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温狸的微信电话弹进来的时候，姜早正在给金子梳毛。


    长毛金渐层乖乖地躺在她的腿上，舒服地眯着眼甚至打起了呼噜。


    温狸：“今天求到了什么签？”


    姜早握着梳子，又想起了那个名字。


    陆燃。


    一个令人着迷的家伙。


    *


    2015年，姜早以吊车尾的成绩录取到梧州市一中，分到了普通班高一（9）班。


    姜早就在家附近的学校念初中，升学率平平，梧州市一中是全省颇具名气的高中之一，出过不少高考状元，能上清北的也稳定在15人左右。


    录取到梧州一中是陈锦绣对姜早的人生规划之一。


    所以当陈锦绣得知录取通知的那刻，一向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但稍纵即逝立刻又绷起脸。


    “逼一逼总是能行的嘛，高中三年还要再加把劲。”


    15岁的姜早梳着马尾，白白嫩嫩的脸有些奶呼呼的稚气，她乖乖地回应:“好的，妈妈。”


    姜早是以初中普通班的第一名录入的梧州一中，进了新学校连好朋友都没有一个。


    好在她从小独立，适应能力很强。


    新生入学军训一个星期的最后一个上午，学校举行阅兵仪式兼开学典礼。


    好不容易走完齐步踢正步，还得列队听训话。


    九月的天，主席台上校长还在滔滔不绝，姜早又热又困，头昏脑涨。


    好在她前面站着别班的男生，那人很高，大概也是听累了，没站直吊儿郎当的。


    姜早悄悄挪了挪身子，在他制造的阴凉下遮阳。


    “下面请学生代表陆燃发言。”


    阴影散去，烈日蓦然兜头照过来，姜早下意识抬头微微眯眼。


    前面高挑的男生已经出列，肩宽腿长身姿挺括，还有几分莫名懒散的不羁感，看起来鹤立鸡群。


    她听到了女生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和惊艳的低呼声。


    全场目光迎着他，包括姜早。


    粗糙的军训服穿在他身上居然也格外熨帖，眉宇间颇有些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帽檐投下阴影，让他的面部轮廓恍若置于半明半暗间，像一幅光影宠眷的素描画。


    姜早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只感觉在某一瞬间心跳戛然而止。


    真没见过这么帅的。


    惊鸿一瞥之后，好像下意识地就会多很多关注。


    大课间跑操的时候，汗水淌过他的喉结，明亮的眼眸变成琥珀色，阳光好像是他的柔光滤镜。


    小卖部里，他总是爱买气泡水，姜早尝过，甜甜的翻涌上来的后劲像是在心上放烟花，虽稍纵即逝但让人念念不忘。


    食堂吃饭的时候，他不爱吃香料和辣椒，会把它们全部挑出来再吃，跟姜早一样，她因此开心一整天。


    打篮球和踢足球时，他穿着球衣，会露出肌肉线条完美的小臂和小腿，并不壮实到骇人，看起来暗藏着勃发的力量感，每一次入球都能听到惊呼。


    姜早紧扼住自己的心，才能克制住心动跳出喉咙。


    梧州一中为了激励学子，会张贴每次期中和期末考试的前300名，陆燃位列第一，高出第二名四五十分，姜早虽然在9班是前十名，但她在全校，刚好是第400名。


    陈锦绣眉头快皱成麻花：“姜早，你所有电子产品全部没收了，每前进十名多玩十分钟。”


    姜早恹恹认命，家里陈锦绣女士一人独大，老爸唯她马首是瞻，两人统一战线只会请她吃一顿“竹笋炒肉”，姜早深谙生存法则，只要乖乖学习，他们就会在能力范围之内满足她的心愿。


    过了会，陈锦绣拿出一个练习册：“我找一班数学老师借了年级第一的练习册，你好好学习学习。”


    姜早阴郁的心情霎时无影无踪：“我会努力的妈妈。”


    随后她鼓起勇气：“妈妈，我的英语作文也很差，可以再借一本英语吗？”


    陈锦绣有些欣慰：“明天借。”


    姜早想了想：“可是作文比较**，妈妈你记得……让那位同学同意一下可以吗？”


    陈锦绣点头同意。


    姜早把他的练习册按在心口，背过身的时候浅浅的梨涡映在她左嘴角。


    小心翼翼地翻开练习册，首页洋洋洒洒写着他的大名。


    是那种有些飘逸的字体，燃字甚至写得像燃烧的火焰，很好看。


    姜早悄悄地在草稿纸上模仿，每天去上学再带走毁尸灭迹扔进垃圾桶。


    陆燃的作业整洁而干净，几乎很少有涂改的痕迹，思路清晰行云流水。


    姜早发自内心得觉得陆燃十分厉害。


    如果不是特意制造偶遇的机会，一楼和二楼之间的距离真的很远。


    有一天晚上回家，陈锦绣把她叫到客厅：“你最近老是跑二楼干什么？你没科任老师在二楼，是为了偶遇某个男生？”


    担任过班主任，陈锦绣女士真的十分敏锐。


    姜早耷拉着脑袋，心一下就攥紧了，窒息感翻涌了好几秒，她悄悄抓紧了裤缝，越镇定才越能不被怀疑：“我想看看实验班的同学课间都在做些什么，找到差距取长补短才能进步。”


    陈锦绣眼镜有些反光，锐利的眼神打量过来：“只是这样？”


    “真的妈妈，我知道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


    姜卫国过来打圆场：“跟审犯人一样，我们早早那是最乖的小姑娘！”


    陈锦绣忧心忡忡：“你不明白，女孩子未来环境多难啊，现在不好好用功，怎么有立身之本，怎么有话语权，怎么永远为自己兜底！”


    姜早一身冷汗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如果不能多看两眼的话——


    那就校榜离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不是天赋型选手，只能花更多的时间来用工。


    这份暗恋心事只能是她闲暇之余，聊表慰籍的精神寄托。


    她的一整个高中都是在早也用工，晚也用工，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度过的。


    但是看校榜她和陆燃之间的距离，是她每次考试的独家秘密。


    梧州一中为了学子们的积极性真的很卷，每年期末考试后都会重新分班，实验班最多也就一两名变动，但其余的四个重点班就会不断洗牌。


    所以高中三年，姜早完全没有班级概念，因为她一直在换班，也没有固定好友。


    企鹅号有找回密码的问题设置，她当时选了“你最好的朋友是谁”——陆燃。


    鬼使神差，就在设置问题的那一瞬间想好的。


    她的学生时代没有轰轰烈烈的故事，对她而言，唯一的盛大就是始于见／色／起意的暗恋。


    有那么一个瞬间，困住了她好多年。


    高三那年，梧州市罕见地下了一场大雪。


    纷纷扬扬、浩浩荡荡地像是一场雪境演出，厚厚的积雪覆盖了整个学校。


    像是冬日童话世界。


    冗长的课时、繁复的课业、压抑的课堂，姜早昏昏欲睡。


    因为政治老师是副校长，办公室在不同楼栋，姜早自习课借着交作业的由头溜了出去。


    “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莫名感觉很是解压。


    “老师，我们可以去打雪仗吗？十年难遇的大雪啊！求你了老师！”


    “求你了老师！！！”


    二楼闹哄哄一阵。


    姜早被吸引了注意，偶一抬头，脸上解压后的笑容还未散去。


    正撞进一双笑意懒倦的眼睛里。


    是陆燃。


    “咔”她陷进了雪里。


    原来书里说的“一眼万年”，真的不是骗人的。


    ＊


    高中三年，陈锦绣给姜早借了三年陆燃的作业，当然为了不节外生枝，这事没有其他人知道，陆燃也不知道具体借给了谁。


    高考前，最后一次借试卷册了。


    姜早偷偷夹了一张纸条——


    「特务J:这是一封匿名感谢信（＾ω＾），千万高三考生即将火热在线PK，祝陆燃同学所向披靡，战至巅峰！」


    她想了好久，男生应该比较喜欢热血的。


    她还藏了一颗柠檬味的糖果。


    暗恋是酸涩的，也是回甘的。


    但她没想到这事还有后续。


    那是高考前最后一天的午休，广播照例播放大家高考的祝福语。


    送给陆燃的祝福语很多，但陆燃作为送祝福的那个——


    姜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看向喇叭——


    他，他要给谁祝福？


    “高三（1）班陆燃同学，祝特务J同学高考沉着应对，放松心态，相信自己，高考加油！”


    全班炸了，与此同时隔壁班也在沸腾。


    八卦之魂疏解了一丝丝考前的紧张。


    虽然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是高中三年，陆燃从没有用过校园广播。


    只有姜早在座位上看着试卷，脑子轰的一下炸开，她感觉整个脑袋都在充血——


    无人发觉的座位，她的耳朵悄悄爬上了鲜艳的红。


    这是独属于她的秘密。


    高考毕业后，陆燃果然以第一名的成绩录取到了帝都Top1，至于姜早，也考出了高中三年最好的成绩，第200名，录取到了省会城市余晖市的211院校，编导专业。


    她有想过要一下陆燃的联系方式。


    但是明月高悬，不可触摸。


    她是胆小鬼。


    自此天南地北，姜早的暗恋无疾而终。


    陆燃：错亿了家人们[白眼]


    姜早：你一定也很为姐着迷吧[狗头叼玫瑰]


    陆燃：我是一台割草机，草草早早


    姜早：[白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2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