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与她的秘密
作品:《嫁给女纨绔》 黑夜能遮掩很多秘密,情人的私语、暗处的交易、蛰伏的杀机,许多见不得光的行径借着夜色潜入更深的阴影。
悬崖之上,料峭的山风低声呜咽,陆希真坐在轮椅上,苍白的手指把玩着一截竹制的小管,另一只手端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铜手炉,沉默地凝望着远处的山景。
“主上,人已处理妥当。”一身黑衣的暗卫走到他旁边单膝下跪,意识到自己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血腥味,又往后退了两步。
陆希真微微颔首,问道:“东西找到了?”
“没有。”男人脸上闪过一丝羞愧,“那名叫怀瑛的暗卫盯上了我们的人。”
“好在他不知道我们的目的。”他补充道。
“哦。”陆希真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敲着扶手,看不出喜怒。
男人踌躇片刻,“能否准许我进煅血堂历练,下次见到…”
“不必。”陆希真冷冷打断他,“他见过你,以后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众人应声,见自家主上不再言语,便照旧静默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跟着他的视线去寻他究竟在看什么。
良久,天色由浓郁的靛蓝淡化为靛青,一线赤色划破夜空,天将晓。
“你们先下去吧。”
“是。”
话音未落,几道黑影消失在原地,陆希真停下盘竹管的手,用拇指顶开细小的管盖,将里面的一卷字条倒出来。
纸条上没写阴谋诡计,也没有暗号对接,一连串“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写得七歪八扭、笔墨不均,似无声的呐喊,勾勒出笔者绝望的心情。
陆希真嘴角微微扬起,视线落在角落里的一行蝇头小字上。
说是字,更像是随意画的几个符号,他看了一会儿,又将纸条塞回竹管里,随手丢下悬崖。
“陆希真?”
背后传来呼声,不是别人,正是约会归来的周卿云。
周卿云手里提着油纸打包的烧鹅,臂弯挂着装有零食的漆木匣子,嘴里吃着鲜甜的软酪,快步向陆希真奔去。
她原本想偷摸回去,结果玩儿太晚,玄甲卫已经换值,袁舍监也快起床查岗,凭她如今的功夫,双鹿苑依旧不好进。
于是她转了一圈想找李猫儿带她回去,没想到李猫儿没碰着,逮到陆希真呆在悬崖边,看那孤寂的背影,一副要起跳的模样。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多危险啊。”
周卿云将嘴里的乳酪咽下,手是腾不出了,干脆用脚勾着轮椅底部将他往里拉了一截。
陆希真转向看她,还未来得及发话,周卿云已快速捻着一枚乳酪塞进他嘴里。
“好吃吧?”周卿云弯起眼睛,“专门给你带的。”
说罢将手里提着的烧鸭放到他腿上,来到他身后,腾出手扶着陆希真的轮椅,推着他向前走。
“我找了你好久,现在就带你回去。”
她自顾自地说着,一套操作下来,便将陆希真划为她偷出院子,偷吃食物的共犯了。
“这是给我的?”陆希真提起装着烧鹅的油纸包。
“当然。”周卿云笑笑,把油纸包夺过来重新挂在自己受伤,“但你身体不好,怎么能吃荤腥呢,只好我来代劳啦。”
周卿云在他背后,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见了轻笑声。
“去哪了?这么开心。”陆希真问。
周卿云一演到底,笑道:“找你的路上顺便找了点吃的。”
“你出来干嘛?”她抢先一步发问。
“散心。”
“散心不要往悬崖去啊,风大不说还危险。”
“那里视野很好。”陆希真顿了顿,语气中带着玩味,“可以看到别处看不到的景致。”
周卿云察觉他意有所指,但并不因此心虚,“比起观景,还是安全最重要吧,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就不好了。”
陆希真双手裹着铜手炉,微薄的暖意传来,让他打起几分精神,“那个人是谁?”
“哪个?”周卿云装傻。不过她确实不知陆希真指得是猫儿叔还是慕峥。
“一个其貌不扬、痴心妄想、巧言令色的穷酸儒生。”
“你说的人我不认识。”周卿云有点儿生气,陆希真居然质疑她的审美?
“你的事我管不着,但作为你的叔叔,好心奉劝你一句,不要相信男人的鬼话。”
周卿云不轻不重地踢了轮椅底部一脚,“我没你这样的叔叔。”
“白眼狼。”陆希真扶着扶手,幽幽叹息,“既然不是一家人,我也没有替你遮掩的义务,学规里,私自外出,幽会外男…”
“叔叔我错了。”周卿云呲着一口白牙,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眼见双鹿苑近在咫尺,周卿云停下脚步,快速把陆希真拢着的披风拉开,将手里提的,手腕挂的,还有那个匣子通通塞进他的披风里,再替他把披风拢上。东西太多,看起来鼓鼓囊囊有些滑稽,她又将匣子拿出来放到他腿上。
做完这些动作,正好见一小队人向着双鹿苑走去,仪态端庄,步伐有序,是袁舍监带人来查岗了。
“嘿,舍监早呀。”周卿云坦荡荡地推着陆希真从正门走了进去。
“早。”袁舍监颔首,“你为何在外面?”
“陆希真让我带他到处转转。”周卿云笑笑,“他一个人多无趣,总要有人陪。”
“嗯,知晓同窗相济,很好。”袁舍监微微一笑,看向一旁的女使,“加一分。”
这还能加分?周卿云眨眨眼,陆希真在她眼中的形象就此镀上一层金光。
“陆学生尚在病中,你对他照料有加,便应了院训中对学子的德行要求。”袁舍监看出她的疑惑,摇头,“看来你依旧没有动笔抄写学规,需尽早提上日程。”
“好的好的。”
昨晚到现在发生的都是好事,周卿云心情好极了,哼着歌把陆希真一路推到他的怀仁斋里面。
“同窗,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噢~”
她笑眯眯地伸手去接陆希真的披风,却被陆希真拍开。
“男女授受不亲。”
陆希真阴沉着脸,把披风里藏着的包裹挨个丢给周卿云。
“出去吧。”
拿到了东西,周卿云也没管他莫名变幻的情绪,转身回自己宿舍了。
“等等。”陆希真忽地叫住她,驱使轮椅向她走来。
周卿云随着他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脚腕上,看不出什么门道。
“你摸一下自己脚踝后的位置。”
周卿云腾出手照做,摸了片刻发现那个位置相较于其他位置突出了一点,应当是肿了。
“脚扭伤了不知道痛?”陆希真看着她,漆黑的眼眸中尽是审视。
“小伤而已。”周卿云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
“这不是小伤,伤到筋骨了,不及时治疗有你受的。”陆希真从身侧的边柜里拿出一个瓷瓶丢给她。
周卿云把瓷瓶丢回去,“不需要。”
陆希真攥着瓷瓶,“你从前身娇体贵,稍微破个皮便要大动干戈,没想到成了个能忍的。”
“我一点都忍不了,不觉得痛是因为没怎么伤道。”周卿云淡然道,随后为了证明自己没受伤,跑跑跳跳往含章斋奔去。
果然不能轻易练武!周卿云内心把李猫儿骂了一遍,万分懊悔地从行李中翻出治疗跌打损伤药撒在脚踝上。
陆希真说得有点严重,于是她又翻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枚药丸吃下去,估摸着过几天就能好全了。
周卿云坐在床上叹气,连烧鹅都没心情吃了。
她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连皇帝姐姐都不知道。
她没有痛觉。知道这件事的仅有五人。
姐姐们说她的秘密是致命的,谁都不能告诉,虽然她恢复力惊人,但保不齐哪天被人捅一刀都没现,再强的恢复力也抵不过失血过多死掉。
她半夜在池水边湿了裤角,挽起了湿掉的那一小节,这才被陆希真看见。
太大意了,忘记这里是人多眼杂的书院,没有穿特制的衣服,怀瑛也不在身边…
周卿云一夜没睡,想着想着,疲惫感渐渐袭来,抱着枕头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没能按时起床又被狠狠地扣了许多分,想装病又怕来一个不认识的大夫给她把脉,周卿云最后是被袁舍监拖起来的。
在袁舍监的指导下浑浑噩噩穿上衣服,早饭依旧是稀粥,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周卿云拒绝喝粥后,拉把椅子坐到陆希真身边,托着下巴观察他喝药。
昨日她为自己吃食哀嚎,没注意他喝的什么药,只记得没什么味道,如今陆希真可能抓到了她的秘密,她也必须从他身上挖点儿什么出来才公平。
陆希真端着药碗,对上她直勾勾的眼神,“要不要尝尝?”
这碗褐色的汤药十分清澈,可以清晰看见碗底的花纹,而且闻起来没什么药味儿。
他会不会喝假药?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周卿云拿了个干净的调羹浅浅舀了一勺,爽利地送进嘴里。
好苦!
她的五官立即变形皱成一团,嘴里那一小口药水已经咽下,吐不出来只能干呕,眼角随之渗出生理性的泪水。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苦的药!
周卿云抄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下去,不仅没有起到稀释作用,反而更苦了。
“呕…有没有甜的…”
“本来有,但找不到了,兴许是被哪个小老鼠叼走了吧。”
陆希真风轻云淡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如喝水一般自然。
周卿云恨恨地剜他一眼,冲出去漱口了。
这么苦的药,她不禁担心起自己吃了会不会出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