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吹头发
作品:《兔子的赔命竹马》 热水从头顶流到脚踝,舒述撩起垂在鼻梁上的湿刘海,露出一双水漉漉的眼睛。
关掉热水器,拿出架子上的沐浴露。沐浴露的质感滑滑的,挤在掌心的沐浴露有一半溜到瓷板上。
快乐搓澡。
舒述有想哼歌的冲动,可顾及到外边的裴清圆,张开的嘴最后还是合上了。
再拿出架子上的洗发水,抹在头顶揉搓出白色的泡沫。
一股青涩的柠檬味在浴室里散开。
舒述把沾着白色泡沫的手凑到鼻子跟前,清新的柠檬味在脑海中炸开。
他回想起轻扯裴清圆头发拉近距离时,嗅到就是这个味道。
舒述突然头昏昏的,转身打开热水器。胡乱冲去了满身的泡沫,便把衣服穿上了。
舒述走出满是雾气的浴室,听见厨房叮咚的响声。
穿过客厅,推开隔绝厨房与客厅的玻璃门。
油烟机在轰隆轰隆地作响,裴清圆在煮面。
舒述靠在墙上静静地看着。
等裴清圆拌好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舒述才出声,“你不吃吗?”
“啊!你吓我一跳。”裴清圆抬起面走向舒述,“我不饿。”
舒述双手端起裴清圆手中的面,然后安静地坐在桌子前吃面。
热面两三口下肚,舒述又不自觉地寻找裴清圆的踪迹。
她拿着吹风机出现在舒述的视线范围内。
“过来吹头发。”
舒述起身的时候拌到了椅子,装着四平八稳的脚步走到裴清圆身边。却在接过吹风机的一瞬间脱了手,差点给吹风机摔坏了。
裴清圆心疼地捡起摔在地上的吹风机。
舒述痛苦地捂着右肩膀,伤口估计是打架的时候留下的。心灵有了个归处时,疼痛才会蔓上神经。
“很疼吗?”裴清圆有点被吓到了。
“一般……”
“你蹲下。”
“蹲下干嘛?”
“给你吹头发。”
“噢。”舒述慢慢蹲下,脑中一片空白。
温热的风吹得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舒述的头发较短,裴清圆没有上手拨动。
“好了。”裴清圆关掉吹风机。
世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就好了,舒述想。
关掉客厅上方的吊灯后,舒述躺在沙发上,巨大的疲惫感席卷他。
楼外的路灯似乎在摇曳。
在他要睡着的时候,听见有人接水的声音。
舒述猛地睁开眼,问:“我学坏了吗?”
裴清圆把靠上嘴唇的水杯放下,“没有。”
“只是你一直打架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还会受伤,会痛,会让人担心的,你不要打架了好不好?”
“好,我不打架了。”
说完,舒述就昏睡过去了。
后来,舒述向舒远闻认错,明白了打架是不良行为。舒远闻面上没说什么,但在舒述认错后的第二天,送给他一件丑到爆炸的T恤,还嘴硬是舒述妈妈买的。
再往后的日子,舒述有两次是带着伤回家的。舒远闻看得抬手就要揍,舒述连忙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他真的没打架,单纯被别人揍了。
第一次被揍,是舒述向他的狐朋狗友告别,告知他们自己再也不打架了。这次,舒述受得是皮外伤。
第二次被揍,是舒述向那帮混头认怂。混混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让舒述的左脚踝痛了一个星期。
舒述如果真的是这样的善茬就好了,可他不是。从小就是混世魔王的他不可能轻易认输。
他偷偷挑拨了隔壁学校与那帮混混的关系。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双方人马约在一个小巷子打架。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一直跟在后面的舒述一看见他们打起来,立刻打电话给帽子叔叔。
几十个人被一窝端了。
终于解决了这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可舒述却开心不起来。
他发现了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控制不住地留意裴清圆。
早餐吃得是什么,发带的颜色,嘴角笑起来的弧度,不高兴的时候会皱眉头……
明明他们朝夕相处了七八年,是除父母之外最熟悉对方的人。舒述却突然认为裴清圆无比的特别。
时间长河被无限拉长回到原点,那年,他们都是六岁的小孩。
拿着糖果的圈圈在楼道口撞到了提着果篮的小清圆,命运的交响曲在此刻奏响。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舒述是厌恶这个处处拔尖的妹妹的。她成为了舒述父母指责舒述最好的一把利器。
那天,圈圈又闯了祸,屁股被舒爸爸打了两巴掌。心有不甘的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那个优秀的妹妹,要不然他的爸爸妈妈怎么会处处看他不顺眼。
圈圈冲着小清圆发火,“你是世界上最坏的小孩!”
“你什么都会,所以抢走了爸爸妈妈的喜欢。我讨厌你……”
圈圈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哭够了,圈圈偷偷打量小清圆的表情。他吸了吸鼻涕,意识到自己的话重了。
正要傲娇地改口时,小清圆开口了,“可是你胆子比我大,说话也比我好听。”
圈圈眼眶里的泪珠一下就止住了。
他伸出三根手指头,回忆起舒爸爸说的话,‘她聪明,乖巧,学习好。’
而我,胆子大,说话好听。
圈圈弯下两根手指头,还差一个优点,“你不会什么?”
“我不会弹吉他。”如果她的爸爸妈妈没有离婚,她的房间会多出一把吉他。
圈圈胡乱地抹干净脸蛋,说:“从现在开始我还有一个优点,我会弹吉他。”
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让舒述学了十年吉他。
舒述拥有的第一把吉他依旧静静地躺在他房间的角落里,悠悠地轻弹着这几年的光阴。
他记得小时候的裴清圆会在一旁看他练琴。在裴清圆羡慕欢喜的目光下,舒述学会了口琴,钢琴……
舒述开始逃避自己的情感,害怕看见一切有关她的事物。
他把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交了许多性格各异的朋友,每天下午都会去打球,只是为了避开与她乘坐同一辆公交车。
天空是昏暗的蓝,尽头处是一片黄昏。舒述靠在走廊的围栏上,等待被拖堂的球友。
好一会儿,球友揣着球跑出教室。
他们默契地走向操场。
“你们班那个老是考第一名的女生有联系方式吗?”
“你要她联系方式干嘛?”
“我喜欢她啊,你帮——”
“你不能喜欢她。”舒述说。
球友懵了,“为什么?她有喜欢的人?”
因为……
舒述眨了眨眼睛,“……因为她要好好学习,她妈妈不让她早恋。”
“我不会打扰她学习的,你就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吧。”
舒述一只手搭上球友的肩膀,认真地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还有,今天我有事就也不打球了。”
说完,舒述扔下满脸懵的球友跑了。
那天的夜色很浪漫,舒述在外边闲逛到有店家关门了才回家,在床上翻滚至月明才睡着。
一觉睡醒的舒述打满鸡血,同时认了一个死理,肥水不流外人田。
当天放学下午,舒述追上裴清圆,拉住她书包上一摇一晃的小熊挂件。
“裴清圆。”
蓝白配色运动鞋慢慢回转,鞋尖正对上黑白色网鞋。
舒述慢慢地看清她淡淡的眉毛,长长的睫毛,脸上的小痣。他的手心没有放开那只小熊,手腕刚好碰上少女腕上的红绳。
“以后的日子,我们一块回家吧。”
她的眼睛惊讶地亮起。
上小学的时候,舒述就不肯跟她一块回家,说什么男生就应该和男生呆在一起,初中更是跟她装不熟。班上也没有和裴清圆坐一班公交车回家的女生,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回家。
刚开始听见舒述这么说,裴清圆扬起嘴角,但是她想到两个人毕竟是一男一女又皱了皱眉头,可转念一想,如果她们每天都一块回家,是不是就能拦着舒述,不让他打架了。
光辉在他们之间浮动。
她没注意到少年忐忑的眼神,只是轻轻点头,肯定地回答:“好。”
舒述如愿以偿地在裴清圆周围打转,没再让其余的男生靠近她。
他蛮横地认为,裴清圆喜欢的人只能是他舒述。
他想,等裴清圆十八岁他就表白。
“啊——”
邓敛白有些不解地问:“那你现在怎么这么怂?”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舒述,他低着头很久都没说话。
直到邓敛白耐心消退,想换个话题时,舒述低沉的声线扩散在空旷的楼道里。
“初二下,那年秋天——”
“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突然听到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吓得舒述和邓敛白一同站起身。
地上躺着一个抱着脚颤抖的阿姨,是检查宿舍卫生的阿姨……
两人对视一眼,脑中浮现同样的想法。
完蛋了。
第二天早读,陈华施气势汹汹地出现在班级门口,“舒述,邓敛白,你们俩给我滚出来。”
教室里的朗读声一下就被吓停了。
舒述脸上是生无可恋的挣扎。邓敛白倒是爽快地认命,先站起身了,走前还踢了踢舒述的椅子。
舒述叹了口气,心一横,起身走向教室门口。
班上人都好奇地看向他们。
陈华施又吼了一嗓子,“看什么看?读你们的书。”
班上立马收回好奇目光,装模作样地读书。