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奈担忧地看向那名女仆，女仆显然也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她望着窗外喃喃自语：“姐姐？”


    “我说了！我说了，放过我！”山崎正健冷汗直冒。


    女仆小姐握着针筒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只要这样戳下去，用力地戳下去……就能替姐姐报仇！


    梨奈和夏油杰都没有出声，静静地等她做着决定。或许等她动手时，他们会出手阻止，但至少现在梨奈一点都不想出手阻止。


    “咣当”


    针筒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她捂住脸，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泪水从指缝中涌出，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没办法，我做不到……对不起……”


    梨奈被她的哭声感染，心中酸涩，她上前轻轻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低声安慰：“你的手，不值得沾染这种人渣的血。”


    最终，梨奈还是拨通了报警电话。


    “怎么了？”梨奈给女仆披上了一条毯子，扶着她准备离开密室，没想到她走了一半却停下了脚步。


    女仆停在一张照片前发呆，颤颤地伸出手去抚摸照片中的人，“……姐姐？”


    她将照片摘了下来紧紧地抱在怀中，梨奈这才注意到，走道的墙上都贴满了女性的照片，每一张照片的主人都不一样……


    她一张张看过去，看到摆在第一张的照片时，顿了顿，上面的女人搂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笑容温柔而幸福，这个女人应该是全家福上山崎正健的母亲，那这个女孩是谁？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蔓延上升，将梨奈冻在了原地……


    夜色深沉，夜晚的风带着凉意。梨奈和夏油杰并肩站在别墅的门口，等待着警方的到来。两人就这样立在昏暗的灯光下，沉默无言。


    忽然，夏油杰轻声开口，打破了寂静：“梨奈同学，你觉得……‘强者’的意义是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梨奈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迷茫。他的目光望向远方无尽的黑暗，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柔和，却又笼罩着一层难以言语的寂寥。


    这是梨奈从未思考过的问题，“为什么会问这个？”


    “只是有感而发吧，就像现在我们除了报警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夏油杰故作轻松地说道，试图缓解突然沉重的氛围。


    “人和咒灵不一样吧，人类有人类的规则。”梨奈想了想，她并不觉得报警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即便他们拥有能轻易碾死山崎正健的能力，“以杀止杀的话，世界不就乱套了吗？”


    “规则吗……”夏油杰喃喃道。


    “而且我觉得，”梨奈谨慎地组织着语言：“或许，‘强者’的意义，在于拥有选择的权力？”选择保护什么，选择如何生存，选择自己的道路。


    夏油杰转过头，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很……特别的回答。”


    他没有再说什么，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沉默再次降临，直到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夜空。


    调查迅速展开。当警方根据山崎正健含糊的供词，在后院的林地中开始挖掘时，一具、两具……越来越多的女性遗体被挖掘出来。


    在场所有警员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难以抑制的愤怒在每个人心中蔓延。


    梨奈捂着嘴转身不敢再看，夏油杰转身离开，很快便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瓶水。


    “不要。”梨奈摇摇头，拒绝了夏油杰递过来的水，她不想碰这个别墅里的任何东西。


    夏油杰拿着水晃了晃，“警车里拿的。”


    梨奈这才皱着脸勉强接过，第一次看见梨奈这种毫不掩饰的表情，夏油杰感觉有些新奇。


    看着眼前的铁证，山崎正健面如死灰，不再嚣张地喊着自己父亲是谁，他被带伤手铐，押上了警车，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他一定会收到法律的惩罚，不要担心。”天色微亮，一切阴霾都将在阳光下消散。


    女佣面色疲惫，但她还是努力扯起一抹笑容：“谢谢你们，浅见小姐，夏油先生。”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川凉子。”


    “那么，祝你一切顺利，小川小姐。”


    配合警方做完所有笔录，走出警局时，没想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连续的精神紧绷和目睹了惨案的冲击，梨奈感觉自己快被疲惫压倒了，脑子昏昏沉沉的。


    “要坐车回高专吗？”夏油杰看着她有些暗淡的神情，轻声提议道：“还是……想坐虹龙兜兜风再回去？”


    梨奈想着吹吹风或许会好受点，但还是有点犹豫：“会不会很累？”


    她担心夏油杰连续使用咒力会累到。


    夏油杰召唤出虹龙，伸出手：“不会消耗太多咒力，放心。”


    两人乘着虹龙缓缓升空，这一次它飞得十分平稳，下方城市灯火初上，人间的烟火气息带走了昨夜荒诞的恐怖。


    梨奈不知不觉中感觉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眼皮越来越重，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油杰感到肩头一沉。


    他微微侧头，发现梨奈已经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她的呼吸平缓而绵长，凌乱的发丝被风吹拂着，轻扫过他的脖颈，带来丝丝痒意。


    夏油杰身体僵了僵，随即又放松下来，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能靠的更舒服一些。


    虹龙缓缓降在高专门口，等了好一会，夏油杰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放得极低：“梨奈……梨奈同学，醒一醒，我们到了。”


    梨奈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还有带有刚睡醒的迷蒙。她发现自己竟然靠着夏油杰的肩膀睡了一路，瞬间清醒。


    她一下子从咒灵身上跳了下来，手忙脚乱地理了理凌乱的长发，脸颊微微泛红：“抱歉！夏油同学，我竟然睡着了……”


    夏油杰含笑看着她这般慌乱的模样，“没关系，你今天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梨奈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沁出点点生理性的泪水，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辛苦你了，夏油同学，那我先回去了。”


    “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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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


    夏油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才缓缓收回视线。


    回到宿舍，梨奈几乎时机械地完成了洗漱，身体一沾到床，瞬间陷入了沉睡。


    然而，这次却睡得并不安稳。


    在山崎宅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林地中被挖掘出的惨状，山崎正健扭曲的脸，还有……浑身是血的小川凉子，她求救般的眼神，无法说出口的求救……


    梨奈从噩梦中骤然惊醒，耳边还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冷汗已近浸湿了睡衣的后背，她已经完全没有睡意了。明明事情已经解决，她去还做了这种梦，梨奈的心中有些不安，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掀开被子，走出了房间。


    梨奈漫无目的地闲逛，努力让自己放空，不再去想那个噩梦，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医务室的门口。


    里面的灯还亮着，硝子还没有睡，她正在盯着一具人体模型发着呆，指尖还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


    听到动静，硝子转过头，看到门口脸色苍白，穿着单薄睡衣的梨奈，愣了一下，“……做噩梦了？”


    梨奈沉默地点点头。


    硝子没再多问，只是掐灭了烟，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将一小盒牛奶加热后倒进去，递到梨奈手里：“喝了。”


    温热的触感从杯壁传到掌心，梨奈顺从的捧住。


    “困了可以去里面床上躺着。”硝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用帘子隔开的病床。


    梨奈只是乖巧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牛奶。热热的牛奶慢慢驱散了身体的寒意。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硝子随手摊在桌子上的解剖图解，上面彩色的插画清晰地展示了血淋淋的画面。


    梨奈有些出神地看着那些图片，过了好一会，才出声问道：“……不会觉得难受吗？”


    硝子被她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梨奈一直在看着那些解剖画面。


    硝子伸手“啪”地一下，将书本合上，“习惯了。”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总比外面那两个白痴哪天把脑子打出来，再让我收拾烂摊子强。”


    硝子直白的话，成功让梨奈噎了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最终只能干巴巴地附和：“……的确。”


    医务室里重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硝子偶尔翻动书页、以及自己的呼吸声。梨奈躺在干净的病床上，身下的床单带着洗涤后的清爽的气味和淡淡的消毒水味。


    梨奈突然才明白过来刚刚硝子的话，所以比起鲜血淋漓的场面，她更不愿意看见同伴的牺牲……吗？


    “喂，”帘子外，硝子突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有时候，活着已经很累了，没必要再逼自己。”


    硝子的话，突然让梨奈心头的那根弦动了动。她转过身，透过帘子，看着硝子坐在灯下显得有些单薄的侧影，突然觉得很安心。


    “嗯，谢谢你，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