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厅内此刻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观众席上隐约传来的压抑抽泣声。


    没有人说话，空气仿佛凝固，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哀思与敬意。


    一道道目光落在了叶渊的身上。


    所有人都仿佛都透过叶渊，看到了隘口山头上一条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在临终之前互相释怀的笑着。


    所有人都很满足。


    因为他们完美出色的完成了叶渊的命令。


    他们守住了这个最为关键的节点。


    虽然他们所有人都要死了，但是却没有人感觉到恐惧。


    他们看不到的未来，会有后人替他们去看。


    他们享受不到的一切，会有后人在他们的英灵碑与烈士陵园前说给他们听。


    他们或许还会齐声地唱着歌。


    或许那歌声会走音跑调。


    但是那歌声必然会如同龙吟一般，上达九霄云外，下至地府幽冥，响彻在整个世界。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


    所有人都强撑着来到那摇摇欲坠的红旗前，用自己的手，用自己的身体，去筑起一座血肉长城。


    台下的叶晏安早已经泪流满面。


    她用模糊的视线看着台上的叶渊。


    她忽然发现。


    自己一直都不了解自己的爷爷。


    丧子之痛……


    爷爷承受了五次……


    甚至是六次！


    丛贵死死的咬着牙，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自己当初怎么就愚蠢到去询问叶渊的家里为什么没有全家福呢！


    聊天室内。


    也不再滚动文字。


    一直过去了很久，才终于有零星的文字浮现。


    “明天我要去烈士陵园扫墓。”


    “我也要去。”


    “海河的有没有？一起去。”


    “我要去把咱们国家一步一步走向强盛的过程，告诉给他们听。”


    “如今国泰民安，咱们的国家，再也不会被外国人欺负了！”


    ……


    孙婷抬起手，擦掉了脸上的泪水，看向了叶渊。


    叶渊仍旧如同雕塑一般。


    但是他那泛红的眼眶却证明叶渊的心中并不平静。


    “我这里还有我跟我小保唯一的照片，你要看看吗？”


    叶渊轻声问道。


    孙婷惊愕地看着叶渊，试探出声，“可……可以吗？”


    叶渊微微点头，然后从衣兜里拿出了笔记本，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


    上面仍旧年轻无比的叶渊正搂着一个只有十几岁，无比稚嫩的男孩注视着镜头。


    孙婷伸出双手，接过了照片，看着上面的两人，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淌。


    如果叶保还活着，正好跟她的父亲差不多大小。


    她小时候就可以坐在叶保的身边，缠着叶保，问他：叶叔叔，您能不能跟我讲一讲当年发生的事情？


    拿着照片，孙婷站起身来，将照片对准了照相机，“各位观众朋友们，这上面，就是年轻时候的叶爷爷和叶保叔叔。”


    “致敬！”


    “今天的风好大，怎么把外面的沙子吹进了屋里……”


    “叶老英雄，叶保英雄大义！”


    “革命精神永存！”


    “叶保英雄，这盛世如您所愿！”


    无数人都在聊天室内疯狂地宣泄着情感。


    孙婷重新回到了沙发边，然后将手中照片还给了叶渊。


    叶渊小心地重新将照片夹在了笔记本里面，放进了衣兜里面。


    末了，他还不放心地抬起手按了按。


    孙婷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眼中含泪，但是脸上却露出了得体的笑容，“叶爷爷，这个笔记本到底都记载了什么？您好像一直都把它带在身边。”


    “而且您和叶叔叔的照片，还有您的平反信，全都是夹在这个里面的。”


    叶渊点了点头，“这个……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我将来可以跟你们说一说这个，不过……”


    “这期节目是不是也快要到了？”


    一句话，将同样沉浸之中，忘记了时间的导演惊醒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连忙给孙婷做了一个手势。


    “好吧，时间原因，就不让叶爷爷给咱们大家展示这个笔记本的内容了。”


    孙婷站起身，面对着摄像机，“相信屏幕前的大家也全都对这个笔记本十分好奇吧，下期节目，咱们就让叶爷爷给咱们大家展示一下，这个对叶爷爷十分重要的笔记本的内容。”


    节目结束。


    所有观众虽然恋恋不舍，却也全都依次退场。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演播厅，孙婷这才无比内疚地看着叶渊，“叶爷爷，对不起……我不该在节目上问您有关于叶叔叔的事情……”


    叶渊则是摆了摆手，“说出来也好，有些事情，说出来总要比憋在心里好得多。”


    听到了叶渊的话，孙婷的心里这才好受一点。


    叶渊、武山河和叶晏安被丛贵亲自护送回到了家中。


    一进门，燕子就红着眼眶，拉着叶晏安回到了卧室里面，然后就有细微的啜泣声响起。


    两个老人则是坐在沙发上，久久未语。


    过了会，武山河率先打破了宁静，“有些话，确实是说出来更好一点。”


    “嗯。”


    叶渊点头，“小保的死始终都是我心中的一根刺，但是我并不后悔，如果还能重来，我同样会答应他。”


    “我认识小保的时候，小保才这么高，眼睛亮亮的，跟你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武山河抬起手比划了一下，“可惜了，不到三个月，他就能够看到鬼子被赶出咱们的国家，就能看到鬼子在投降书上签字。”


    “没什么可不可惜的。”


    叶渊摆了摆手，“这孩子，没这个福气。”


    “你有，眼瞅着90岁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的。”


    武山河开玩笑地说道：“我比你还小了好几岁，我现在怀疑我都容易走你前面。”


    “这么大岁数了，说什么死不死的。”


    叶渊瞥了武山河一眼，“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你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活，你是为了那些战死的兄弟袍泽一起活着呢。”


    “你得努力地活着，去见识咱们这个国家的各种变化，只有这样，将来咱们死了以后，见到他们的时候，才能够将更多咱们知道的，告诉给他们。”


    “嗯。”


    武山河缓缓点头，随后又问道：“还有不到两个月就阅兵了，这次的阅兵很重要，不光是建国50周年，更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前的最后一年。”


    “你去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