把他晃吐了。


    刚才接完电话，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嘴角朝下拉着。


    看在周铭野眼里，就是无声的抱怨。


    跟老板套近乎失败，就对工作态度消极了？


    睿思的加班费从来不少给。


    “没有没有。”凌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她肚子饿了，开车时又紧张，根本顾不上表情管理。


    下午的饭局上凌夕要招呼人，今天的菜清淡，也不合她口味，就没怎么吃。


    本来打算宴请结束去吃点东西，谁知道被临时叫来开车。


    话音刚落，肚子叫了一声，声音在车内清晰无比，凌夕也没掩饰，坦白道，“晚上没怎么吃饭，我就是有点饿了。”


    周铭野在饭局上忙着应酬，没注意凌夕那一桌。


    听她这么一说，搞得自己跟剥削员工的黑心老板一样。


    他可从来没有让员工饿着肚子加班的癖好。


    车子往前行驶，周铭野清了下嗓子，“靠边停，你去买点吃的。”


    凌夕愣了下，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好字。


    转念一想，老板随口体恤下属的话，怎么能顺着杆子爬，她稍稍侧头，“谢谢老板关心，我回家再吃。”


    周铭野瞧见凌夕转瞬即逝的笑容，明明有些窃喜。


    他认为自己有必要说清楚，以免她胡思乱想，误以为昨天下午的蓄意接近得到了回应。


    “饥饿影响注意力，你得为我的安全着想。空着肚子开车，是想明天上社会新闻？”


    凌夕听见这话差点没来个急刹，她真的很想怼他，对对对，您是老板，您尊贵。


    想到自己身负重任，凌夕硬是挤着尬笑回答，“好的，那麻烦您等我一下。”


    开了两分钟，凌夕瞥见路边有家便利店，她将车靠边停下，熄了火，“我去买个饭团，很快。”


    “不着急，你吃完再上来。”


    凌夕冲进便利店，看见柜子上摆满的食物，此时饥饿感被无限放大。


    她拿起一盒荞麦面，犹豫片刻又放下了，老板还在外面等着呢。


    转了两圈，最终还是买了个金枪鱼饭团。


    坐在窗边，凌夕大口吃着手里的食物，抬头看见周铭野站在车旁边接电话，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周铭野微微蹙着眉。


    凌夕见他也没干等着，自己吃饭团的速度放慢下来。


    电话那头，周铭野的弟弟周思衡问他要不要参加下个月家里的游轮旅行，梁芳月老早就计划了，约了几位亲戚朋友。


    周思衡大学毕业后回到家里公司上班，父母逐渐退居幕后，闲暇时间多了，经常组织家庭活动。


    “不去。公司下个月有新产品上线，我得盯着。”周铭野拒绝得干脆。


    “全家人都参加呢，哥，你休息两天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有你陪着他们就行，我去不去也无所谓。”


    周铭野初中开始便读寄宿学校，跟父母关系不是很亲近，研究生毕业回国后也没住回家里。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其乐融融的家族聚会让他别扭。


    “那能一样吗？”周思衡有意见又不敢直说，语气里多了几分埋怨，“爸妈都想让你来。”


    周铭野懒得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行了，就这样吧，先挂了。”


    结束了通话，周铭野转过身，发现凌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后。


    夜晚的路边寂静无声，两人差点碰上，眼神交汇，一时都没说话。


    凌夕吃完饭团补了个口红，她身后是便利店透亮的白炽光，罩在脸上，让唇色又红了几分。


    周铭野的视线落在凌夕脸上，猛地想起昨晚的情景，他去淋浴室洗澡，换下衣服，看见上面残留了一抹口红颜色。


    他神情躲闪了一瞬，随即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凌夕上车后，从后视镜瞄了一眼，看见周铭野坐在了驾驶位背后，侧着脸看向窗外。


    车内寂静无声。


    凌夕内心犯嘀咕，周铭野今天很不对劲，尤其刚才和她对视，神情还有点尴尬。


    他一个对异性不感兴趣的人，总不会因为自己撞上他腹肌难为情了吧？


    她又不是什么188的大帅哥。


    好在几分钟后，周铭野电话又响了，一位合作伙伴打来咨询项目上的专业问题。


    周铭野一一耐心解答，挂了电话，车已经开到了小区门口。


    凌夕从前听过这个别墅区的名字，是本市豪宅的天花板。


    身处其中，才明白为什么其他楼盘的房产销售宣传时是总以【云栖】对标。


    别墅并非整齐排列，而是依着湖泊错落分布，凌夕沿着车道行驶，周围听不到一丝嘈杂。


    凌夕对自己家小区绿化已经很满意了，林荫道郁郁葱葱，但和这里比，差距还是有点大。


    在周铭野的指挥下，凌夕将车开到了别墅门前。


    原本她还担心在周铭野面前暴露自己的停车水平，刚调转方向盘，听见周铭野对她说，“你先把车开回去，明天开去公司。”


    别墅区附近不好打车，此时也将近十点，凌夕一听，就没跟周铭野客套。


    “好的周总，那您早点休息。”


    待周铭野进了房间，凌夕启动车子，原路开出了小区。


    路上车不多，没有老板坐在后排，凌夕紧绷一路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


    她打开中控屏，找到音乐播放软件，登陆后点开自己喜欢的歌单，慢悠悠开回家。


    到自家小区将车停好后，凌夕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一次搜集证据的机会。


    她独自在周铭野的车里诶！


    凌夕没有着急下去，而是打开了车里的灯，将整个车内环视了一圈，试图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周铭野的车没有堆放任何杂物，连文件都没有，只有两本金融杂志躺在车门储物格里。


    漆黑的内饰跟他这人一样没有温度。


    凌夕从前也坐过领导和同事的车，从来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内饰。


    他从不在车里抽烟，因此车里除了车载香薰，也没有其他味道。


    让人无法窥探一点他生活中的气息。


    从前排到后排，再到后备箱，凌夕眼睛全部扫射了一遍。


    别说其他男人的痕迹了，连个日常用的打火机、水杯都没有。


    最后，她在中控台储物箱里收获一个眼罩。


    凌夕拿起来来回翻看，藏蓝色的布料手感顺滑，啧，还是真丝的。


    她想起许静说老板睡眠不好，没想到他还会在车里补觉。


    凌夕这种倒头就睡的人，此时竟对周铭野心生一丝怜悯。


    看起来再雷厉风行，也有普通人的烦恼。


    将东西放回原处，凌夕耸耸肩，关上车门回家。


    *


    翌日早上，凌夕开车去了公司，走到工位上，她垫脚看了眼，周铭野还没来。


    公司近期计划收购一家极具潜力的初创科技企业，已经到了报价阶段。


    早上有个小范围的讨论会，将在十点召开。


    凌夕将资料准备好，给周铭野发去消息，表示已经将车完好无损停在车位上了，对方没有回复。


    将手机扔在一边，凌夕坐下开始工作。


    九点时，韩昭来了，看见凌夕，朝她点点头，“早。”


    “早啊。”


    两人共事的这段时间，除了工作上的事，私下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


    韩昭作为总裁助理，经常不在部门，凌夕想借着同事的关系刺探一下他，压根儿没什么机会。


    发完一个会议通知，凌夕看了眼手上的车钥匙，眼珠子转了转。


    她走过去拍拍韩昭，“这是周总的车钥匙，你帮我转交一下，我待会儿可能要外出办事。”


    韩昭将钥匙接过来，看她一眼，“怎么在你这？”


    凌夕盯着韩昭的脸，捕捉到他脸上闪过的一丝意外神情，看吧看吧，果然很在意。


    她顿了顿，“昨晚临时帮周总开车了。”


    韩昭点了下头，将钥匙放进包里，转过头继续办公。


    什么？这就完了，也不多问两句？


    凌夕回到座位上，又忍不住转身看了韩昭几眼，这人一点反应没有。


    她叹了口气，戒备心还挺强。


    周铭野十点来参加会议。


    结束后，他拿起外套出门，去见一个合作伙伴。


    早上来公司时，周铭野开了家里另一辆车，稍微有点扎眼。


    走到车位上，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换了平时常开的那辆。


    启动后，车内自动播起了音乐。


    他看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的软件是司机之前下载的，他从来没用过。


    音乐不是周铭野喜欢的风格，也不像司机平时会听的歌。


    开出去一段距离，周铭野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凌夕昨晚听了。


    他打开软件，随便换了一个其他歌单，按顺序播放。


    音响里传来节奏感很强的鼓点，吵得他头疼。


    周铭野看了一眼歌单名称，【凌夕的每日续命电源】。


    他瞥了眼歌手照片，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团体组合，个个穿着潮得他看不懂。


    这就是她的“电源”？周铭野冷哼一声，伸手把歌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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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