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嘴唇，商凛刚刚陡然暴起的冷意，是因为老爷子病倒，还是因为看到了白月光，受了刺激？


    无数疑问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头脑混乱，脸色苍白。而她那副焦急、疑惑、魂不守舍的样子，全然落入了刚刚结束通话、正抬眼扫视全场的商凛眼中，他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眸色微不可查地沉了沉。


    煎熬的等待持续了整个下午，傍晚时分，消息终于传来：老爷子抢救及时，已经脱离危险，但需要绝对静养，暂时无法处理任何事务。


    所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闻依雪和商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这两人面上不说，但心里都十分清楚，这个家庭会议就是他们为了告商凛和闻灿的黑状才撺掇开的，特别是商雾，早就对他这位形式雷厉风行又格外严苛冷峻的大哥颇有微词，无奈商凛这个人实在是太严谨，这么多年愣是挑不出一点错。


    这次，好不容易逮住闻灿在外面鬼混，总算是抓住他们夫妻俩的把柄，当然要大脑特闹，闹到人尽皆知，老爷子罢免掉商凛才好。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玩的有些过头了，老爷子居然在开会的时候直接拖去急救了，好在救了回来，要是一口气没顶上，他俩就真成了坑死爹的罪魁祸首了。


    到时候别说遗产，连人都会被扫地出门。


    另一边的商凛捏了捏眉心，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他从沙发上起身，目光扫过闻灿：“你，跟我上来。”


    闻灿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去找挑事的俩人算脏，找她干什么？但下意识地还是跟在他身后，回到了二楼主卧。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界。商凛转过身，黑色的眸子静静注视她几秒，直接问道：“刚才会议上，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


    闻灿被他问得猝不及防，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处境，好像根本无从辩解。


    难道要说她故意做的这一切，就是等着被休？还是说她光顾着计算离婚能分多少钱，根本没想过辩解？


    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低下头，避开了他那过于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


    而商凛，看着她这副沉默抗拒的模样，想到她在夜店里笑得妩媚肆意的脸，再对比她此刻的缄默，一种极其陌生的、名为探究的情绪悄然滋生。


    他几乎能肯定，她是故意的。故意去那个地方，故意点那些人，故意将事情闹到人尽皆知。


    为什么？


    这句话几乎到了他的嘴边。他想问她，费尽心思演这么一出，惹来一身非议，究竟是想得到什么？


    可他看着她蔫蔫的低垂着头，委屈巴巴，像只垂着耳朵的兔子，心中微微一颤，莫名地将他心头那点逼问的冲动压了下去。


    最终，他薄唇微启，说出口的却成了另一句话，语气是不易察觉的、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放缓：“商家的情况复杂，远比你看到的更复杂。”“以后遇到事情，不必一个人硬扛。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或者有人存心刁难，可以直接告诉我。”


    闻灿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直接告诉他？这是什么意思呢？她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似乎没有了平日里的冰冷，反而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深沉而复杂的情绪。


    这一刻，她几乎要动摇。或许……或许小说里的情节并不完全准确？或许他并不像书中写的那样冷酷无情？


    但下一秒，原著中被扔到江里惨死的结局和关于白月光的传闻又猛地窜入脑海，让她瞬间清醒过来，不，不能信！眼前短暂的温情可能是陷进，也可能是她会错了意。


    她的目标是离婚、搞钱、保命，而不是在这诡异的豪门深宅里寻求虚无缥缈的依靠。


    万一错了，就是死局，她可赌不起。


    于是，她手指捏紧，胡乱点了点头，含糊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商凛看着她明显口不对心的反应，眸色微暗，却没再说什么，他转身似乎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女佣恭敬而谄媚的声音：“大少爷，车已经备好了。”


    商凛开门的动作一顿，闻灿也愣了一下，这都已经晚上八点多，他还要回公司？不过也是，他本来就不常在这里过夜。


    然而，商凛却站在门口，没有立刻出去。


    他想起今天早上路过餐厅，一堆佣人站在餐厅，但是愣是没有一个人给闻灿递餐具，直到闻依雪下楼，这群人才殷勤的又端燕窝又摆凳子，他从前没关注，并不了解她在家里的处境，现在想想，恐怕这个家里无处不在的窥探和势利眼，让她觉得难受，才会这般在外面找刺激吧？


    “谁告诉你我要用车？”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冷意。


    门外的女佣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支吾了一下：“大，大少爷以，以往您这个时候，都会回公司……”


    “以往是以往。”商凛打断她，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今晚我住家里。”


    门外瞬间安静了，隐约能听到女佣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闻灿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住家里？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商凛关上门，转过身，对上闻灿惊疑不定的目光，语气平淡无波：“怎么，我的房间，我不能住？”


    “能……当然能……”闻灿赶紧点头，心里却警铃大作。他留下来干嘛？监视她？还是……


    商凛没再理会她，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平板开始处理邮件，一副打算在沙发上将就一夜的架势。


    闻灿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又看了看房间里唯一的大床，头皮发麻，什么情况啊，怎么突然就要同处一室了，啊啊啊啊啊！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进浴室，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才敢喘气。磨蹭了半天，换上最保守的睡衣，脑中设想了八百个情景，做足心理建设才出去。


    然而，商凛还在沙发上看平板，屏幕光映着他侧脸，专注得像在处理几个亿的合同，根本没抬头看她。


    她稍稍松了口气，踮着脚尖蹑手蹑脚溜到床边，飞快钻进去，背对着沙发紧紧闭上眼睛装睡。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偶尔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淡淡的雪松味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想，这个味道好熟悉，之前误把他当鸭子，往他身上蹭的时候闻到过……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天已大亮。闻灿下意识地看向沙发，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毯子被叠得整整齐齐，仿佛从未有人睡过。


    她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等她洗漱完下楼，却发现餐厅里的气氛又不一样了。那些昨天还对闻依雪殷勤备至、对她视而不见的女仆，全都换了新面孔。新来的女仆训练有素，态度恭敬却不过分热络，对她和闻依雪一视同仁。


    闻依雪坐在餐桌前，脸色难看地吃着早餐，看到闻灿下来，眼神像是淬了毒，却罕见地没有开口挑衅。


    闻灿立刻明白过来：哟，换人了。


    是商凛做的？


    她不动声色地坐下，接过女仆递来的牛奶，心里那潭水，却被搅得更浑了。


    心中又点纷乱，但是看着闻依雪那张看起来像是三天没睡的臭脸，又觉得有点开心，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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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